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折磨欺辱
靖和大长公主既然答应了谢景澜，就自然不会反悔，次日早上便带上一些礼品，和儿子一起前往那女子的家。
可是当两人到了的时候，却发现这里的住户竟是已经换了人。
“请问之前住在这里的那对夫妻去了哪里？”
“他们啊，早就搬走了，我们住这儿已经有半年了。”
半年……谢景澜眯了眯眼睛，“敢问，他们是不是在正月底搬走的？”
那人想了想，点头答道，“正是，你怎么知道的？”
谢景澜没有回答，只是朝那人说了一句，“多谢。”
回去的路上，靖和大长公主见谢景澜情绪不高，还以为他是因为恩人不知去向，所以心中失落，于是开口宽慰道，“好了儿子，这世上自有缘法，缘分不够自然是要散的，你就别想啦。”
谢景澜摇了摇头，“我明白，母亲不必担心我。”
心中的猜测，自然是不能对母亲说的，但他自己，却必须求证一番，否则心里总觉得不踏实。
楚月蘅答应了太后要前去修补绣品，这一日一大早就前往了慈心宫。
兰兮依旧被她留在冷宫看家，毕竟屋里也不能不留人，否则被人潜进来放些不好的东西，可就解释不清楚了。
到慈心宫的时候，陈箐箐也在，而且看起来就像是在专门等她的一般。
如今没有外人在，陈箐箐便也不多伪装，见了楚月蘅便语气凉凉的嘲讽道，“月太妃总算来了，本宫还以为你是准备吃过午饭才到呢。”
楚月蘅只淡淡答道，“未曾走过这条路，路上失了方向，故而多绕了点路才到，见谅。”
太后对着她也没什么好脸色，“行了，既然来了就去偏殿修补绣品吧，哀家乏了，可没精力与你们多聊。”
陈箐箐脸上带着笑，“母后放心，月太妃交给臣妾就是，您且安心休息。”
太后瞥了她一眼，提醒一句，“注意分寸，轻些折腾。”
“自然。”
楚月蘅无语，这还当着她的面呢，要不要说的那么直白？
不过在慈心宫，还真就没人会在意她的感受。
送走了太后，陈箐箐转过身来，脸上的笑容越发不加掩饰，“月太妃，请吧。”
楚月蘅：“……”
总感觉她要把自己吃了。
事实证明，陈箐箐虽然不会吃人，却也真是在折腾楚月蘅这件事上做到了尽心尽力。
“这副绣品就是需要修补的了，给你五天的时间完成，可要努力哦。”
楚月蘅：“……”
她看着眼前屏风大小的绣品说不出话来。
这副绣品大抵是没保存好，上面大片被污了需要重新绣的地方，还有几处像是被老鼠咬坏了，同样需要修补。
这么大的工作量，却要她一个人五日内完成，简直是在强人所难。
楚月蘅沉默了片刻，开口说道，“需要修补的地方很多，时间又短，不知可否让我带回冷宫，也能多些时间来做。”
陈箐箐抱着双臂，愉快的朝她笑了一下，理所当然的吐出两个字，“不能。”
楚月蘅：“……”
好吧，虽然早就猜到了答案，但是还是觉得很不爽啊，她心中憋气问道，“为何不能？”
“这幅绣品珍贵无比，岂能让你带回冷宫？万一出了什么意外，你赔得起吗？”
楚月蘅：“……”
我读书少你不要骗我，真那么珍贵，还能被造成这个鬼样子？
不过她也知道陈箐箐就是故意与她为难，所以心中虽然憋气，却也没再与她杠，只点了点头道，“知道了。”
陈箐箐看她吃瘪的样子，可谓神清气爽，而后便又继续说道，“你便在这里绣着，午饭自会有人给你送，若是五日内完成不了，惹怒了太后，别管本宫不留情面。”
楚月蘅面上笑嘻嘻，心里骂咧咧。
算了，且忍她两天。
