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践行宴(三)
第三十四章 践行宴(三)
听到汤媛的话,夏芷瑜停下了脚步,缓缓转过了身,转身之际,嘴角的那抹淡淡的笑意慢慢地隐去。
汤媛其实也是一时被她给唬住了,就她现在的腿脚,基本是不可能走得太快的,只要汤媛稍稍快走些,就能追上她。不过此刻,汤媛显然没有能意识到这一点。
“你的实话呢?我在听。”
“嗯……就是,我要带你去的地方因为离狩猎区有点儿近,一般没有山庄的侍卫陪同的话,是不让单独前往的,我怕你害怕,就没细说。其实没有什么可怕的,我大哥说了,因为圣上要来,他们把这一片儿清理得可干净了,就连雄鹿的鹿角,看着大个的吓人的,我哥他们也把鹿捉住,把角锯掉了。那些野兽就更不用说了,全都赶到别处去了。”
听说将要去的地方在狩猎区附近,夏芷瑜有些犹豫,涸泽而渔,时间不够长的话,尚且都可能有漏网之鱼,更何况这山庄的地方这样大。她觉得山庄里头的规定是十分正确的,没有携带弓箭,没有侍卫陪同,确实不应当单独靠近狩猎区,往往心存侥幸的时候,都可能会有万一。
“既然是这儿的规定,不然咱们就先别去了,反正咱们这回来这里,就是来看他们狩猎的,等到时候他们去打猎,咱们赏花,也不会觉得无趣。”
“那不行,额,我的意思是,咱们都走到这里了,都没几步路了。你就和我去看一眼吧?嗯?”
虽然很明确地知道,汤媛葫芦里头还有药,但夏芷瑜很确定汤媛不会害她,只犹豫了片刻之后,夏芷瑜点了点头。似乎是怕她中途反悔,汤媛伸手拉住了夏芷瑜的手。
汤媛的手,夏芷瑜是捏过的,肉乎乎的,柔弱无骨,握着还是挺舒服的,唯一一点不大好的是,这会儿天热,汤媛的手爱出汗。好在,确实如汤媛所言,她们要去的地方,已然并不太远。
远远地,夏芷瑜看到了一大片林子,郁郁葱葱,绵延不绝,汤媛还在径直往前走,夏芷瑜拉了她一下,“圆圆,咱们就在林子外头走走的,是吧?”
“嗯,你放心,就往里走几步路,一转身就能出来。”
古语说的好,望山跑死马,很多地方,看着挺近,真当走起来,特别是在脚上有伤的情况下走起来,一边觉得遥不可及,一边觉得备受煎熬。
又走了好久,两人都不免香汗淋漓,夏芷瑜终于觉得这林子是真的近在咫尺的。“等一下,圆圆你听到了没有,好像有什么声音。”
“声音?风声吗?”
“好像是人说话的声音,这林子里头有人?”居然还有人和她们一样,提前到了这里吗?
“哪儿有啊,应该是小鱼儿你听错了吧?”汤媛话音刚落,夏芷瑜已经猛地拉了她一把,“林子里真的有人,好像是山庄里头的侍卫,我看见了,咱们还是走吧。”夏芷瑜突然就想起了临行之前夏老爷和夏夫人说的那些话,虽然她不是很放在心上,但违反了山庄里头的规定,多少还是有些麻烦的。
“走什么呀,我们能看见他们,他们肯定也能看见我们。你看看这儿,有地方可以躲的吗?既然互相看见了,打个招呼也无妨。”
夏芷瑜一句‘你是不是认识其中的什么人’还没问出口来,已然听到一人在不远处叫了声‘圆圆’,声音有些醇厚。汤媛不但不显慌乱,还颇欢快地应了一声,然后拉着夏芷瑜走到了那人跟前,“大哥,好巧啊,你也在这里呀。”
那人就那样身姿挺拔地站在那儿,身上银白色的软甲被阳光映照着,显得有些刺眼。
“又顽皮,不是早就与你说过,这儿还不是特别安全,让你没事少过来的吗?”
