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大约他是真的烧累了
第二十七章 大约他是真的烧累了
她未言语，将细长小腿上的棉纱布取下，伤口的确很狰狞。已经有点血肉模糊的样子，林怀笙此刻还没睡着，宋隐便没有去清伤口最深处，而是酒浸了的棉球轻轻擦了擦四周，然后开始用石制的小臼将曼陀罗花碾碎。
“这是？”林怀笙带了些好奇，偏了偏头，却又被宋隐按回去。
“不要乱动，毛巾要掉了。”
宋隐手上动作未停，“这是曼陀罗，有麻醉的作用，我让父亲从太医院拿了几束来，只是用量不可太多。这东西会成瘾。”
“既会成瘾，便不要用了。”林怀笙轻声道。“放心，给你的用量很少。只是作缓解疼痛用。必要的时候可以对自己好一点。”宋隐露出一个安慰似的笑。
“我是这样想的，一开始伤口太过严重，不用是不行的。之后逐渐减少用量便好。”她将那花碾成粉，混了些清水敷到他腿上。
林怀笙不得不妥协，点了点头。
片刻后屋里响起清浅的呼吸声，大约他是真的烧累了，很快就已经入了眠。
宋隐这才将烛台移过来，细细地去清那伤口。有些凉意的棉花轻放在伤口上，一点一点将坏死的地方拭去。
外伤看着严重，但还未到需要缝合的地步，宋隐上完了药，清创完了，想着先将伤口晾一会，待送来了药，等他服下再将伤口包扎好，不然感染加重就麻烦了。
何况还得赢得这林家小郎的信任呢。宋隐心想。
林怀笙已经沉沉睡去，他睡相倒是很乖，宋隐便吹灭了灯烛，搬了个凳子到外厅，和那个小婢女作伴去了。
别人屋子里的书不好多动，但打量打量倒是无妨，于是宋隐在外厅转了一圈，看那满墙的书和字画。
这里的藏书倒是比那间书房的还要多些，艰深一些，看来那书房也是林怀笙幼时与他的伴读待过的地方。
有一层是关于园林的书，是为《园治》，多半是林家母亲的旧物。
剑架在正对门的八仙桌上，钱银色的剑鞘如它的主人一样锋芒十足却也不失温润，在月色下泛出荧荧光亮。
大概林怀笙与林怀祺，十余年后，都会是大盈江山的守护者吧。宋隐看那个小婢女困的头都一点一点的，就也不再走动发出声响，坐在了方才搬出来的小凳子上，望着外面的星辉。
不知过了多久，宋隐也开始昏昏欲睡了，门外的小厮端进来一盏药，小声告诉她待她看公子服了药，便可以回家了。
宋隐接过茶盘，亦轻声问：“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宋小姐，尚是戌时三刻，您不必着急。”小厮说完这句话，微弯着腰退了出去。
平日差不多都是申时离开林府，这也过了不少时间了。
此时屋里也发出一点轻微的声响，宋隐一向浅眠，一下清醒过来，意识到大约是林怀笙醒了。
她眨巴眨巴干涩的眼睛，揉揉脸放轻动作推门而入，“醒了？”床上人看起来脸色稍霁了些，宋隐放下茶盘，将他额上的毛巾拿走，轻碰了碰他的额头。
“没那么热了，你觉得好些了吗？”宋隐问。
“有劳小隐，现在好多了。”林怀笙想坐起来，挣扎了一下发现自己并不能做到，宋隐便很有眼力的走过去，将他扶起来。
或许是小憩过的缘故，他看起来精神好了一些。
“父亲将药送来了。说这是恢复时的正常状况，你不必太过担忧。”宋隐说完将药碗端起来，耐心的喂给他药。
这下林怀笙有点不好意思，宋隐难得见他这个模样，于是笑道：“林家公子光风霁月，也有被别人照顾的时候呢。”
“不过我只是奉命行事，说不定我得了父亲的好处才来这里的呢？”她灵巧的眨了眨眼睛。“上次被这样照顾，还是母亲在的时候。”林怀笙望向窗外，枯枝的影婆娑起舞，映在他的眸子上。
“母亲不在，就更要珍惜被别人照顾的时候了。林将军与怀祺都是心细之人，林公子其实也很幸运呢。”
宋隐并不觉得林怀笙念及母亲时更多的是伤感，于是就这样回答他。
“我也这么觉得，我其实很幸运。”林怀笙将眸光流转到她身上，言语间带了温和之意。
“好了，我这便走了，明日见吧。”宋隐收拾好小几，对他说。
“小隐，我承了你的人情，来日必定相报。”他攥住了被角，对着那个转身离去的身影说。
“林公子，对付世家上的那一套对我来说为时尚早啦。只是希望林公子今后坦诚一些罢。”宋隐未回头，未提医箱的那只手摆了摆，踏出了屋子。
林怀笙面上一愣，随后才开口道：“我答应你。”虽那人已走，但他知晓自己并非自言自语。
于是宋隐与站在门口的钱易作别，又独自一人走在林府的廊亭里。
林怀笙的院落离林府的大门有些远，夜色已晚，皎月静挂于空中。亭旁的小湖还未解冻，显得无甚生机。但林府很静，即使冬日，也不觉得这园子单调，而是移步换景，错落有致，每每这时候，宋隐便觉得自己很自由。
在冬夜，宋隐还是不自觉加快了脚步，因为她知道有一辆小小的马车等着她归家。
果然走到门口，吴伯正在那石狮子前待着她，牵着马。
宋隐未曾料到宋有道也在车辇中，见他撩开了帘子，三步并作两步地上了车。“白逸阿伯，你怎么在这里？”宋隐有些开心，惊喜地看向他。
“我这不是想念小隐，想快点见到你么。”他爽朗的笑了几声，被宋有道打断了：“刚从宫里回来，领了赏，眼下正得意忘形呢。”
“真的？那您这不就是能买到康定坊的住处了？”
“好小隐，什么都瞒不过你。”白逸又笑起来。
“白长清，这可是我宋有道的女儿，都说生女肖父，小隐这不是跟我年轻一模一样？”宋有道又说。
“远之啊，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我瞧着宋明熙呀，要比你更敢做一些。”白逸不再笑，反而郑重地拍了拍宋有道的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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