刺绣这件事实在不是什么轻松的活计，为了赶进度，楚月蘅不得休息，一上午一直都在忙活，累的腰酸背痛、头晕眼花。
以至于当她看到宫女送上来的馒头稀饭时，她一时间还以为自己是太久没吃过冷宫的“特色膳食”，以至于眼花了。
她揉了揉眼睛，确认了好几遍，发现眼前的馒头稀饭没有半点变化之后，她终于忍不住了。
“这是给我的午饭？你们是不是弄错了？”
“月太妃说笑了，奴婢怎么会弄错？太后平日吃斋念佛，为皇上祈福，慈心宫里自然都是清淡简约的饭食，当然，您若是实在吃不惯，忍忍回冷宫再吃也没问题。”
楚月蘅：“……”
刺绣本就极费心神，再不吃东西，她还能坚持到回冷宫吗？
算了，也不是没吃过，不就是陈箐箐变着法儿的整她吗？多大点儿事儿！
楚月蘅吃了一碗稀饭一个馒头，便又继续赶工，可惜这东西实在不顶饿，不到傍晚她就又觉得饿了，好不容易等到了晚饭……呵，更绝，只有一碗稀饭了，连个馒头也没给。
她额头青筋突突直跳，看向那送饭的宫女，“别告诉我馒头被你偷吃了。”
“奴婢哪儿敢？太后说了，晚膳要吃的少，对身体好。”
楚月蘅：“……”
她深吸一口气，保持微笑，“好，你放下吧。”
最后她喝了一肚子水，米饭里总归也没几个，有心想回冷宫，可是瞧瞧这进度，她还是只能留下，点灯熬油的干活儿。
本以为不给饭吃就已经很过分了，没想到，入了夜之后她才发现没有最过分，只有更过分！
她看着屋里燃着的一盏油灯，“你们就让我用这个照明？”
“太妃恕罪，实在是太后提倡节俭，所以慈心宫里现在都用油灯，太后亦是如此，您也不能搞特殊不是？”
楚月蘅怒道，“这么暗的光，你让我怎么刺绣？”
宫女眨了眨眼睛，“要不再多给您点一盏油灯？”
“……滚！”
楚月蘅忍无可忍的摔了手中针线，“既然慈心宫这么节省，那下次我来，自带蜡烛好了，今日便到此为止。”
说完她便想走，可没走出房间，就被几个宫人堵住了门。
“月太妃可别为难奴婢们啊，皇后吩咐了，您至少也要做到戌时才能回去，您若早走，奴婢们可就要受罚了。”
楚月蘅气极反笑，“皇后吩咐的？那你们让她亲自来跟我说好了，我现在就要回去，我看谁敢拦我！”
去他大爷的忍辱负重，陈箐箐欺人太甚，楚月蘅忍无可忍了。
她话音落下就要往外走，却不想这些宫人还真是半步不肯让，她气急，干脆伸手推人，嘴里怒喝，“让开！”
她本来也没太用力，只是想让这些人给她让个路而已，谁想到这一推，竟是有个宫人直直的倒了下去，直接后仰着摔下了台阶！
“啊！杀人啦！”
不知谁惊叫了一声，接着就有人急忙去查看摔倒那人的情况，还有人直接对着楚月蘅哭叫，“奴婢们也只是奉命行事，太妃心中愤怒自可去找主子们申辩，何必对我们奴婢下这样的重手？”
“是啊，更何况奴婢们还都是慈心宫的人，所谓不看僧面看佛面，太妃这是没把太后放在眼里吗？”
楚月蘅面对千般指责，纵有心想要辩解，却也知道这根本就是他们故意为之，她便是辩解又有谁会听呢？
压着心中怒意，她咬牙开口，“与其指责我，不如赶紧去看看这宫女的情况……让开，我亲自过去查看！”
然而其他人却依旧故意堵着她的路，“太妃还想伤人吗？她都伤成了这样，奴婢们今日就是拼死也不会让太妃再伤害她的！”
楚月蘅捏了捏拳头，心里不断劝自己不要冲动，才忍住了没对着说话这人的脸来上一拳头。
