第五章 末日将近

　　“MG-12号实验体运送至B20工作室，立即进行检测。”一个穿着全密封防护服的科研人员，看着眼前的闭路监控对着话筒发出了简洁的指令。

　　他的声音里有着难以抑制的兴奋，在幽暗的房间里，透过防护罩的面板，可以看到他坚毅的眼神。

　　“收到。方教授。”对方的回答一样简洁明了。

　　方教授脱下面罩，露出了一头银白的头发，他伸手端起工作台上早已冰冷的咖啡，指尖有些颤抖，也许是发现了自己的异常，方教授自嘲了笑了笑。将冰凉的咖啡一饮而尽后起身打开身后的楔形防护门走了出去。

　　穿过长长的白色走廊，方教授在电梯前遇到了从外面回来的白色防护服，两人相视一笑，一同进了电梯。

　　方教授按了B20的按键，转身问对方：方睿，都办妥了吗？

　　“嗯，都办好了，爸爸。”对方扯下了防护罩，露出一张美丽但却苍白的脸，还有那让人过目不忘的银灰色瞳孔。

　　假如莫铭此刻在这里，一定能够认出，她就是那晚在雨夜小巷里，遇到的那个改变自己命运的黑衣女人。

　　“那个年轻人怎么样了？”方教授还是不太放心的追问着。

　　“检查过了，身体融合度挺好的，寄生已经完成，没有排斥反应。”方睿点点头，脸色有些疲惫。

　　“那就好。”方教授看着女儿笃定的表情，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说了声：“辛苦你了。那就让大家集合吧。”

　　“大家已经集合，都在等您了。”

　　电梯平静的下降着。过了一会发出了“叮”的一声，地下20层到了。

　　方教授和女儿方睿走出电梯，宽敞的大厅里，整齐的站满了20多个身穿各种制服的工作人员，他们早已经在大厅集合完毕，脸上带着喜悦、兴奋的表情，见方教授露面，发出了一阵欢呼。

　　方教授站在大厅的中央，心情似乎也很激动，他沉默了一会，似乎不知如何开口。

　　“各位，7年了，我们今天已经按照标准程序完成了最后一个项目。”方教授环视了所有人一遍。

　　继续说道：我必须感谢诸位，7年里根据组织的最高指示，大家配合我完成了这个整体的项目，并且很好的履行了自己的承诺，对此次项目目的没有发出任何疑问。

　　我知道，大家都经受着很大的压力。如今项目尽管已经完成了，却也并不意味着我能告诉大家答案。但值得高兴的是，大家都可以离开这里，回到家人的身边了。

　　听到方教授最后一句话，本来一直平静沉默的工作人员，都激动的互相拥抱庆祝，有些已经默默流泪了。

　　见此情景，方教授故意停顿了一下，好让大家有多一些的时间来接受这个突如其来的好消息。

　　片刻之后，方教授继续说道：这个机构对外的名字叫国家第五兵器研究所，至此，它已经完全完成了自己的使命，你们也是如此。在这段时间里，我从未像这样跟诸位交流过工作以外的事情。

　　今天，诸位要离开这个地方了，我最后送给大家一个忠告吧……

　　底下的工作人员闻言都开始窃窃私语起来，毕竟，在这三年的时间里，方教授就像一个科学疯子一样，除了工作从来不表露自己的感情，今天突然说出这样的话，让大家都感到无比的诧异。

　　随即，大家都安静下来，想听听方教授最后给大家的忠告是什么，或者是什么高深的人生哲学，或者是什么学术上的忠告。

　　“我的忠告非常简单，大家离开这里之后，最好先回家陪着自己的亲人爱人和你最在乎的人。”方教授沉吟片刻之后，说了这么一句。

　　下面又是一片小声的议论，大多数人尽管云里雾里不知道方教授为什么会说出这么一句忠告，但很多人心理还是惯性的认为眼前这个神一样的科学教授是对的，有些甚至已经在心里默默把原定的行程安排在陪伴家人之后了。

　　好，我说完了，再见。方教授再次环顾大家一次，毅然转身走开了。

　　他身后的方睿上前一步，接着说道：各位有一个小时的时间收拾东西，随后会有专车接大家下山，再会。说完她也转身离开了。

　　大家解散之后，就各自回房收拾自己行囊去了。

　　山顶上，方教授和女儿方睿两人站在最高的石块上，夜风吹过，两人沉默无语的看着所有的工作人员依次登上了两辆豪华中巴车。

　　夜风微凉，目力所及之处，皆是莽莽群山，群山之上是浩瀚星空，繁星点点，而苍穹之下，远处的城市也是灯火斑斓，星星点点的像是倒映的银河。

　　方教授深张开双臂，深深呼吸了一口夜晚冷冽的空气，感慨说道“今夜，我们何其有幸，能亲眼见证这个星球上最浩大的历史交替时刻。但又何其不幸，要面对如此多的生灵之殇啊！”

　　方睿遥望远方的城市，心里涌上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感，她回头问道：“爸爸，我真的很难接受，今天过后，这颗星球上的亿万生灵，将全部毁灭……他们真的没救了吗？”

　　毁灭？方教授笑了笑，说：“并不是毁灭，只是重启。这一天迟早要来，我们只是提前按下了重启的按钮而已。”

　　“可是……为什么不把按下按钮的权利交给人类自己呢？”方睿反问。

　　“因为人类没有自我毁灭的觉悟，尽管他们一直在做着这样的事情。”方教授似乎有些激动，他提高了音量说：“之所以要提前按下重启键，是因为我们要保存这个星球的资源和环境，等待下一次文明的复苏。

　　如果任由人类自己把握，他们最终会像蝗虫一样，蛀空整个地球，然后和这个星球统同归于尽。”

　　“那，假如他们中途觉悟了呢？”方睿声音很小，显得有些底气不足。

　　满头银发的方教授并没有选择与女儿继续辩论，而是把目光投向了更深邃的星空，他说：“我在这个星球上太久了，我伴随着人类经历了秦灭六国、安史之乱、文艺复兴、工业革命，见证了他们野蛮而坚韧的成长历程。我曾以为，作为观察者，我是最了解他们的，直至现在，我才发现，我对他们一无所知，甚至感到恐惧。”

　　方睿拨了拨额前被风吹乱的长发，还想说什么，却被父亲打断了，：“这里已经被遗弃，我们也该回去了。”

　　“不，我不想走！”方睿似乎鼓起了所有的勇气，才斩钉截铁的说出了自己的心声。

　　方教授没有说话，只是凝望着眼前这个特殊的孩子。突然间，他银色的瞳孔里骤然发生巨变，一抹黑色如同滴入银盘的墨珠，迅速蔓延包裹整个眼球，紧接着墨色的瞳孔似乎倒映了漫天繁星，如同深邃的宇宙一样，璀璨而辽阔，方睿不禁感觉自己深陷其中，成为了沧海一粟。

　　在意识逐渐模糊之前，方睿紧紧在身后握住了手中一块冰凉坚硬的东西，似乎那是她最后的希望和寄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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