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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第 24 章


  姜灼顿时觉得一个头两个大,“你不什么不?我来接你还不好吗?”

  姜星白盯着陆沂川,“你明明答应了要送我回去的。”

  男人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我没答应,是你自己说的。”

  他朝姜灼道:“人带到了,我就先回去了。”

  见他要走,姜星白急了,伸手去抓他的手,“沂川……”

  他话还没说完,陆沂川忽然一把甩开了他的手。

  姜星白被他忽然的举动弄得愣了愣,好一会他才回神,发现自己抓到了他手上的表,表带冰冷的温度刺得他眼眶顿时就红了。

  “你为什么要甩开我?就因为我碰了你的表吗?”

  姜灼见势不对,连忙下了车。

  陆沂川按了按表,脸色有些阴沉,瞥了下车的姜灼一眼,“姜灼,管好你弟,再有下次,我的耐心可就没这么好了。”

  “姜星白……”姜灼头疼得要命,“你发什么疯呢,赶紧跟我走。”

  “我发疯?”姜星白看着陆沂川,积攒了多天的怨气终于爆发了,“你难道没看见吗?就因为我碰了他的表一下,他就这么对我,不就是因为那个表是那个谁送的吗!”

  姜灼的脸终于变了,一把拽住姜星白把他往车里塞。

  他把车门锁死了才敢回头看陆沂川。

  男人就这么站在树下,整个人沉在阴影里,暗沉沉的一片,连五官都被黑暗淹没,一丝光也透不进去。

  姜灼张了张嘴,“他喝了酒,胡说的,你别在意……”

  说到最后他把嘴给闭上了。不是没有话说,是他意识到好像说什么都不管用了。

  姜灼忽然有些不敢看站在阴影里的陆沂川,匆匆跟他道别,带着姜星白离开。

  副驾驶上的姜星白还在哭。

  姜灼被他哭得心烦意乱,呵斥了句,“别哭了!”

  姜星白哭声停下,“哥,连你也要骂我?”

  车子在等绿灯,姜灼无奈地抹了把脸,“没有骂你,只是你这次做得的确有些过分了。你和什么人玩那是你的自由,但我真心劝你一句,离陆沂川远一点,他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

  姜星白抽了抽鼻子,“我做得还不够好吗?这几年我什么时候对一个人那么低声下气了?可他为什么还要这么对我?”

  姜灼:“……”

  合着他刚刚说的他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不是你的问题,是陆沂川的问题。他这个人有病,有病你知道吧?他的心你是捂不热的。”

  “那凭什么姜珩可以?”

  乍一下听见这个名字时姜灼猛地怔了下。

  这四年来,这个名字几乎快成了他们之间的禁区,每次说到时总是含糊带过,没想到却被姜星白这样突兀提起。

  姜灼恍惚间感觉心像是被什么给蜇了下。

  姜星白还在说,“你说啊!我到底哪里不如他?我比他听话,比他聪明,为什么他就是不喜欢我?”

  “够了!”姜灼道:“你不该和他比。”

  “我凭什么不能和他比?”姜星白咬着牙道:“这些明明都应该是我的,因为他,你看我之前过的都是什么日子?”

  “我好不容易才回到姜家,结果呢?他们怎么说我?说我没有他好看,说我没有他讨人喜欢,可明明我才是那个受害者啊!”

  “明明和陆沂川一起长大的那个人是我才对,他的宠爱本来就应该是给我的,就因为他、因为他……”

  “姜星白!”姜灼猛地踩住刹车,低声呵斥道:“我看你是真的喝醉了,什么胡话都说得出来!”

  “我没醉!我清醒得很……”

  姜灼打断他,“你以为没了姜珩,站在他身边的就是你吗?”

  “我告诉你,哪怕没了他,站在他身边的人也不会是你。”

  “能站在陆沂川身边的只有姜珩,不是姜家的小儿子。你懂吗?他选的是姜珩这个人,不是姜珩这个身份。”

  姜灼狠下心开口,“你知道他为什么动不动就送你东西吗?”

  “根本不是什么两家关系好,而是因为姜珩……”

  “在知道你的身份后,他总觉得自己对不起你,恨不得把他有的东西都掏出来给你。他这几年攒下的钱一分没拿,在你进姜家之前,他都给了我,他说那是你的东西……”

  说到这里,姜灼的声音有些哽咽,“陆沂川对你好,那是他在替姜珩弥补他的愧疚。”

  姜珩是善良的,所以他不想姜珩在死了后,还带着对姜星白的愧疚。

  陆沂川在姜珩面前向来都伪装得很好,这么多年来,姜灼反而是看得最透的那个。

  他事事都替姜珩包揽,看似无怨无悔,可却不动声色的剃掉姜珩依附外界的一切链接。

  姜父姜母也好,他也好,任何人也好……

  在他的“关照”下,姜珩终于和他们越走越远,他像一艘漂泊的孤舟,唯一的归宿只有陆沂川的港湾。

  哪怕是死了,他也不会让姜珩和别人有半分牵扯。

  姜灼看过陆沂川看姜星白的眼神,里面的冷意饶是他也忍不住脊背发凉。

  “你想跟谁在一起我都不管,但陆沂川不行。”