然而就在这时，不远处却突然传来一声轻喝，“吵吵闹闹，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众人顿时都噤了声，回身朝来人行礼，“宁姑姑。”
眼前被不动声色的让出了一条路，楚月蘅也看清了来人，正是太后身边的掌事姑姑，宁姑姑。
宁姑姑走到近前，朝楚月蘅行了一礼，“月太妃，不知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楚月蘅抿了抿唇，实话实说道，“我想离开，这些人拦着不让我走，一时没忍住便起了些冲突……这人摔下了台阶，不过我不是故意的。”
其他人顿时反驳，“太妃倒是把自己摘的干干净净，奴婢们好心劝导，始终客客气气，可月太妃却是仗着身份不将我等放在眼里，直接动手推人，如今一句不是故意的，便想将此事揭过吗？”
宁姑姑看向楚月蘅，“月太妃，不知她们所言可是真的？”
楚月蘅一字一句，“我说了，我不是故意的。”
“那其他的便都是真的了。”宁姑姑淡淡道，“不管是不是故意伤人，总之在慈心宫动手太妃没有否认，奴婢这就去回禀太后，如何处理，便等太后回话了。”
楚月蘅心塞的不行，她算是明白了，陈箐箐把她叫到慈心宫，这就是想借着太后的手，变着法儿的折磨她欺负她，总归这里都是他们的人，她是半点都翻不出天去。
至于之前猜测是想找个倒霉蛋儿污蔑她淫乱后宫什么的，或许是她猜错了？陈箐箐想的根本没那么远，而只是想以折磨她为乐罢了。
片刻之后宁姑姑回来，朝着楚月蘅开口，“太后说了，月太妃在慈心宫造次，理当被罚，不过念在太妃今日劳累整日的份儿上，给太妃一个休息的时间。”
“明日巳时来慈心宫报道，暂且不必管绣品，直接在慈心宫门口跪上三个时辰便好。”
三个时辰！如今正值夏日，巳时到未时刚好是全天最热的一段时间，太后说的好听是给她休息的时间，其实不过是想让她在最热的时辰跪，给她更大的折磨罢了！
楚月蘅深吸了一口气，第一次体会到了宫斗的酸爽……
如今是宫中权力最大的两个女人一起针对她，她却连个靠山都没有，还能怎么样呢？
反正她是绝不会去向李玄州低头的，不就是跪三个时辰……死不了就行！
“月太妃一言不发，可是对太后处罚结果不满？”宁姑姑忽而开口。
楚月蘅淡淡回道，“不敢，虽我并未觉得自己做错，但既然是太后的意思，那自然也没有不从的道理……明日，我会准时前往。”
疲累了一整天，回去冷宫之后，楚月蘅甚至顾不上还饿着肚子，就拖着疲惫的身躯睡觉去了。
第二天早上，想着太后肯定没准备让她吃午饭，所以楚月蘅特意吃了双倍的早饭，看的兰兮忧心忡忡，“娘娘，怎么吃这么多？可是昨日在慈心宫累着了？”
楚月蘅没把昨天的事告诉她，也没打算把今天要去慈宁宫门口跪三个时辰的事告诉她，反正说了也只能让她担心而已。
便只道，“没有，慈心宫的饭菜不合胃口，还是喜欢你做的。”
兰兮闻言便笑了，“娘娘喜欢吃，那就多吃一点！”
最后，楚月蘅挺着鼓鼓胀胀的肚子，准时来到了慈心宫门前。
宁姑姑正站在门口等她，见她来了微微颔首，“月太妃倒是准时。”
楚月蘅扯了扯嘴角，“太后的话不敢不听。”
说完，她便痛痛快快的找了处平整的地方，正对着慈心宫大门跪了下去。
宁姑姑满意的点了点头，朝门口的两个太监说道，“替太妃看着时间，三个时辰，片刻不许多，也片刻不许少。”
说完她便施施然的转身回宫去了。
楚月蘅知道今日要跪，还特意做了准备，膝盖处多垫了层软垫。
