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〇四章钻心般疼

“你哥说的没错。咱们家就是再穷，你也不能饿肚子，人垮了怎么办？你节省那点钱能换回来你健康的身体吗？”一旁坐着的徐茂成慢慢地说。

  “我已经长大了，我知道怎样照顾自己。你们放心，这次到学校后，一定不会顿顿吃馒头了。我一定会经常吃炒菜、米饭等有营养的饭菜。并且这次准备下去后联系几个家教学生，说不定还可以挣点伙食费呢？”徐远说出他顿顿吃馒头的话语后，一家人的眼圈都红了。人是铁，饭是钢，顿顿吃馒头，一个人怎么会受得了呢？

  一家人闲谈了一会儿，时间已经不早了。徐茂成婆姨汉又向徐远安顿了一些要注意吃饱穿暖的话语，才各自回窑里睡觉去了。

  徐远心中还有一件事，那就是想知道马四梅的情况。刚回来的时候，向母亲田玉芬提起过，可是一家人不愿意谈。劳动的时候，村里人也很少谈论马四梅，这是为什么呢？徐远心中有颗疙瘩解不开。

  徐远轻手轻脚走出窑里，来到院子里。徐远脑海中浮现出孩提时一块与马四梅玩耍切菜菜、过家家游戏，马四梅那双灵活的小手用树枝做成的小刀切着黄蒿叶子、柳树叶子等“菜菜”，切好后很利索地装在一个破碎的碗块上，很温柔地端在面前，奶声奶气地说：“老汉，快吃饭，趁热吃。”此时，他接过两根木棍，夹了几片叶子，放在口边，故意张大嘴巴，还用力嚼了几口，嘴上还不停地说好吃，逗得马四梅咯咯地笑了起来。

  儿时如此天真活泼的场景再次出现在徐远的脑海中，徐远心中一片滚热，可是瞬间又一片冰凉，自己现在对马四梅的情况一概不知。徐远有些搞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如此急切地想关注马四梅呢？

  徐远想去一趟后沟马四梅家，可是马四梅在家吗？这时候去合适吗？他见到马四梅该怎么说呢？一连几个问题询问着徐远，也逐渐打消了他的这个念头。

  正当徐远犹豫之际，硷畔底下传来了徐亮哼哼唧唧的声音，徐远快步偷悄悄地跑到徐亮的身后，大声呐喊了一声。这突如其来着实把徐亮吓了一个大跳，徐亮怕得妈妈老子大叫。

  徐远哈哈笑了起来，问道：“找你真不容易，几天都见不着你的人影子。你老实交待，你是不是去找王霞霞去了？”

  徐亮定睛一看不是别人，原来是徐远啊。徐亮先“呸”地向地上唾了一口，然后说：“你是鬼啊？走路没声音，吓死我了。”

  “你是被爱情冲昏了头脑，我走路的声音那么大，你都没有听见，看来王霞霞把你迷糊涂了。”徐远不等徐亮说话，接着问：“怎么样？拉手了没有？亲口了没有？你和她整天腻歪在一起，有的是大把的机会啊！你别说你已经把她拿下了？”

  “呸……”接连几口唾沫飞了出去，徐亮显然是急了。徐亮有这么个习惯，上学的时候，房老师就不敢问他问题，否则他就会在教室的地上唾上一大滩唾沫，有些女孩子看着恶心得皱着眉毛，捂着口鼻。

  徐远的嘴快，又笑着说道：“你不说，那就是拉过手，也亲过口，更是把人家拿下了？”

  “呸，不敢乱说，我们只拉过手，还没有亲过口。拿下是什么意思呢？”徐亮慢吞吞地说道，他真是笨死了，拿下的意思他都不懂。

  “你连拿下的意思都不知道，怎么就敢谈对象呢？拿下就是和她睡觉了，并且是脱去衣服睡的。这么说你肯定没有和她睡觉了，不过拉过她的手，也是好样的，继续努力，等我放假回来的时候，你一定要亲过她的口，争取把她拿下，怎么样？”徐远为徐亮打气。

  “呸。拿下我还没有想过，我很想亲她的口，就是不知道怎么亲口了？亲口难不难？”徐亮问得问题真是会把人活活气死。

  “我给你教一下。你把拳头握住，大拇指与食指之间有个缝隙，你把嘴巴对上轻轻亲上一口，试试。”徐亮果然照着徐远说的话做了，然后高兴地说：“不难，挺简单的。下次一定要试试亲一口她。”

  “马四梅呢？”徐远给了徐亮一个猝不及防的问题。

  “呸。别提她，村里人都不愿意提她，也不敢提她。如果让高秀英听到了，她会骂你祖宗八代。”徐亮慢慢地说道。

  “怎么了？”徐远感觉事发不对。

  “呸。你还不知道吗？”徐亮向四周看了看没有人，才凑到徐远的耳边低声说：“她给曹兰花打工，没想到她成了和曹兰花一样的烂货，成了……”