  所有人都知道姜珩的离开对陆沂川的打击很大,可随着时间的流逝,没什么是过不去的,再痛的伤也都会恢复。

  可四年过去了,姜灼感觉他非但没平静下来,反而变得越来越疯狂了。

  那疯狂掩盖在他冷峻温和的面容下,没谁看得出端倪,只有跟他当了十多年朋友的姜灼隐隐窥到了点不寻常。

  “你别去惹他。”

  他道。

  “因为我也不知道他会干出什么事来。”

  -

  陆沂川没回宿舍,他打了个车来到别墅。

  别墅安静黑暗,空荡荡的,没什么生活的气息,站在玄关往里面看,黑暗仿佛能吞噬一切。

  陆沂川开灯,换鞋,沿着楼梯上楼。

  他走到二楼最里面的房间,推门进去。里面似乎是他的卧室,但奇怪的是连窗也没有一扇,灯光惨白,清冷冰冷的照着。

  灯光下,陆沂川的脸比灯还白。

  可他的唇色却是红的,像渗了血,红得发艳。

  他一件件脱掉身上的衣服,换了身纯黑的衣服,黑色将他衬托得更白了,露在外面的手腕像棺材里的死人皮肤。

  戴在左手手腕上的金色手表成了他全身上下唯一的亮色。

  陆沂川走到书柜边,伸手扣住书柜门一拉,门就开了,露出隐藏在后面的暗道。

  他洗手消毒,走了进去。

  里面藏着一个和他卧室一样大的房间,还没开门,门缝里隐隐透出红光。

  陆沂川将手按在门把手上,熟练地输入密码。

  嘀嗒一声,门开了。

  才拉开一条缝,红光就铺天盖地地照出来。

  那是一间让人毛骨悚然的屋子,放眼望去,墙上贴密密麻麻的黄符,红线毫无规则的在屋子里横穿,上面坠着铃铛,铃铛下挂着符纸,他一推门,铃铛声顿时响成一片。

  房顶铺着成片的红布,颜色红得发黑,隐隐透着腥味,纸钱和纸扎人堆了满地。人被压在下面,隐约有一种喘不上气的窒息感。

  而中间的墙上修葺了个神龛,里面供奉的不是神佛,而是一张彩色的照片,两侧的蜡烛安静燃烧。

  陆沂川盘着腿坐在地上,燃了把香又弯腰点了张纸钱。

  香灰的味道在不透风的屋子里流淌。

  “绒绒……”

  他笑着开口,声音轻柔,像是怕惊扰到什么,“好久不见啊,这段时间太忙了。”

  “开学的时候我找了个兼职,在咖啡店上班,你说很多大学生都是自己兼职赚钱的,所以我去了。”

  “不过我太懒,动不动就请假,老板后面就把我辞了。”

  说到这里,陆沂川脸上的笑容更大了,烛光印着红布照在他脸上,透着几分阴森鬼魅。

  “不过我上次跟你说的那个论文选进C刊了,这回来得匆忙,没把论文带来,下次我一定记得带过来烧给你看。”

  他抬头,看着照片里笑容灿烂的少年。

  背景是蔚蓝的天,脚底是苍绿的草地,照片里的少年穿着橘色外套,成了这间屋子里最亮眼的存在。

  陆沂川眨了眨眼。

  “你是不是还在怪我?所以连梦里也不来看我……”

  明明没有风,盆里纸钱燃尽的香灰扑起来扬了他一脸。

  “绒绒果然还在怪我对不对?怪我没有下去陪你。”

  “可是他们说,要是没人记挂着,那鬼就只能当孤魂野鬼了。”

  “你说要是我走了,绒绒变成孤魂野鬼了怎么办?”

  “我舍不得。”

  陆沂川低着头闷闷咳了两声。

  他换了个姿势,把腿摊开,捞过放在一边五官空白的纸人。

  他拿出准备好的颜料盒,用着笔尖蘸了蘸,“我前段时间见了个大师,他说在纸扎人的脸上画出想见的人的五官,就能把他的魂魄困在里面。”

  “可我画绒绒总是画得不像,学了好久才敢拿在你面前献丑。”

  鼻尖蘸着墨,先是缓慢又细致的勾了鼻子,然后是嘴巴,最后才是眼睛。

  纸人是不能点睛的,可陆沂川拿着朱笔毫不犹豫的点了上去。

  “不是很像,绒绒不会怪我的对不对?”

  没人回应他的话,他怀里的纸人咧着嘴巴笑,场面阴森又诡异。

  屋子另一边的墙边放着一张单人床,他把纸人抱上去放在床铺里面,掀开被子刚上想去,像是想到什么停下了动作,“今天碰到别人了,我应该洗个澡的。”

  说着他打开门回到外面的房间,金色的手表在手腕上晃了下,表盘里依旧在闪着光,只是里面的指针早就不走了。

  时间在他手上被永久停留。

  他抬手解开表带,露出盖在表带下手腕上狰狞丑陋的伤口,长长的一条,几乎有一根手指那么宽,像条蜈蚣一样盘踞着。

  光看一眼,就知道当时割得有多深。

  陆沂川右手指尖从伤疤上擦过,抬手开始解衣服。

  解到第二颗纽扣时,挂在他脖子上系东西的黑线被带了出来,里面藏着的东西若隐若现,看着是个长条状的。

  随着扣子越解越多,里面的东西在浴室冷白的灯光下终于显露出真正的样貌。

  那是一截圆柱型的物件,被他日日捂着,夜夜供养,被盘得玉化,由内到外散发着温润的光泽。

  远远看去……

  像是指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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