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姻缘庙
虞澜意把手笼搁在床头柜上, “明日你别忘记戴手笼。这里面都是羊毛织的,可暖和了。我今天去金衣阁买了两身新衣裳, 瞧见有卖手笼的, 便买了十几双,给两位大哥大嫂都送去了,爹跟阿爹都送了, 小弟也得了一份。”
郑山辞听罢, 捏了捏虞澜意的手,把他手放进被窝里暖着, “你费心了。”
虞澜意冬日惯来就怕冷, 如今依偎在郑山辞身边, 把郑山辞的大手抓过来好好的把玩, “这有甚, 冬日寒冷, 还是两个人的被窝更暖和。”
郑山辞的神经松懈下来,他只稍看虞澜意一眼,便瞧见他露出锁骨, 胸膛一阵泛白, 伸手给他拢了拢里衣。虞澜意却是没管, “都在被窝里了, 里衣蹭开了便蹭开了。”
被褥里暖和,虞澜意懒洋洋的不想动。他话本都不想去瞧了,单单伸出一只手拿着书, 手指冷得厉害。以前冬日的时候他喜欢穿着袜子睡觉, 如今脚冷了就挨着郑山辞的脚, 很快就暖和过来, 袜子便不用再穿。
郑山辞心想蹭开的里衣, 这样他的手掌很容易就能伸进去了。
他克制的欲念,只侧过身去。
随即想到纺织坊的事,郑山辞问道,“澜意,最近最流行什么样的料子?”
虞澜意听了这话,眼中闪闪发光,“我当然知道了。”
虞澜意跟郑山辞说了许多,说完后还扒拉着郑山辞问他,“你问这些做甚?”
“梅大人让我接手了三个铺子,其中有一个铺子是纺织坊。”
虞澜意:“那我帮上你的忙了?”
郑山辞含笑点点头。
虞澜意高兴起来,随即说道,“郑山辞,你读那么些书,同我讲讲故事。我不想这么早睡。”
若是往日,定然他们被褥里是炽热的,郑山辞明日休沐,晚间就要闹一场。这是冬日,郑山辞就没放肆。
郑山辞只得给虞澜意讲故事,讲着故事,老婆就睡着了。
他叹口气给人把被褥盖好,这冬日若是一个角没拾掇好,寒风灌进来不好受,只觉有半个肩膀怎么都是冷的。郑山辞听见窗外寒风的声音,他闭上眼睛。
这样的夜里在被褥里搂着老婆睡觉也很舒心。
……
早上起来就见雪,郑山辞穿了一件披风推开门出来去婴儿房里看小平安,小平安刚喝了奶,整个人在婴儿床上盯着屋顶在看。
郑山辞把儿子抱起来晃了晃,小平安咿咿呀呀了一声,显然是对郑山辞有些熟悉了。他的小手抓了抓空气,想吃手。
小手被人抓住了,不让吃手。
小平安眼眶红了一圈,瘪着嘴巴,那神态还几分像他阿爹委屈的时候。
郑山辞瞧着心都软化了,亲了亲儿子脸颊。
小平安咿咿呀呀的乱叫。
逗了一会儿儿子,郑山辞把他放在婴儿床把小被几盖好,“今天爹跟阿爹去郊外拜佛,你一个人好好看家。”
小平安听不懂,他侧过头不听。
郑山辞走出婴儿房让吴氏接着照看,他回到屋子里虞澜意已经起身了,他打了一个哈欠把一碗皮蛋瘦肉粥喝完。
今天除了郑山辞跟虞澜意要去佛寺外,郑父跟郑夫郎,还有大哥大嫂,郑清音都会一起去。
虞澜意瞧见外边的马车已经备好了,他提了一个食盒,里面全是刚出炉的糕点。从京城到郊外的护国寺有些距离,路上边说闲话边吃糕点顶好的。
“我跟大嫂和清音一起坐。”虞澜意提着食盒说道。
林哥儿笑道,“好,就让我们三个哥儿坐一块,说说闲。”
郑清音也高兴,好久没同二嫂跟大嫂这样聚在一起了。
郑山辞就跟郑山成上一辆马车,郑父跟郑夫郎还有多多上了一辆马车。郑山成的腿大好,俩兄弟坐在马车,郑山辞先问郑山成的腿,“大哥的腿冬日里还会疼么?”
