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七章：珂瑞丝的回忆（下）
“别用那样的眼神看我。”苜熹缓缓走到她面前，刀尖挑起珂瑞丝的下颌。
珂瑞丝站起身，并不为她的刀感到惧怕。
与其说她不害怕苜熹的刀，不如说她现在无畏死亡。
“我的确不配用这样的眼神看你，但那又怎样，我想看就看了。”
语调上扬，西莉亚挑起发丝，挪开苜熹的刀尖：“啧啧啧，话说回来，你在战斗方面的天资，似乎还是遗传我的。”
“怎么样？要不要比一比？”西莉亚在手环里抽出淡黄色的光刀，在苜熹眼前晃晃。
“不比我也要杀了你。”苜熹嗤笑，“果然拿刀久了，连说话都变得直白了。”
“是这样的。”西莉亚跃起身，弯刀如月，直直朝着苜熹坠落。
铛——，淡蓝色的光刀抵挡在身前，擦出激烈火花，苜熹往后退出十多步，与她两相拮抗。
苜熹旋身抽刀，寒光闪闪的刀刃堪堪悬在西莉亚肩头，细密的汗从她额角冒出，人偏偏还要笑着：“不错嘛，力气挺大了。”
“从前可是连最轻型号的刀都拿不起来的。”
“别废话。”横扫一踹，西莉亚跳出打击范围，苜熹与她遥相对望。
没有用其他的东西，这种情况下，对苜熹而言，也只是玩弄猎物。
来之前，她早就设好防止她们暗中脱逃的阻隔器，弥辰亿说，那是余隽留给他的。
苜熹正好征用，她不信她们能拥有与余隽所在文明对抗的能力。
残影如光，迅猛而令人眼花缭乱，时不时伴随着剧烈的光芒闪动。
苜熹滚过操作台，一脚踢飞西莉亚甩过来的短刀，反身抵着她，刀锋划出一大段距离。
西莉亚被苜熹压倒在地上，气喘吁吁，只能用断掉的刀横在脖子前，护住最要命的地方。
“你有想过会死在我手里吗？”苜熹半跪在地，往下压刀。
“死在谁手里没想过，但死这种事太寻常了。”西莉亚嘴角冒出丝鲜血，屈腿踢苜熹。
苜熹侧身一躲，刀滑向侧方，地面崩裂，西莉亚扭身举刀，空气撕裂。
“果然，无论怎样，你还需要向我…”
西莉亚的话倾倒在地面，刚刚还在原地仿佛能任她宰割的人，反身一扭，轻而易举踹翻她。
眼冒金星，胸口传来剧烈的痛楚，西莉亚被苜熹死死钉在地面。
那瞬间，速度快到智脑都无法精确计算出她下手的时机。
苜熹起身，光刀稳稳插在地面，偏偏掠过西莉亚的心脏，切断心上主动脉。
大股大股鲜血如泉涌般，喷出西莉亚嘴巴，血很快浸透她全身衣物，在身下积起小摊血泊。
西莉亚、珂瑞丝再也无法说话，喉咙里全都是血，很难在吐出一个字来。
“等你们慢慢死亡后，我会利用手段销毁你们的肉身，所有的一切都将不复存在。”
苜熹蹲下身，静静看着曾经至她于死地的两人，心里已经没有了任何感受。
不必要为不值得伤心的人感概，能让她们如此轻易地死去，是苜熹的仁慈。
对了，殷丞喜欢珂瑞丝，奉她如神明，想必也不会让自己的神明单独上路。
从休眠舱里揪出殷丞，苜熹看着他惊慌害怕的眼睛，抿唇，放弃心中想法，最终手起刀落给他一个痛快。
死亡并不能带给她快乐，于苜熹而言，她所在乎的人已经逝去，真真假假，更难评判。
放不下的人往往更加痛苦，她以前度过那么痛苦的人生，那么接下来的，应当璀璨光明。
留下智脑的原因，是它能接入哈库组织其余据点。
手环已经拿回来，苜熹前不久刚刚唤醒大黑小红，许久不见，它们似乎也挺想念她。
“指挥官——，好久不见，你看上去还挺好~”小红笑嘻嘻的，似对新环境很好奇。
大黑盘旋在小红身边，显现在智脑上，便是一堆黑方块围住一个红方块，但很神奇的是，居然流了些空间。
“大黑，我需要你顺着这台智脑，不断延伸，能够达到控制所有与之相连的智脑。”
苜熹沉声下令，“销毁所有基因数据，不能再有恢复的机会。”
“同时，阻隔与其相连的，除智脑外的发送设备，在特定阶段输送数据。”
“好的，岳母大人。”大黑揪着小红消失在上面，与此同时，一个进度条出现在智脑上。