  “够了。”徐远打断徐亮的话。“你怎么能胡说呢？你怎么能败坏她的名声呢？我不相信马四梅会做出那种伤风败俗的事情。”徐远感觉心口被狠狠地刺了一刀，内心深处钻心般的疼痛。

  “呸，我没有胡说，我都是听马二红说的，咱们全村的人都知道，不信你问问别人去。”徐亮虽然脑袋有些笨拙，可是他还听出了徐远对他的冤枉，他可一句假话也没有说，所以他显得很着急。

  怎么会这样啊！马四梅多么好的一个姑娘，她怎么能像曹兰花一样成为烂货呢？是不是曹兰花把她带坏了呢？对，一定是曹兰花。千不该，万不该，马四梅不该给曹兰花当服务员啊！这回下去一定要找马四梅问个清楚，如果是曹兰花祸害了她，绝对不会轻饶了曹兰花。

  徐远愤怒到了极点，他把牙关子咬得咯咯响，他恨不得现在就来到曹兰花的面前，对她进行严加审问，要她还马四梅的清白之身。

  “怎么会呢？怎么会这样啊！”徐远的全身在发颤，一旁的徐亮有些吃惊，徐远这个文化人，怎么会对马四梅这么敏感呢？哦，记起了，小时候村里的大人小孩们都说徐远和马四梅是天生的一对，难怪他现在这么痛苦了？如果把马四梅换成王霞霞，那么痛苦的人就应该是自己了。“呸，呸。”徐亮又连忙唾了两口，他要唾去刚才胡乱盘算的晦气。

  “徐远，你没事吧？”徐亮问道，徐远没说话，脸色在冷清的月光下显得更加阴冷。

  徐远和徐亮在月色下站了许久，徐远才长长地吁了一口气，问道：“徐亮，马二红回来了？他应该很长时间没有回来了吧？马二红是怎么说的呢？马四梅是什么时候走向堕落的？为什么我不知道呢？”

  “呸，堕落？什么是堕落？”徐亮又四处张望了一番不见有人，才低声说道：“二红前段时间回村了，还和原来一样，像个瘦猴子一样。二红回到村里后，他不怕高秀英骂他，就站在学校的硷畔上说起了马四梅的事情。二红说他到兰花花招待所玩女人，一个女孩子亲口给他说的。说马四梅找了一个四十多岁的派出所所长，给人家当起了小情人。”

  这个混账东西马二红确实有这个毛病，家里的老婆不管不顾，却喜欢在外面寻花问柳。他不要脸，他不怕村里人笑话，难道他不知道这件事张扬出去对马四梅造成多大影响吗？这让马四梅以后怎么有脸再回徐家沟村呢？马二红，你真是个浑球！徐远恨不得把马二红狠狠地揍一顿。

  “什么？马四梅找了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这个男人应该与她父亲马宝亮的年龄差不多吧？为什么会这样呢？”徐远的内心痛苦到了极点，他狠狠地在胸口砸了几拳。如果有如果该多么好啊！如果自己从小就像米宝蛋喜欢刘小琴那样喜欢着马四梅，那么马四梅也绝对不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都怪自己优柔寡断，畏头畏尾，都怪自己没有男子汉的魄力。

  徐远挣扎在痛苦中，很长时间才问道：“咱们全村的人都知道了？”徐远这时候多么希望全村的人都成了聋子、成了哑巴，那么马四梅的事情也就没有人知道了。

  “咱们徐家沟村屁大点地方，哪个人放个屁，都会惊动起全村人，还不要说这么大个事了。”徐亮现在还很会说话了，这让徐远有些吃惊。

  “我回来这几天，为什么没有听到村里人议论呢？”徐远问道。

  “呸，村里人谁还敢议论呢？自从马二红这个混账东西前些日子又进了延原城后，就连最能胡说八道的姜莲莲都不敢乱说了。高秀英只要听到村里人有人敢说马四梅，她就张口便骂，什么话难听骂什么？她骂道，谁敢在奶奶背后说马四梅，让奶奶听见后把你的嘴撕烂，头拧断，眼睛戳瞎；她还骂谁要是再敢说，谁家的女儿长大后也当鸡，女儿的女儿也当鸡。”徐亮说出这些后才后悔与徐远说马四梅的事情了，如果高秀英的咀咒应验的话，这可就真是麻烦了。

  徐亮后悔地走了，只留下徐远一个人站在冷清的夜色中。对面山上空挂着一弯新月，一缕薄薄的云朵缓缓飘向它，瞬间让它模糊起来。该死的云朵！为什么你要遮盖它的光彩呢？它还没圆，它还没有长大，你怎么忍心欺负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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