“不疼了。往常像是寒风刺进骨头一样,现今好好的,一点都不冷了,走路也能稳稳当当的走。”郑山成见郑山辞还记得这件事,心中一暖便跟郑山辞解释起来。
“这样就好。大哥的腿说来也是为了我才受伤的。”
郑山成爽朗的笑起来,“这怎么能怪在你头上。起初是为了挣钱去邱家做小厮,但是这腿是瞧见邱公子对你大嫂图谋不轨硬出头,被管事的诬陷偷东西打断的。”
当时在清乡村走得太急,郑山辞沉默片刻说道,“若是大哥想讨回公道,可以回去一趟。”
郑山成脸上似喜似悲,他叹口气,抹了一把脸,“当初我腿脚不便被留在镇上,心里也是起了仇恨之心,让侍从去打听邱家,想知道他们现今过得如何。过得好我心中便怨恨,过得不好我心里就当出了一口气。”
他怀着复杂的心情等着侍从把消息带给他。他的腿让他在村子里还是受尽了闲话,他还被诬陷成了小偷,心里不怨恨是不可能的。他每次来到镇上时都不会去邱家所在的那条街,他避着邱家走,像是避开自己的噩梦。
郑山成吐出一口气。茶几上有炭火烧着热茶,茶中的白雾氤氲,桌子上有一碟点心跟水果,马车上的软垫暖和。车窗关得严实,只有马夫在外赶车。
“邱家在我去新奉县的第一年就落败了,邱家人不知道上哪儿去了。他们欠债了,屋宅都卖了,还是抵不上亏空,一家子死的死,残的残,被镇上的地头蛇盯上后,不知去向。有人说他们被地头蛇发卖成了丫鬟侍从。”
郑山辞没想到最后邱家的结局是这样的。
“我还怨什么,我留着怨也没甚意思。我有夫郎有孩子,如今又来了京城,光景跟往日不一样了。”郑山成说话间带着轻松。
“大哥说得是。”郑山辞闻言有些唏嘘。
郑山成倒是坦然许多。
另一辆马车上三个哥儿在说话,虞澜意先是把带来的糕点打开,林哥儿瞧见这兔子形状的糕点倒是稀罕,捏了一块放进口中十分香甜,他一连吃了三块,吃得口中犯腻,喝了一口热茶把味道压下去。
“大嫂喜欢,我让厨子回头多做一些送到府上去。”
林哥儿也不矫情应下来。
“今天我们是去求平安的,小弟到了寺院还要求一求姻缘才好。”
郑清音被调侃得羞红了脸。
“是该求求姻缘。”虞澜意也跟着林哥儿一样调侃郑清音。
郑清音抓了抓衣角,心里既期待又忐忑。
一行人到了护国寺由着和尚给他们引路,郑父跟郑夫郎是要先去拜佛祖,众人一起去先拜了佛祖求平安符。虞澜意帮小平安也求了一个,回去就放在房里辟邪保平安。
余下的郑夫郎便说,“我们去听主持讲经,你们自己逛一逛,晌午一起吃素斋。”
小辈们应了一声。
林哥儿跟郑山成带着多多一起去拜其他的菩萨。虞澜意跟郑清音一起去拜姻缘,郑山辞跟着他俩一起。
他们到了月老庙里,门口还有一棵姻缘树,上面全挂着系着红绸的木牌。虞澜意瞧见这姻缘树就有兴致了,他打小就在京城,外祖母跟阿爹都信佛,每年都会来护国寺,他看这棵树都看了许多年了。
现今是该亲手把自己的名字挂上去。
“清音,你先进去求姻缘,我跟你二哥在外面挂木牌。”虞澜意这般高兴的说道。
郑清音见状笑起来应一声自己进去求姻缘。他走进月老庙,来月老庙的有男有女也有哥儿,都是独自一个人来的,也有的是几个小姐妹一起来的。
郑清音上完香在月老前跪拜,他心下还羞赧的,秀美的脸上也带了一些嫣红,看上去跟芙蕖一样动人。
施玄是来听佛经的,施夫人津津有味的听佛经,施玄早就把佛经听了很多遍,现今对佛经还是有兴趣,只是不想再听主持说了。听住持说,不如他自己回府自己礼佛。
“你既待不住便去求姻缘去。”施夫人说道。
施玄往日并不会去月老庙,现在听他娘提了一句,他应了一声出门去月老庙。
施夫人见状哎了一声,果然他儿子心里该是有人了。
施玄走到月老庙时,瞧见郑山辞跟虞澜意在挂牌子,他跟郑山辞见了礼。
“施兄这是来求姻缘?”郑山辞还有些稀罕。他记得施玄是喜欢礼佛的,现今还没成亲也并不着急,在月老庙看见施玄便有些惊讶。
施玄瞧见郑山辞跟虞澜意还有些几分局促,他嗯了一声,“郑兄你们继续挂牌子吧,我先进去了。”