目前显示在50%，不断往前前进。
苜熹回到那两姐妹身前时，她们早已经失去呼吸。
珂瑞丝是个很天才的生物学家，专攻脑科学，西莉亚是活泼的军事家，很擅长排兵布阵。
她们两人虽然受尽苦楚，但心中的骄傲犹在。
苜熹不愿意承认，但那股了解她们的心理告诉她，她们两个绝不会允许其他人拿到她们的基因，因此复活她们从事其他事情。
她们可以利用自己，却不能允许别人利用她们。
值得让苜熹说一句的是，因为她的基因由她们编码，所以其中的某些序列，其余人破解不了，这也是她放心交出基因与帝国合作的原因。
至于到底是怎样的办法，她也不知道。
但这个方法，也随着她们的死亡，而永久失传。
进度条前进至80%，大约再等一段时间，苜熹就能掌控剩下的据点，届时再回蒂约星取得援兵，就能大大削弱哈库组织。
欲望会促使这样的组织再生，苜熹明白的，即使摧毁进度为100%，仍旧会有下一个。
她能做的，就是成立组织，一直为此而努力。
“叮叮叮——，成功掌握！”大片小红花出现在上面，翻滚着黑色的水花。
苜熹把它们两个收回来，启动实验室的自毁程序。
“警告！警告！”
“实验室自毁程序启动，将在两分钟内引爆一切设备！”
“现在开始倒计时！”
苜熹走出甬道的瞬间，温凉的风吹拂她的发丝，身后热浪滔天，汹涌不绝。
她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等着火渐渐消失，才从胸口口袋里，掏出一个摸得发亮的星星发卡。
转过身，小簇火焰仍在燃烧，实验室中间，残留着一个人偶。
那是星星，苜熹记起来她。
说实话，她是个很坚强的机器人，即使因为苜熹拒绝她的接近，而受到珂瑞丝无数次的改装。
星星没有发丝，没有皮囊，唯有一副坚硬的骨头，摆成后靠的姿势，仰头看着漫天繁星。
为什么第三次，苜熹会接受它的靠近呢？
她踩着废渣，一步步走向那个星星。
曾经她无比熟悉她，当然现在也是，苜熹甚至能从她的手臂上那道浅浅痕迹，回忆起她当时挡在她面前时，生动的表情。
比以往的假货要真实千百倍不止。
曾经苜熹小时候，实验室会有善良的哥哥姐姐保护她。
后来苜熹长大了，不再有她们，因为反抗，苜熹始终要遭受比旁人重百倍千倍的刑罚。
后来她学乖了，跟着其他人一起，接受她们定点定量的实验。
这样不会得到太多的痛苦，但人人自危，没人会再度挺身而出，尤其是在一次次的服从教育中。
星星，就是那时候出现的，一次又一次。
起先，苜熹晓得它是机器人，并不理会，直到后来珂瑞丝慢慢洗脑，慢慢调试它。
终于，在她融合一个逝去小女孩的精神后，成功将情感化作程序，打动苜熹。
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但苜熹在和弥辰亿更近的相处中，淡化痛苦，才看到这一层。
无论它有没有利用她，但当时候，它的的确确是苜熹心中的支柱，她对它的情感是真实的，这就够了。
人的一生，又能有多少份这样的情感呢？
苜熹并不感谢这段经历，但如果硬要说出点什么，她的确要承认。
从那段虚假情谊给予她再度活下去、拥有愿景的希望时，它便脱离不真实的区域，由她变成一颗星星。
所以，星星不是别人，是苜熹是自己，而这也是这段情感于她而言的意义。
“谢谢你，星星。”苜熹对着那位因为疾病早逝，而捐献自己的小女孩道谢。
她弯腰，将那枚陪伴她到现在的星星发卡放在人偶手中，转身离去。
阴霾是她来时的路，但并不妨碍苜熹前往光明。
从此以后，她将要前往更加美丽的未来，幸福快乐地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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