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签字的全程云皎都很平静，心里没什么波动，反倒有点庆幸。
看来柯子骞到晚上才回来，应该是去处理这份离婚协议书了。
而作为提出离婚的一方，柯子骞的反应却比云皎还更大一些，看着自己的omega妻子垂下眼睫，白净细嫩的手握着笔在纸上一笔一划落下和人一样漂亮的名字。
“我还以为你真的有这么乖。”柯子骞讥讽又略带涩意地低声说，“原来早就找好了有权有势的下家。”
“藏得够好，真是人不可貌相啊岑云皎。”
云皎签着字的手顿了顿，有些茫然地看向柯子骞：“……什么？”
“我……不太懂你在说什么。”
“还在装什么？”柯子骞顿时不悦起来，“你该不会连自己怎么回来的都不知道吧？”
“可是……可是我真的不知道呀。”云皎被柯子骞问得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即便对方到了这个时候态度依旧不怎么好，他也还是发不起脾气，只是睁着一双干净无杂质的漂亮眼睛，和声音一样软得不像话。
“我昨晚喝醉了……根本不记得发生了什么，醒来就发现自己回来了。”
柯子骞沉着一张俊脸，显然不相信，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但看见omega微颤的睫毛和被领口遮住的脖颈，心底那股气恼和恶劣因子又纠缠着叫嚣起来。
“是真不记得，还是装不记得了？”
“会有人带走你就只是为了做个好事把你送回家？你自己不说地址，谁能知道你住在哪？”
“在我面前就是裹成一团的小白兔，昨晚该不会在别的alpha床上被弄得神志不清吧？”
“平时把身子藏得这么好，就是为了现在有理由不被看见脖子和腰上的痕迹是不是？要不给我看看被弄得有多狠？”
柯子骞知道必定有一个权势都足够的alpha带走了云皎，又在今天的早些时候给他订了机票飞离。但他根本不可能想到会是薄衍琛在深夜叫人用私人飞机连夜把云皎送回来的，毕竟这实在太匪夷所思，也完全没有可能性。
而以云皎的姿色，被酒店里哪个有钱alpha看上都有可能。柯子骞想到这眉头锁得更紧了，胸口压抑了整夜整日的戾气又在蠢蠢欲动。
伦优扬也真是惨，不过是被踹了一脚，现在还在医院里疼得龇牙咧嘴又虚弱。
柯子骞的每一句话都让云皎脸蛋更加苍白一些，难以置信的羞愤和失望化成泪膜前细碎的雨，浸湿了轻微泛红的眼眶。
“……你怎么可以这么说？”云皎差点没发出声，细弱的哽咽从喉间溢出。
柯子骞顿了顿，竟然有一刻心颤得没敢看云皎的眼睛，只是默默地移开视线，却没有收回刚才的话。
只是一个柔弱乖巧的omega，怎么可能让他从小顺风顺水要什么都有人送到跟前来的alpha低头道歉？
云皎没想到柯子骞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揣测自己，但自己也确实无法解释，一着急更是嘴笨。只能双手发凉地站起，快步跑进了房间。
房门关上，客厅里又冒出丝丝的烟草味。
云皎窝在床上抱着小羊玩偶抹了会儿眼眶里聚着的小珍珠，心里还在担忧柯子骞的这些恶意揣测会不会落进岑家的耳中，或是被教养院得知。
但凡有一方也开始这样揣测云皎，都是让他无法承受的。
正把自己塞进被窝里胡思乱想的时候，云皎接到了缪秋的视频通话请求。
“皎皎皎皎！我被接出来啦！”视频对面，一个栗色头发将近齐肩的omega神情激动却又努力压抑着声音，omega五官清秀，虽然算不上一眼惊艳，但也是耐看漂亮的。
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像是不怎么张扬的白花绽出鲜活的色彩，左眼下朱红色的痣平添几分惑人的媚意。
缪秋在教养院的时候，受到的评定并不是太好，除了礼仪知识掌握不够，还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于，他的脸看起来不够“乖”。
安安静静的时候还好，但缪秋爱笑，笑起来倒还真像个漂亮的小狐狸，挺勾人。
缪秋似乎正呆在一个装修精致的宽敞房间里，看见云皎后愣了愣：“皎皎，你怎么啦？”
