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 余言
第一百三十三章 余言
“今日得了两个好消息，那就睡个好觉且看明天如何。”徐婕妤说完就走了，走之前还挥了挥手里的帕子，惹得李德妃叹着气摇了摇头。
还没来得及叮嘱她不要往外多说，这人就已经出了殿，再没见人影。
不过相处这么多年，李德妃知道徐泽雅是懂分寸的人。她也不着急，将茶盏中的茶水饮得差不多了，放缓了语气说：“小灵也早些回去休息吧。现在应是……”她顿了顿，看向旁边的青云。
“娘娘，已经接近亥时了。”青云身子朝德妃那里倾了倾，回答道。
宫里的主子少有这么晚才睡的，“天色不早了，小灵也得早些回去休息才是。”
茶杯搁在桌子上的一瞬间，清脆的碰撞声和李德妃的声音一并响起来：“对了，秀安宫的偏殿已经修葺好了，小灵可还要回来住？”
楚灵本来已经转了身，听到这句话，布靴在地毯上转了个方向。
他拱了拱手，红润的唇间轻轻掷出了几个字：“不必了，在景元宫方便行事。”
德妃没再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今夜楚灵还要回景元宫中去，但作为出身卑微有胡人血统的二皇子，他出现在养宁殿是绝不合适的。
既然杨皇后从下午起就没着人来报信，看来是不想让他知晓此事，那就当作不知道就好。
但楚灵今夜并不想要回宫。
他一出秀安宫的宫门，走了足够远的路，隔着长长的宫巷，遥望着已经修缮得完美无缺的宫殿。
这里再没有母亲了，所以去哪里都无所谓了。
楚灵离开了秀安宫，找了个僻静的地方直接翻了墙，明觉也想要跟着跳下宫墙的时候，却被楚灵按住了手。
“今夜我去师父家里。天亮之前回来。”他没有解释很多，明觉眨了眨眼睛表示明白，轻盈地跃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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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娘娘，皇上此病来得古怪，微臣从医二十余年，祖上也都业于杏林。微臣无用，从未见过这种案例。只能按照相近的来诊治，但看皇上的样子，性命大抵是无虞的，但还要看什么时候能醒来。”
杨皇后仔细听过，缓缓点了点头。
宋有道曾经在从前得到过的异域古籍中见过类似的病例，可那书来历不明，也没有切身见过，不敢轻易用药，亦不敢全尽开口对杨皇后说。
何况看着周云的样子，此事似乎与他有关。直觉告诉自己，这件事须得谨慎。
所以宋有道说得避重就轻。
太子早就从内殿出来就在旁边听着，眼睛死死地盯着宋有道，生怕他说出什么真相来。
皇后仍旧扶着额坐在椅上，殿中只有四人，却是各怀心思。
“周太医方才说，只是长久以来用错了药？”杨云英眉毛皱着，“那你还有法子治？若是能医好，就将功抵过，不治你的死罪了。”
周云不说话，殿中只响起头骨碰地的声音——他只在地上重重磕了个头，答案便不言自明了。
寂静良久，杨云英提了声音道：“来人。”
殿门口即刻进来了德海与瑶安，又涌进了几个侍卫似的人，看样子应当是养宁殿当差的皇宫侍卫，但也有穿着飞鱼服的人，周身泛着浓重的戾气，各个手里握着腰间的佩刀。
“周云周太医，与今日之事脱不开干系。”杨皇后一边说，一边抬眼，与楚慈对视着，那双凤目染上难以忽视的威压。
“但念在此事不可声张，所以，周云，此事可有人指使你？”
“没有。”跪在地上的那人道。
宋有道听到这两个字，闭了闭眼睛。
周云虽然说无人指使，但一个小小太医哪里来的原因敢鸩害皇帝？
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那周云，打入昭狱。”杨皇后捋顺自己手中攥着的帕子，最后道。
寻常人听到“昭狱”儿子早就吓得心惊胆战，但周云仍旧跪在地上，什么都没有说，亦没有任何求饶的语气。
他似乎早就有了这样的准备，宋有道目视着他被周围带刀佩剑的飞羽卫拖走，提着医箧的那只手已经用力攥紧而泛白，而杨皇后手里的纹样精致的手帕上绣的月白花朵也已经乱作一团。
“慢着。”杨皇后突然起身，下了什么决心似的，开口说道：“周云…...杖杀。”
饶是飞羽卫也愣了愣，但带头的那人似乎嘴角带了些笑意，开口却说，“皇后娘娘，这不合规矩吧。”
飞羽卫只效忠皇帝，自然是对这件事生了疑。说话的人并不是姚寒亦不是北镇抚司的指挥使骆平，最多只像是飞羽卫中的小官，却敢质疑皇后的话。
毒害皇帝的罪名非同小可，没有连累到家人，如果得了个痛快，这就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宋有道看得出即刻杖毙是为着让周云的家人能够活下去，如果进了昭狱等着北镇抚司查案，严刑拷打之下死的都能说成活的，那周乐和周夫人也难逃一死。
“本宫已经查明，周云也已经认罪，敢问你一个小小侍卫还敢有什么疑问？”
那人拱了下手，“那既然周太医已经认罪，自然是，不敢的。”
周云被拖走后，那些下人也都已经离开了，养宁殿中又回归寂静。周太医原本手边的医箱被碰倒了去，那个朴实无华的小小木箱被拖开来，瓶瓶罐罐与药材撒了满地。
宋有道将视线移开，不愿再看。近二十年的同僚，周云当年与他是一同入宫的。那年遴选太医令，周云也只是惜败。饶是曾经有过竞争的关系，周太医也从未搬弄是非，所有的勤勤恳恳宋有道都看在眼中，却在皇室的纷争之中落得了这样的下场。
忽然有一瞬间，他不想再做太医了。当年进宫的初心不过是，宫中拥有天下最好的医家古籍与药材，能让自己好好研究医术，著书成方以救更多的人。
可现在看既然救不了人，再在此处又有什么意义呢。
这次就只剩下三个人了。
“微臣有一句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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