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第十三章 怪人
第二卷第十三章 怪人
宋隐将自己的那匹黑骊马交给了金叔，然后只身进了这家客栈。
小镇子上的客栈连牌子都没摆着，但胜在迎来送往的烟火气息很足，这里又是重要的交通枢纽，闲杂人等又多，穿什么的都有，上至玄色鎏金的袍衫，下至穿着打着补丁的粗布麻衣的庶民，在这里都能瞧见。
宋隐因为自小习武，腰板不自觉地挺得很直，即便不是最高的，衣服也并不是最华丽的，也是在人群中也能一眼望见的存在。
她的头发依旧是高高束起来，如今垂到肩胛骨下面一点点，发尾扫着脊背上的衣料，大部分规规矩矩地垂在那里，有几缕因为走路带起来的风飞扬在身旁，跟随着停下的脚步拂过白皙的面颊。
“掌柜的，住店。”
站在柜台后边的女人转了转手里的烟斗，一团白雾飘飘浮浮地升上去，漂浮着的白色尘埃混着烟气，朦胧住她的脸。
宋隐比她高一些，淡然地垂着眸看着这位掌柜。
这位女掌柜穿着深青色的长袍，如果忽略她的飞云髻和脸上的胭脂的话，怕不是要以为这是一个刚从道观出来的人。
这客栈有三层，在一州的边陲地带能有此规模实属不易，可见这里的人流量应当也是最大的。
算算时间正是举子们去京城赶考的时候，渡州来的所有参加科举考试的士子大部分都要经过此地，所以——
宋隐等着老板娘答复的间隙中回头环视了一眼，视线从客栈之内扫了一圈，然后透过大门落到外面的大街上。
这里虽然说是镇子，但根据宋隐一路过来的经验来看，囿于级别的大小，虽然赶不上渡明城，更比不过上京，但从规模上就已经能和那种比较小的城市媲美了。
光是这件客栈的大厅，宋隐扫了一眼，就看到了至少三个像自己这样来赶考的人。
说来也可笑，上一辈子自己走在街上一眼就能看出哪个是正在念书的人，那些是被生活折磨着的成年人。
只要人真正地活在尘世，到了哪里都是一个道理。
赶考的眼睛里大多含着一种茫然若迷的情绪，还有一些是盲目的憧憬，这种大多会出现在年纪比较小的举子身上，总之也左不过就是这几种了。有些背着自己的行李，更多的是由自己身边的书童提着。宋隐收回视线，重新落到老板娘身上。
“所以，可还有空的厢房？”
那个老板娘刚把玉骨的烟斗放下，懒懒地抬眼瞧了一眼宋隐，“没了。”
“没了？！”
这话当然不是宋隐说的，不知道什么时候赵瑶鸢从门口冒了出来，跳到柜台前面，听到老板娘的话，大惊出声。
“没了。”那个女人拢了拢外套，从柜台的这一头走到另一边，没再说话了。
宋隐耸了耸肩，拍了拍赵瑶鸢的发顶，“那我们去别处吧。”
“掌柜的，在下…...”一个长相清秀但是显得有些孱弱似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老板娘面前，眼下黑黑的一圈，中气不足地说。
宋隐算是听出来了，这老板娘是个寡言少语的人，直到出门也没听她回应那个支支吾吾的人的话。
走出去几步远，宋隐感受到肩膀上一沉，是客栈里跑出了一个小厮出来，“这位爷，咱们小店刚空出来一间房，咱们掌柜的问问您还要不要住了？”
“你们怎么又多出来了？”赵瑶鸢回过脸来做出一副生气的模样，“刚才还说没有呢。”
小厮没话说，只能赔着干笑两声。
远处金叔和十七姨已经安顿好了，两个人走过来：“现在正是举子去上京城科考的时候，有一间房就不错了。你们两个先住着，我俩就去别处找找。”
宋隐惦记着赵瑶鸢的精神，也不多矫情迁就，直接点了点头，迈了两大步到金叔面前拿过了行李，空出来的一只手在赵瑶鸢面前摆了个“请”的手势。
那孩子笑嘻嘻地看着宋隐，恍惚间宋隐忽然突然想起了林怀祺。
但她们是不一样的。
宋隐觉得自己好笑，略微摇了摇脑袋，笑着带了一下赵瑶鸢，两个人就朝那个客栈的方向走。
尚未走到门口，宋隐就看到了一个男子，穿着长袍，一瞧便知是个读书人。只是长袍其实并不适合长途跋涉，但是这个人仍然坚持穿着，大概是坚守什么所谓的士人风骨什么的。
倒也不是不能理解。只是宋隐因为经常穿胡服的关系，至今为止仍然没能完全习惯穿着长袍到处办事，总觉得这种制式的衣裳的的确确也只适合
不知怎得，直觉就告诉自己，这个人便是刚才在柜台旁边怯怯地和老板说话的那个，八九不离十就是这个人空出来的房间。
宋隐留神多看了他一眼，这个人长得清秀不说，身高还比自己矮一两寸的样子，身上的衣服的衣角也沾上了星星点点的污渍，这人好像很介意似的，走两步就略微弯腰看着自己的衣裳，但越是这样那污渍就变得越明显，旁人的注意力也难免被他吸引了去。
且不说容貌，单就身高来说，宋隐在女子中就已经算得上是最出挑的那一类，所以比自己矮上那么一两寸也可以理解。
“陈程——”
有人远远地高声喊道。
宋隐正好见到这个人似乎也听到了这个名字，却是低着头弯着腰，一手扶着自己肩背上的行李，狼狈地从人群之中空出来的缝隙里钻出去，因为身子瘦得很，一眨眼就没了人影。
照理说这会子去上京城考试的，也都是考完了乡试的举人老爷了，怎么还这么个样子呢。宋隐驻足看了一会儿他离开的方向，心中纳罕。“这不是咱们渡州的解元吗，竟然也就是穿着个麻布衣裳的，在下瞧着，也就是天上掉了个馅饼给他吧。”
“瞧这身衣裳，怕是连寒门都算不上。我看着还是咱们老爷的孩子有胜算。”
“你别说，长得倒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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