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要有胆量
谁说年龄小就没有感情，自从刘小琴进城后，米宝蛋好长一段时间没有一丝笑意，他拿着牛鞭，赶着黄牛来到过去一年曾经和刘小琴一块放牛的每一个地方，处处都有刘小琴的影子。米宝蛋突然意识到刘小琴也许永远离开了，他扯着嗓子发疯似的向树林里呐喊“啊……啊……”树林深处传过来一阵阵回音“啊……啊……”米宝蛋喊叫疲惫后，一个仰面朝天睡倒在草丛里，他看到一只彩蝶追着另一只彩蝶在花丛中飞舞，一只蜜蜂落在盛开的花朵上，这使他突然明白了他也要到延原城去打拼，否则刘小琴这只蝴蝶就真的飞远了。
米宝蛋赶着牛回到家中，把牛栓在硷畔上的洋槐树下，母亲张红莲已经做好了饭菜，他舀了一碗吃了起来，饭没有一点味道，他吃了几口就不想吃了，放下了碗筷。这让张红莲有所察觉，问道：“宝蛋，哪不舒服？怎么才吃这么一点？”
“没事，不想吃。”米宝蛋的脸上很平静，接着说：“我想进城。”“什么？你这么小，进城能干什么？”张红莲有点吃惊。“我已经长得这么高了，想进城学手艺。”米宝蛋总不能说他进城要找刘小琴吧。
米宝蛋随后给张红莲做了很多次思想工作，张红莲逐渐明白，孩子大了应该出去锻炼锻炼，整天放牛只会继续让米宝蛋呆在徐家沟村戳牛屁股。何况米宏军已经到建筑工地当起了砖瓦工，父子两人到城里也互相有个照应，自己在家里也能放心。说心里话最不放心的就是米宏军在外面会不会瞎胡闹，他前些年看曹兰花的神情依旧很清晰，一双贼溜溜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曹兰花的翘屁股，直等到自己咳嗽了一声，他才慌张地收回了眼神。他出去打工的这些日子，自己不在身边，米宏军肯定耐不住寂寞，又不知道好活了他哪个嫩妈了？张红莲想到这里，脑子里浮现出米宏军在炕上勇猛的姿势，心里面不由一颤，嘴里面念叨道：“米宏军这个哈孙，也不知道回家看一看。”米宝蛋站在一旁说：“我爸不回来看咱们，那就让我下去看我爸。”张红莲从胡思乱想中挣脱出来，看着已经和自己差不多高的米宝蛋，不情愿地说：“你走了，妈有点舍不得。但是妈考虑再三还是决定让你……走。”米宝蛋高兴地在张红莲脸上亲了一口，咧着嘴笑着说：“妈真是个好人。”
米宝蛋真是大胆，家里面安顿了几天后，只身一人来到延原城找到了米宏军干活的工地。真是谁的人谁明白，张红莲的顾虑是正确的。工地上给米宝蛋抱砖、铲灰的都是两个年轻婆姨，米宏军乐呵地说着骚情的话，逗得两个小婆姨的脸上一阵白、一阵红，但是就是不生气，还愿意听米宏军的骚情话。米宏军看到米宝蛋来到工地上，顿时收敛起来，迈着大步来到米宝蛋身边，急切地问道：“家里出什么事了？”
米宝蛋摇了摇头，说道：“家里很好，我也想进城。”米宏军很高兴地说：“男孩子就应该敢拼敢闯，你的想法很好，我最近在喝酒时结识的一个朋友搞室内油漆工作，正打算带一个徒弟，我当时想过你，还担心你不愿意出来干活，这下好了，你就跟着他干吧。”米宝蛋一心想留在延原城，那样也就和刘小琴能有了接触机会，所以不管什么工作他都能接受。米宝蛋欣然服从米宏军的安排，跟着师傅陈宁学起了室内油漆来。
米宝蛋进城一个星期后，他正好跟着师傅陈宁在财政局附近干活，利用休息时间他打问了几个路人，终于知道了刘成武开设五金门市的地点。米宝蛋不顾脸上、衣服上的油漆点子就来到刘成武的五金门市，他小心翼翼地走到了门口向里张望，刘成武不在，只有刘小琴一个人坐在柜台前，看着一本书。刘小琴似乎感觉到有人进来，头也没抬便问要点什么，米宝蛋装作顾客的口气说：“不需要什么，就是需要你。”
刘小琴听出了米宝蛋的口音，赶忙站起来跑到他的跟前，一脸兴奋的模样盯着他，问道：“你什么时候进城的？”
米宝蛋激动之余有点生气地说：“你走的时候，为什么不给我打一个招呼呢？”刘小琴停顿了片刻说：“就是说了又能怎样，你总不会也跟着来吧。”米宝蛋看出刘小琴的心里还是有自己的，自信满满地说：“你走到哪里我就会跟到哪里。”刘小琴感觉到眼睛有点湿润。
米宝蛋这下走到延原城后，让徐远放学后的生活失去了很多快乐。还好没过多长时间，由于陈宁手头没有活干，给米宝蛋放假回家看望母亲。米宝蛋回来后跑到家里向母亲张红莲打个招呼，就像风一样来到徐远家中，两人好像是多年没见的朋友一样，亲切地询长问短，米宝蛋说起了他和刘小琴的事情。
