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谎话
第九十章 谎话
孙伯善带着宋隐在巷子里七拐八拐的,走了许久都没走到。
宋隐看着原本在东城的二郎神庙越来越近了,再走几步远,大概人也得到了东城了。
宋隐所居住的康定坊地处西城,小官小吏住在那里的居多,也有有钱的商贾住在那处;上京街与天河是上京城的中轴线,自然是中城,是上京城最繁华的地段,大盈的最高学府——太学也居于此;林府也是在西城,不过是西城的崇益坊,那边离皇宫不算远,但是地段风景却是上京城的翘楚,平民百姓别说在那里住着,就连走进去都得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东城呢,大多住着普通的布衣,看上去也没有西城建设的那样典雅,但那位京兆尹刘月白显然是个利落人物,容忍不了上京城任何一处角落是脏的,所以以前东城治安显得很乱,街道也破破烂烂的,小摊小贩四处都是,一不留神就会被偷被抢,车马行驶都很困难的情况,现在已经全然没有了。
街道虽然还是有点窄,但是青石板路铺的严丝合缝,十分整洁;小摊贩都在特意划归的位置上,制作的并不那么精细的酒旗飘摇,平添了很浓的烟火气息。
二郎神庙是前朝的百姓自发兴建的,自然是在东城。
赵翠儿新建的一处翠微楼,地处安乐坊,取百姓安居乐业的美意,也是在东城。不过基于种种考虑,譬如有些官家老爷会觉得和百姓用同样的饭菜显得掉价,所以虽然这处是翠微楼的分店,但改了个名字,就地取材,称为安乐楼了,安乐坊、安乐街、安乐楼,倒也是很有意思,好听也好记。百姓说话不讲究引经据典,弄一些附庸风雅的名字佶屈聱牙的,不便于传播,他们也不大屑于和官家人“同流合污”,换了个名字,生意反而更火热了。
不知道安乐街在东城的哪个地方,等等,现在宋隐连自己在哪儿都不知道。
“孙……夫子,你该不会才是个牙子,要把我拐走卖了吧?”
以孙伯善对于宋隐的了解,当然知道这孩子又在演了,回头一看,果然这小姑娘煞有介事似的看着他。
“我哪有那个本事敢拐卖小隐?”孙伯善回过头去,揶揄道。”这就快到了。”
终于在穿过了不知道那个坊的小胡同,看到了孙伯善所说的那个书摊。他们出了胡同到了街上,颇有“初极狭,才通人,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之意。过了胡同就敞亮了许多,是一条小街,没有上京街那样大气繁华,青石板路也不像那里那么平滑,但行人还不算少,多的是独特的生活气。
宋隐前些日子趁着没下大雪的时候,把西城都逛了个遍,看多了那些华贵的建筑,觉得其实没什么意思。还没来的及到东城转一转,没想到今天被孙伯善带过来了。
上京城的确是一座神奇的城,皇权贵胄和百姓的烟火气碰撞在一块,二郎神庙内袅袅升起的香火与太学学生的读书声交织,一时让人分不清,这是矛盾,还是复杂又迷人的,名为人间的东西。
宋隐一眼就看到了那个书摊,在叫卖的小贩,行走的路人形成的罅隙中,宁静的立在那里。
之所以一看就看到它,只是因为,实在太独特了。
那书店就在拐角处,虽然地段显眼,但这不是最主要的,重要的是,它的牌匾是用的偏白色的桦木,店名用的是阴刻的手法,是凹下去的,然后被用墨涂满了。别人的牌匾都用檀木,题字大多是特意染的金色,恨不得显得越华贵越好,这样的淡木色底子配以墨色的字,显得很雅致,还是一块竖匾,挂在殿门的其中一个上角,另一侧挂的是一个花了红梅的浆纸做成的灯笼。
它显得很随意,明明没有什么雕饰,但就是仿佛比那些刻意的装饰胜过千万倍。
大隐隐于市,莫过于此。宋隐看到它的那一瞬间,就觉得自己会是那家店的常客了。
“息墨?”她不自觉地念出了声。
孙伯善和宋隐两个人并排站在那书摊的不远处,孙伯善听到她这样说,打了个响指,“我就说跟我来准没错吧?”
宋隐看着这家名为“息墨”的书摊,痴痴的点了点头,把孙伯善乐得不轻。
“跟我来。”他先起步,回头对着宋隐挥了挥手。
走进门,迎面便是清淡到几乎闻不见的檀香,店里的人不多,宋隐环视了一周,这里的布置比她想想中的还要雅致一些。
没有花里胡哨的瓷器摆设,只有书,满墙的书,里间放了燃香的小铜炉,上面也没有什么繁复的花纹,放的稳稳当当,巧妙避开了客人能路过的地方。
书架都靠墙,大概是怕放得太密被人碰到,取而代之的是半人高的书柜子,两个之间留了充足的空间。
比想象中的也要宽敞一些。宋隐从天到地看了个遍,最后在一个半身柜子之后瞧见了一个头发斑白的老者,正看着自己,也不知道看了多久了。
宋隐坦然地绽开一个笑脸,那个老者本来面无表情的,看到这小姑娘笑了,面容竟然变得有些慈祥,孙伯善从头到尾看得完整,低着头惊讶地看着宋隐,就差目瞪口呆了,看的宋隐有些不明就里,嘴角的笑还挂在脸上,不知道他在惊讶什么。
孙伯善收了表情,右手虚攥放到唇边,掩饰似的清咳了两声,摇了摇头。
“不过孙兄,你今天来这里,是要找哪本书?”宋隐碰了碰他的手肘。
“叫什么孙兄,我是你老师。”孙伯善低头看她一眼。
“少来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上报给国子学的年龄是假的,说是双十过半,其实连弱冠都没到吧?你才比我大几岁?”宋隐从书架上找到一本《考工记》,抽出来端详一番,故作淡然地说。
文渊阁是皇家修建的,筑起来自然不手软,每个夫子都有自己单独的书房,孙伯善自然也不例外。他常常让宋隐和自己一同出算经小考的题目,有天先让宋隐去了自己的书房等候着,自己有事要办,宋隐按照他说的做了,却在他书房的桌子上,看到那张宣纸上写了“铸宇”“允庭”这样的字眼。
逢人一瞧便知,这是在给自己取字呢。
那张宣纸大大咧咧的摆在那里,宋隐想不看见都难,没过一会孙伯善焦急的跑进来,看到宋隐端坐在客椅上发呆,才松了一口气,不动声色地把那张宣纸团了团,扔到一边。
宋隐那时候意味深长的看了自己一眼,还什么都没问,自己慌忙解释说在给朋友想字,看来那个时候就已经让她发现了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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