施玄冲着郑山辞跟虞澜意颔首。
虞澜意瞅了施玄一眼,“怎地觉得施玄有些怪。”
他少时就知道施玄,是一个沉稳的人,只有礼佛一事受人诟病。
郑山辞笑道,“估计是施兄羞赧了,毕竟他不想让熟人瞧见他来拜月老了。”
“想来也是。”虞澜意点点头认可了。若是他多年未嫁来护国寺求姻缘,他也是想避着人的。他看见郑山辞已经把木牌写好,他把木牌拿过来。
“我力气大,让我来挂。”
郑山辞笑着应下来:“好的。”
虞澜意脸上一红。
虞澜意把两个木牌下面的红绸系在一起,打成一个死结,他往上一抛,两个木牌稳稳当当的挂在上面的树梢上。
他们两个人的名字紧紧的挨在一起。
木牌挂在树梢上,树梢颤动了一下,郑山辞的心也动了一下。
他的名字,虞澜意的名字本来该是毫无关系的两个名字,现在却是紧紧的绑在一起了。大燕有这么多人,却只有一个虞澜意,只有他一个人跟他绑在一起。
他克制着情绪拉着虞澜意到一个角落。
“郑山辞,你拉我干……”虞澜意的话还未说完,一个吻就落下来,带着急切和迫不及待。
虞澜意主动张开嘴巴,郑山辞的舌头便伸进去纠缠。
在佛寺里面,虞澜意还是有些羞赧,他被郑山辞亲得无法呼吸,郑山辞退出来轻轻的喘息,他描绘虞澜意的眉眼,这么好看。
他的虞美人,他的少年愁。
……
施玄到了月老庙,有三个蒲团都可以跪拜,他跟着人群一起进去,看见了郑清音在中间的蒲团上跪拜,施玄心中一跳,他下意识想躲起来,耳尖红红的藏在黑发下。
他还是上前一步跪在另一个蒲团上求月老给他姻缘。他的心上人就在这座庙里,也在求月老给他姻缘。
施玄站起身,喉咙有些阻涩,主动跟郑清音说话,“郑小公子,你也来……求姻缘?”
郑清音起身后才瞧见施玄,施玄有一副好相貌,眉眼清淡俊雅。
“施大人好。”郑清音见礼后说,“今日跟家人一同来佛寺,就来拜了拜月老庙。”
施玄不敢瞧郑清音,他嗫嚅道,“挺好的,礼佛是一件让人高兴的事。”
郑清音眼中闪过一丝惊讶,“看来施大人很喜欢礼佛。”
“我是喜欢的,但我没想变成和尚。”
和尚不能成亲,还要六根清净。他没有。
郑清音应了一声,不知怎么跟施玄说话,他低头看自己的鞋上的印花。施玄身上带着檀香气息,郑清音没听见施玄说话了,他抬起头来对上施玄的目光,不知怎么心跳骤然加快了一瞬。
“施大人这样的青年才俊,应该很快就能遇到好姻缘了。”
半晌施玄语气放软,“你也会遇见好姻缘的。”
……
施玄到家用晚膳时,心情都很好,施夫人稀罕极了,“娘请了戏班子来唱戏,你晚上来听听。”
施玄:“我回屋礼佛。”
施夫人闻言便没去劝儿子了。他这个儿子喜欢礼佛,没去当和尚已经够好了,她跟相公都不想刺激他,好好的在朝廷做官也不求什么大富大贵。等施玄走后,施夫人就把话匣子打开,“我瞧玄儿是真有心上人了,我以前让他去月老庙去求姻缘,他当做没听见,死活不去。今天我提了一嘴,他的腿就往月老庙里走。”
施大人笑道,“这不是好事。瞧瞧是哪家的千金或是哥儿,改明儿你就去拜访一二,帮儿子拉拉红线。”
施夫人叹气,“我倒是想,玄儿把人藏着,我不知道是谁。问了侍从,侍从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施夫人瞧见戏班子来了,暂时把儿子的事放下来。
施玄把纸张铺开打算抄佛经。
院子外传来戏曲咿呀的声音。
“英台不是女儿身,因何耳上有环痕?”
“耳环痕有原因,梁兄何必起疑云,村里酬神多庙会,年年由我扮观音,梁兄做文章要专心,你前程不想想钗裙。”
“我从此不敢看观音。”
施玄本要抄写佛经,等他回过神来,纸张上写了另一句话:
我从此不敢看观音。
笔墨浸透了纸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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