云皎正埋在被窝里，镜头的另一半则被眼珠圆溜溜的绵绵小羊占据，只露出他的上半张脸。黑发有几撮凌乱地黏在脸颊上，眼眶和小脸都轻微地泛着点红，。
“没有呀，我在床上刚睡醒。”云皎解释道，被缪秋笑容感染得心情也好了很多，“你这是在哪里呀？”
缪秋笨得单纯也就信了云皎的话，立刻回到刚刚的情绪里，拿着手机对着房间转了一圈：“我刚刚到收养人的家里，这个家好大！房子后面还有个大庄园！”
“这是我的房间，是不是好大好好看！”缪秋甜滋滋地冒着泡。
“而且收养我的alpha才三十岁，看着好年轻！而且特别高，我没见过这么高的人。”
云皎听着缪秋雀跃地蹦到床上趴着继续念叨，嘴角不禁跟着浮起笑意。
“……长得特别帅，衣服也穿得很考究，但是他总是冷着一张脸，我都不敢怎么说话。”缪秋嘟囔道，“听说他还有个弟弟，不知道会不会很难相处。”
云皎还跟缪秋唠了一会儿，在手机屏幕上方弹出一个来电的时候停止了通话。
是岑家alpha大少爷岑景澄打来的。
云皎顿时心跳漏了一拍，清楚那边肯定已经接到了离婚的消息。
尽管签字的时候没有太明显的感觉，但此时在按下通话键的时候，云皎确实觉得手心在发汗。
说不怕是假的。
出了教养院之后的omega，就像是被割断绳子的风筝，下一刻会被风吹到什么地方，都没有底。
但庆幸的是，打来的人不是岑萧玉，而是对云皎还不错的岑景澄。
接通的一瞬，两边都是寂静的沉默，云皎努力鼓起勇气颤巍巍地冒出一句“岑少爷”之后，对方才隐隐传来一声微乎其微的叹息。
“你还好吗云皎？”岑景澄的声音在手机里显得低沉许多，带着一股暖意。
第一句话不是责备或是辱骂，反而是在担心自己，云皎觉得鼻子有点发酸。
“……我没事，谢谢你。”云皎轻声应道，“我……”
“没事，你不要担心。”岑景澄缓声道，“柯子骞那边的问题我会去搞清楚，你现在先把东西收拾好，不要激怒他。”
“晚点时候我过来接你。”
云皎听岑景澄交代完后乖乖礼貌地应了，怀揣了许久的不安在岑景澄的几句话中被抚平。
他真是云皎见过的很好的alpha，罕见地能站在omega的角度理解他人，和岑家其他两人简直格格不入。
挂掉电话后，云皎躺在床上待了会儿，感觉整个房子都变得很安静，似乎只剩下云皎一个人。
他走了吗？
云皎爬下床，套着白袜的双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凑到门边试图听外面的动静，却没有任何声音。
如果柯子骞已经走了，那待会他把行李拖走，就不会面对尴尬的局面。
踌躇了几分钟，云皎还是非常轻且缓慢地打开了房门。门缝里悄咪咪地探出半个小脑袋，像出洞的谨慎幼兔。
掂着脚毫无声息地走到客厅，云皎抬头，看见柯子骞的卧房门也是打开的，不像是有人在的样子。
桌子上离婚协议书已经不见踪迹，或许是被柯子骞带走了。
见状，云皎连忙回到房里，开始整理自己的衣物。看着一套套衣物被叠进猫耳行李箱中，云皎想，前两天自己也是在这里叠衣服，为了即将前往的度假。
仅仅过了一两日，就要离开了。
此时支棱起来的猫耳不必再被折起，但上面的折痕已经没办法消除。
将近十点时，岑景澄的电话再次打过来。
夏日的夜风还是有些凉，云皎披了一件奶蓝色的薄外衫，站在别墅门口，看见一辆银白色轿车驶来，车灯晃过旁边的葱翠树木。
从发呆状态回过神的云皎被车灯晃得微微眯起眼睛，娇小单薄的身躯在别墅门前显得更小只，身穿黑色衬衫和西装裤的高大alpha走下车，朝云皎迈去。
“谢谢您。”云皎见岑景澄直接过来拉自己的行李箱，连忙道谢。
“上车吧，别着凉了。”岑景澄说道，“可以不用这么早出来等的。”
“没关系，我不冷。”云皎跟上他的脚步。
宽敞的车内陈设简单，正播放着舒缓的音乐。云皎坐上车后转过头看这栋不久前才住进来的别墅，路灯散发出圆状的暖黄色光亮。
“我送你回原来的那套公寓，但是是新的套房。”岑景澄手扶着方向盘，路边明灭行进的灯光映照着他的英俊侧脸，气质沉稳，“……先不要和妈联系。”
云皎胸口一跳，放在腿上的手轻轻握紧：“……好的，我明白。”
车载音乐还在缓缓地放，云皎靠在窗边的脸颊闪过夜里路边的霓虹灯光，突然感觉茫然又疲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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