即便如此，跪了半个时辰之后，她也还是感觉膝盖处疼的厉害。
想要稍稍活动一下，门口的两个太监目光便精准的落在她身上，并且提醒道，“月太妃，跪有跪相，可不能乱动。”
楚月蘅：“……”
心里有一万句脏话想要送给陈箐箐和太后，跪就跪了，还派两个人来看着她，真是半点活路都不给！
一个时辰之后，楚月蘅不光腿疼，身上也已经完全被汗水浸湿了，正午的太阳又大又毒，她甚至能感觉到皮肤都被晒得火辣辣的疼。
再有汗水顺着额头一路滑下，更是刺激的皮肤又痛又痒，偏偏她连擦一下都做不到。
嘴唇也已经干裂，渴的不行，却只能忍着。
这还是楚月蘅这辈子第一次吃这样的苦头，心中委屈不甘等等情绪纷纷上涌，却始终倔强的不肯掉一滴眼泪。
一个时辰之后，陈箐箐出现了。
她身后侍女替她打着伞遮挡太阳，脸上不见丝毫汗水，从容得体，人人见了都得说一句不愧是一国之母。
楚月蘅紧抿着唇，看着她一步一步朝自己走来，末了站在她一步之遥的位置上停下，手中团扇摆动，给自己扇了扇风。
“哟，这天气这么热，月太妃怎么跪在这儿啊？瞧瞧这可怜的，一头的汗，竟是连水都没有一口……”
楚月蘅冷冷的看她一眼，“皇后还是往后退退，挡到我晒太阳了。”
陈箐箐“呵”的笑出声来，“月太妃何必这么死要面子呢？唇都干裂了……要不你求本宫一句，本宫进去替你求求情，说不定能赏你一口水喝，又或者太后心情一好，说不定能直接赦免了你呢？”
“啧啧，听说太妃是要跪三个时辰的，如今才一个多时辰过去就这样了，真跪满三个时辰，还不得脱层皮下来？这样算来，求本宫一句，换个机会，月太妃可不亏呢。”
楚月蘅扯了扯唇角，“委曲求全的事，我向来做不好，与其求人，我倒更愿意自己受着，不过就是三个时辰，死不了人的。”
陈箐箐面色一沉，心中恼恨她的倔强，本是来看她笑话的，如今被她这么一说，好像看笑话也没觉得那么有趣了。
于是她冷哼一声，“既然月太妃嘴硬，那本宫便也不强求了，你且跪着吧。”
说完，她一甩衣袖，转身离开。
又是一个时辰过去，正值一天中最热的时候，楚月蘅觉得自己浑身已经没什么力气了，全靠一身毅力在支撑。
恍惚之间，她眼角余光看到一抹明黄色正朝她走近。
直到头上一片阴影笼罩，楚月蘅才有些迟钝的抬起头来，李玄州冷毅的面容映入眼帘。
“……见过皇上。”她后知后觉的重新低下头。
李玄州正拿着一把伞悬在她的头顶，替她遮去了火辣的日光，让她得以有了片刻的喘息。
他静静的盯着楚月蘅的发顶，开口，“抬起头来。”
楚月蘅顿了顿，依言扬起小脸，静静的看着李玄州。
李玄州看清她的模样，心中闪过一丝心疼，同时也有些恼怒陈箐箐手段的毒辣。
本来默许陈箐箐给楚月蘅使点绊子，只是想让她看清楚，皇宫之内只有他能护住她。
可是没想到陈箐箐这么狠，才一开始就将人折磨成了这样。
他用力抿了抿唇角，眼中怒气丝毫不曾遮掩。
他朝楚月蘅伸出一只手来，“阿月，跟朕进去，朕替你讨回公道。”
楚月蘅看着面前那只骨骼分明的手，诚然这是她面前唯一的救命稻草，可是却让她心中生不出半点心安。
她沉默了片刻，最后缓缓低下头去，声音清冷而疏离，“多谢皇上好意，不过……只剩下一个时辰而已，我还坚持的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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