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8——生存,有错吗?
这时,“食念怪”好像一滩烂肉似得堆在地上,周身因“自噬”而不断冒出黑气,在共同意识快将丧失之际,它们用尽最后的气力,嘶声吼道:“宿……宿主作恶,源自本心;而我们……我们只是为了生存,不得不如此!难……难道我们想活下去也有错吗?”
罗梵素来没兴趣搭理失败者,随即上前一脚,把剩余的肉团踏碎,不耐烦地嗤道:“输都输了,怎么还这么多废话!”
听罢“食念怪”发出的质问,穆小玲不禁感到一丝迷惘:“它们天生如此,并非自己所选,这能算它们的错吗?”正在寻思间,便看到了罗梵踩烂肉团的那一幕,不知为什么,她居然有点生对方的气,这一反应连她自己都觉得惊讶和意外。
罗梵瞧见穆小玲的异样神情,猜测又是她的“烂好人”性格在作怪,故发话道:“你不用不忍心,也不用替它们难过。身为‘指挥塔’,不会傻得把所有‘群落’都召集回来,它们一定有所保留。”
穆小玲心头微颤,着急道:“你怎么知道,它们没有全部回来?”
罗梵回答:“道理很简单。这些肉球飞得多快,哪里需要拖延这么久?‘食念怪’之所以迟迟不动手,就是在等那一部分‘群落’远遁逃走,摆脱‘指挥塔’的控制和影响。”
穆小玲闻言大惊,又担心道:“你的意思是:即便咱们毁掉了‘指挥塔’,也无法彻底消灭‘食念怪’?”刚刚还对“食念怪”心生恻隐,现在又害怕它们后患无穷;有时候,善良之人就是这么矛盾和荒唐。
罗梵平声应道:“是的。‘食念怪’彼此间可分可聚,一旦最强的‘群落’被干掉,次强者便会慢慢进化出下一任‘指挥塔’,带领剩余的族群匿藏起来,休养生息。你想彻底消灭它们,谈何容易!”话语至此,他又补充道:“不过,你也不必担忧。等它们再长出一任‘指挥塔’,至少还得几十年的时间。”
人心若无恶念,怎会引来“食念怪”?既然人类的怨妒、仇恨和恶意皆无法根除,又凭什么妄想消灭“食念怪”呢?
穆小玲此时的心情颇为复杂,既有对“食念怪”仍然存续的忧虑,也有对它们这种生存模式的同情,还有对“为求存,而行恶事”的思考。静立片刻后,她低垂俏目,凝望着地板上慢慢缩小、消散的肉团,轻声发问道:“小洛,你觉得‘食念怪’是在作恶吗?”
罗梵瞥了她一眼,反问道:“那我问你:狼吃羊,算是作恶吗?”
穆小玲想了一下,摇摇头道:“这不一样。”
罗梵嘴角上翘,微笑道:“有什么不一样,都是生来如此,都是为了活下去。”
穆小玲嗯了一声,言道:“这么说,你也觉得:它们没有错?”
罗梵微扬下巴,不屑道:“它们当然有错,错在太弱!”
“不是它们太弱,而是你太强了。”回顾这一段惊险、刺激的经历,虽然时间不长,但罗梵的机智与强大,却给穆小玲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让她十分佩服,且由衷地称赞道:“小洛,你知道吗?你今天很勇敢、很有担当,再不像以前那样胆小、懦弱;你以德报怨,击溃了‘食念怪’,拯救了许多同学,是当之无愧的英雄!”
罗梵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随口应道:“怪只怪它们先来挑衅我,凡是敢于对我出手的家伙,我必除之!击败所有敌人,绝不留情,这就是强者的原则和礼仪。”
穆小玲望着眼前这位既熟悉、又陌生的朋友,被对方这一番话搞得啼笑皆非,想要回应两句,又不知该说什么好,唯有含笑拍拍他的肩膀道:“咱们回去吧。”
为了保守猎魔人的秘密,以及不让普通人知晓妖魔的存在,罗梵接受穆小玲的建议,两人返回教室后,面对校方的查问,双双装出一副茫然不知的模样;只说自己全程都躲藏在四楼的厕所隔间里,直到外面喊打喊杀的声音消失良久以后,才壮着胆子出来察看情况。至于朱彪为什么会被人打得面目全非,瘫软在礼堂中不省人事;那群本已发疯、着魔的学生又为什么突然纷纷晕倒,醒来后却恢复正常;他们俩对此也是莫名其妙,毫不知情。
由于这次事态严重,且目击者众多;所以,尽管校方费尽心机,竭力掩盖,但消息还是不胫而走,整件事情越传越玄乎,闹得沸沸扬扬,很快就引来了警方的关注。三日后,两位便衣警员来到学校展开调查、问询,而且指名要见洛子霖。
这两个警探都是三十岁上下的年纪,一人身形较高,面容古挫,棱角分明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显得十分严肃、阴沉;另一人矮矮胖胖,个头只及同伴肩膀,但他圆脸大耳,满面春风,笑眯眯地很是和蔼可亲。两人在学校的会客室见到罗梵之后,那个胖警探首先自我介绍道:“洛子霖同学,你好!我是本市警察局的一级探员,名叫张灿。”语罢,抬手朝身旁的瘦警探一指,续道:“这位是我的同事,名叫李顺。今天我们俩找你过来,主要是想了解一下三天前的‘学生集体失控’事件,希望你能配合我们。”
罗梵已经从穆小玲口中得知:人间有个组织叫“警察局”,专门负责调查此类事件,因此早有准备,颔首道:“两位警官想知道什么,随便问吧。”
张灿见对方大大咧咧地坐下来,连个“警察叔叔”都不叫,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不由得颇觉好笑,接口道:“那你就先给我们讲讲,当日的事发经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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