“大哥你都在这里,我有什么好怕的?有事儿有你护着我呀。大哥,这就是我常说的小鱼儿了,她昨天才刚到,我带她出来随便走走,小鱼儿,这是我大哥。”
夏芷瑜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称呼汤媛大哥更为恰当些,汤公子?汤少爷?汤大人?这些称呼都有些生疏,但直接和汤媛一块儿喊大哥似乎也是不妥,显得太过亲近了。最后夏芷瑜只是笑着点了点头,算作招呼了。
“山庄这么大,什么地方不好走,你非要带着……夏姑娘到这儿来。既然夏姑娘是刚来的,应当是被安排住在湖泊区了,你们怎么不在那儿走走,那儿的荷花开得很不错,池塘里的鱼也很活泼……”
“那儿的太阳太大了,咱们这么白,被晒黑了怎么办?还是这儿好,枝繁叶茂,也凉爽。”
之后的时间里头,兄妹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夏芷瑜则眼观鼻,鼻观心,在心头默念原来抄写、背诵过的经文。若是想要强行插话,倒也不是不可以的,只不过夏芷瑜不想罢了,若她跟前只有汤媛一人,她们之间可以有说不完的话,但现在还有她哥哥在,夏芷瑜多少觉得有些尴尬。
夏芷瑜的尴尬之意,汤媛不知道是没发现,还是装作不知道,倒是汤淮,清了清嗓子之后对汤媛道,“明后天狩猎就要开始了,我还有很多事要忙,就不和你多说了,安全起见,你们还是回去吧。”
这一回,汤媛没有拒绝,“还没忙完啊,那好吧,小鱼儿我们回去吧,还是像你说的,等他们狩猎的时候,咱们来看花儿。”
“嗯。”
蒙头走了一段时间之后,汤媛碰了碰夏芷瑜的胳膊,夏芷瑜这才抬起了头,以眼神询问她碰她的意思。
汤媛对着她挤眉弄眼了好一会儿才问,“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我大哥啊。”
刚才的某一瞬间,夏芷瑜想到了这个可能性,但很快否认,因为觉得不实际。首先最重要的,是身份上的不般配。按照常理,庶出那就是要配庶出的,他嫡她庶,这就是最大的障碍了。更何况,他还是嫡长子,以后是要挑起汤家门庭的。汤媛总不会是想要让她做妾,但她的身份,着实不配与他为妻。
况且原先,也没有这么回事,当年在她成亲之前,汤媛大哥的婚事就已经定下来了,具体是哪家,她有些记不清,但终归是门当户对的。
“你大哥怎么样,你自己不是最清楚的了吗?怎么还要问我?”夏芷瑜不知道该怎么说,于是装起傻来。
若汤媛聪明,就该避开这个话题,转而说些其他的,不过显然,汤媛有些一根筋,“小鱼儿你是真傻还是装傻呀,我这是想让你给我做大嫂呢,我大哥是个粗汉,长得肯定是没有我好看的,但男子汉大丈夫,看的从来都是本事,其他的可以略微放宽一些,反正你长得好看,以后我侄子/侄女儿也不会长得太过难看的。”
“圆圆你想多了。”
“你没看上我大哥?其实我大哥人很好的,他话虽然多了点儿,脸也粗狂了点儿,但关键时候还是很靠得住的……”
“是我配不上他。”这话,夏芷瑜不是说来贬低自己的,只是陈述事实。“怎么会,你长得这么好看,他要是能娶到你,半夜都能笑醒。我会高兴地整晚整晚睡不着。”
“圆圆,你是不是忘记了,他虽然是你大哥,但,他是嫡出的。”
“那又如何,我母亲说了,她不太看重儿媳妇的出身的,只要我大哥满意就行。最重要的是,我大哥除了在我娘和我跟前能说得开话,见到别的人,但凡是个女的,他就哑巴一样。我母亲都担心他要打一辈子的光棍,每天都着急呢。”
‘这点上,你别担心,你很快会有大嫂的。’夏芷瑜本来想这样说,又怕汤媛深究她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于是改了个说法,“还来不及与你说,我母亲其实已经给我定了人家了,因为我还未及笄,所以暂时还只是口头约定。”
“啊?什么时候的事啊?哪户人家呀?你怎么都没和我说呢?”
“我也刚知道没有多久,具体是哪户人家,我也不是很清楚,反正母亲就是和我说了下有这么回事,好像是等着这回从山庄回去,就要开始相看了。”
“这么说,你快要定亲了。也是我笨,我原来一直都没往这方面想,要是我早些想到就好了,那样你就能做我大嫂了,那我们就能一直在一块儿了。”
“你是挺笨的,就算按你所言,我嫁给了你大哥,可你也没比我小几天,迟早也是要出嫁的,不能出嫁了之后还住在娘家吧?”
“也对哦。那……那你还是别嫁给我大哥了,他管人太厉害了,什么都要管。”
听了汤媛的话,夏芷瑜哭笑不得,她还以为还得再解释半天,没想到她这么快就倒戈了。汤媛这儿没这心思了,夏芷瑜却起了逗弄她的念头,“其实仔细想想,你大哥确实是挺不错的人选,不然……我回去和我母亲说说看……”
其实刚才,夏芷瑜压根儿就连头都没完全抬起来,连汤媛大哥究竟长得如何粗狂模样都未能完全看清楚。她却不知,她的不经意,却是汤淮的惊鸿一瞥。
“小鱼儿,你就在这儿等着我吧,我回房去拿药,去去就回,很快的。”
“嗯,没事,你慢点,别跑,我不着急的。”
汤媛选的地方,离她住的地方不算近,但也不算太远,夏芷瑜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就觉得日头有些烈,想着往边上躲躲,一会儿汤媛回来了,她再过来就是。
看来看去,夏芷瑜看到了座假山。那假山颇大,由怪石垒成,假山之上有树有水,不过那水帘水量有些大,夏芷瑜围着转了一圈,发现假山后头有个能容人站立之处,她顺着缝隙往外一看,这儿是能瞧见外面的,刚才她在外头却看不到这里,略微愣神之后,她心念一起,侧身躲了进去。等了好一会儿,在夏芷瑜靠着假山山壁觉得无趣有些昏昏欲睡的时候,她听到了脚步声,刚开始的时候,她的嘴角是微翘的,但很快,她的笑意收敛,因为她听出来了,来人不是汤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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