徐远真为米宝蛋高兴，他也很钦佩米宝蛋的胆量与勇气，米宝蛋一个穷小子敢追求徐家沟村首富的孙女，这一点自己真不如米宝蛋。徐远在米宝蛋的身上明白了一个简单的道理，那就是一个男人要有胆量和勇气，这样才不会错失机会。
徐远脑海中突然浮现起一个人影来，一身漂亮的穿着，一双明亮的眼睛，微笑时脸颊处有两个浅浅的酒窝，那位和自己做了一个学期的同桌女孩苏霞。虽然时间很短暂，彼此也不是很了解，但是记忆却是十分深刻。徐远曾经不止一次告诫自己，只有好好学习，才能考上夏庄中学，那时候她也肯定会读中学。徐远甚至想象过考上初中后两人第一次相遇的场景是什么样子，会是在教室里？还是在校园里？还是在上学的路上？
新学期开学后，徐远考上了六年级，方腾由于数学不及格，冯老师征求过房老师的意见后，方腾留了一级继续上五年级。张家河小学唯有上了六年级后才是单式班，到了这个年级，学习差的学生已经基本淘汰完了，偌大的一间教室只剩下九名学生，三名男生六名女生。说来很奇怪，三名男生学习都很好，性格比较温和，一般不会招惹那六名女孩子。下课后整个教室尽是女孩子们的说笑声，用徐远埋怨的话来说，三个女人一台戏，她们这六个女人是一台大戏，可惜看戏的只有三个人。
这六名女孩子都进入了青春发育期，一个个胸前已经有了一定的突起，梳着长长的辫子，扎着五颜六色的头花。陈晓燕就算长相漂亮的一个女孩子，她没有其他女孩子们的说笑声多，所以徐远对她还有点好感，有时还会多看她几眼。
同学们把心扑在学习上，彼此暗地里较着劲，这次考试不是徐远考了第一名，下一次考试就是陈晓燕考了第一名。这种学习氛围让已经教学好几年的冯老师感到很惊讶，也很高兴，她希望这届六年级毕业考试的时候能在全乡一炮打红，那时对自己转正也应该有好处吧。
秋风瑟瑟吹起，田野间较小的野花似乎在颤抖，玉米地沙沙作响，叶子已经开始枯黄，硕大的玉米棒子露出金黄的果实，弯弯曲曲的土路上飘洒着一片片落叶，行人们骑车走过，身后会飞起几片落叶，这是徐远往返于家与学校之间路上的美丽景色。多么美丽的季节啊，也是一个多么富有诗情画意的季节啊。
一天放学的路上，徐远照样骑着自行车飞快地行驶在弯弯曲曲的路上，低年级的学生给他投来羡慕的目光，当他来到半沟处的拦洪坝时，他看到了前面走着的那位姑娘是马四梅。怎么办呢？马上就要到了马四梅的身边了，不打招呼总不可以吧。徐远思虑之际，自行车停在了马四梅的跟前，徐远只好硬着头皮问道：“四梅，你到哪里去了？”
马四梅看了一眼还骑在自行车上的徐远，说道：“你这位大帅哥怎么敢跟我说话了？我还以为你会一闪而过呢？”
“怎么会呢？难道我在你心目中的印象会这么差，看来我得反省反省了。”徐远跳下了自行车，笑嘻嘻地说道。
“你很好，你是一个读书人，我是一个放牛的，反省的人应该是我。”马四梅这个丫头说话真让人很费解。
“哎，你听说了没有？米宝蛋特别喜欢刘小琴，米宝蛋已经开始付诸于行动了。”徐远说出去这句话才感觉到说的不是时候，这让马四梅怎么想，同样年龄的孩子，米宝蛋敢于喜欢刘小琴，而你却对自己这么疏远。
“米宝蛋是个有勇气的男孩子，不像某些人。”马四梅的某些人指的是徐远，这让徐远很难堪，难道我徐远就是个软弱的懦夫吗？
徐远停下了脚步，两只眼睛看着马四梅，这个丫头真的很水灵，眼睛又大又圆且清澈明亮，头发乌黑柔顺，扎着一朵粉色的头花，脸蛋白里透红，不愧是徐家沟村的一朵花。
徐远很想过去搂住她说声“真的很爱你”，可是扑扑的心跳似乎在提示着他冲动是魔鬼。马四梅也渴望得到徐远对她的表白，她屏住了呼吸，等待着他的拥抱。两人足足对视了三分钟，他没有扑过去，她也没有等到热烈的拥抱。马四梅狠狠地瞪了徐远一眼，说道：“你真让我失望，你不像个男孩子。”
马四梅说完就转身快步走了，留下了徐远一人推着自行车慢慢地行走着。太阳在西山头挣扎了一下，还是落入了山间，天边的云彩仿佛被烧着了，火红火红的。徐远的心中不是不喜欢马四梅，他在上学和马四梅之间进行了选择，他最终还是选择了前者，不知道马四梅能不能理解自己，看她生气的样子，她没有理解。秋天是个丰收的季节，徐远却感觉仿佛失去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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