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6——孤儿

　　“好，拉钩就拉钩。钩子在哪儿，快点拿出来！”罗梵非常大气地说出一番傻话，逗得三个小孩“咯咯”直笑，在得知“拉钩”真相之后，他一边与三个小孩勾手指，一边心下哼笑道：“这算什么‘许诺’仪式？一点约束力都没有，起码也下要个‘毒咒’嘛。唉——真是太儿戏啦！”

                  他当然不知道，这个仪式的确只在孩童间流传，因为当人类长大以后，“拉钩”原本的约束力便随着人们的纯真和单纯而消失了。可悲的是：在“人界”之中，当剥除了法律、暴力和威胁等外在强制因素后，甲、乙双方还能自觉遵守的契约，恐怕也就只剩下儿时的“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了。

                  雅各布虽然身处“异度空间”当中，却将眼前这一幕尽收眼底，若非亲眼所见，他打死都不相信：一个“深渊级”的大魔竟会跟三名人类小孩“拉钩”立誓，径自担忧道：“主人回来之时，虽然心中气闷，以致要摔刀发泄；但我明显感应到他的杀意已减弱大半，远不如出门前那么强烈了。现在，主人又跟穆小玲的弟弟、妹妹们说说笑笑，玩得如此开心，再这样耽搁下去，只怕他会一时心软，错失良机。”

                  就在雅各布心生忧虑之际，室内的“拉钩”仪式业已结束，各自收回手指后，小凯率先开口道：“洛哥哥，你说吧。有什么事情，需要我们帮忙？”

                  罗梵剑眉斜挑，嘴角边浮现出狡黠的笑容，言道：“我这个人有恩必报，最受不了欠别人的情，因此，我希望你们能帮我这个小忙，让我回报你们一次。”讲到这儿，他假装为难地苦笑两声，续道：“你们也不希望我每天饱受煎熬，睡不着觉，吃不下饭吧？”

                  小凯和巧巧还想反驳，可是刚要张嘴讲话，又被对方抢先道：“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咱们刚说好的：谁反悔，谁是小狗。”

                  这三个小孩毕竟年纪太轻，三个人加起来还不满二十岁，说到耍心眼、玩心机，又怎么斗得过150岁高龄的罗梵呢？

                  自知中计以后，小凯和巧巧无奈地相互对视一眼，终于点头应允。随后，小凯便开口发话道：“洛哥哥，你想报恩可以，但也要给我们一点时间，让我们想想自己有什么需求。”

                  罗梵计谋得逞，大手一挥道：“没问题，你们都好好想想，我罗……洛子霖可是很少出手帮人的，机会难得喔！”话毕，他脑筋一转，又补充道：“不过，你们也不能无限期地想下去啊……这样吧，你们要在今晚回家之前，提出自己的愿望；而且，不能是递杯水、买个小玩具那种敷衍了事的要求，必须是你们最真、最大的心愿，听明白了吗？”

                  最后两个漏洞亦被堵上，小凯和巧巧唯有颔首道：“嗯，明白了。”

                  岂料，话音未落，坐在一帮的东忽然睁大双眼，用稚嫩、清脆的嗓音插言道：“洛哥哥，那你能帮我们找到爸爸、妈妈吗？”

                  罗梵听着心里好笑，暗道：“这个小家伙年纪不大，心眼儿倒不少。幸亏我刚才有言在先，否则，还真让他钻空子了。”嘴上则回应道：“找父母这种小事儿，太容易了。不需要我出手，你们晚上跟着姐姐回家去，自然就会见到他们啦！”

                  “真的吗？”东东大声惊呼，兴奋地险些从椅子上掉下来：“洛哥哥，我们今天晚上就能见到爸爸、妈妈了？”

                  罗梵看到对方奇怪的神情和举动，暗觉不对劲儿，果然就听巧巧从旁低语：“东东，咱们不是早就说好了吗？以后谁都不要再提‘找爸爸、妈妈’的事情……”

                  话未讲完，东东已高声道：“可是，洛哥哥说一定要讲自己最大的心愿。我就想找到爸爸和妈妈……我要爸爸、妈妈！我要爸爸、妈妈！”说到动情处，小男孩鼻子一酸，眼泪夺眶而出。

                  巧巧见状，急忙上前哄他：“东东，你是大孩子啦，怎么还说哭就哭？别哭了……你看洛哥哥都笑话你啦！”不知是安慰的话语不对路，还是小孩子越劝越来劲，总之，东东不仅没有止住哭声，反而哭得更厉害了。

                  而小凯却面露痛苦之色，沉声道：“东东，你听话。不要再哭了！世界那么大，你让洛哥哥到哪里去找他们？况且，如果他们心里还有你，自然会回来找你的。”

                  话音出口，巧巧当即转头瞥了他一眼，语带埋怨地说：“志凯哥！”

                  小凯收到对方的眼神提醒，没有再继续讲下去，而是举拳轻锤桌面，低声自语道：“他们不要我们，我们也不要他们！”

                  罗梵万没料到自己随口一言，竟会导致此种局面，望着东东哭红的眼睛、巧巧满脸的疼惜和小凯握紧的拳头，他心里既觉尴尬、烦躁，又有些难受和不忍。他从未想到：小孩子的啼哭声居然如此有杀伤力和震撼力；更未想到：自己面对这种弱小至极的生物，内心非但全无鄙视，反而还涌起一丝同情与怜悯。所以，这一刻他的脑海中什么念头都没有，只想尽快哄好东东，令其忘却悲伤，重露笑颜。

                  心念及此，罗梵立刻趁着三名孩童不注意，把左手伸到桌子下方，轻轻勾动四指，这是他和小弟事先约好的“召唤手式”。两秒钟之后，雅各布的蓝色脑袋便从桌下的空间裂缝中探出，仰脸望向主人，那期待的眼神似乎在说：“终于等到命令了，是不是让小的现在就去厨房，趁乱干掉那个女人？”

                  然而，他严阵以待多时，等来的却是罗梵藉着哭声掩护，悄悄俯身说得一句话：“做好准备，配合我的言语和手势，我要像电视上那样——变个魔术。”

                  吩咐完毕，他立马起身坐定，对仍在哭泣的东东大声道：“东东，你快看这边。”

                  东东擦了擦眼泪，循声望去，只见罗梵双臂成环抱状，从桌面上慢慢抬起，左、右掌遥遥相对，十根手指如抚弄琴弦般拨动。在他面前的一个盘子也随着手掌的上移，而自行漂浮起来，悬于空中，只看得三名小孩目瞪口呆，鼓掌喝彩，其中尤以东东最为惊喜，破涕为笑道：“洛哥哥，你真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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