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29
曾煦考虑过。
久唯传媒不是什么家大业大，它只是曾煦用两三年的时间闯出的一片天。白西所言，句句不假。三天前的风言风语，已经给曾煦敲了敲警钟，他本要去参加的一个峰会，取消了他发言的环节，他本安排好的一场路演，三个嘉宾中的两个说有事，来不了了。谁也没提“渣男”的事儿，但心照不宣。
或者说这不是警钟了，这已经呼他脸上了：曾总，洁身自好。
所以他能没考虑过吗？
但他的思路如下：孟甜甜想做短视频号；孟甜甜想做大、做强；这一场风波可以是危机，也可以是契机，如果是危机，那便要化解，如果是契机，那便要借力使力；对孟甜甜而言，此时不做大、做强，更待何时？
“我有数的。”曾煦只能对白西这样说。
先保住孟甜甜和“活该我有对象”。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种事，交给他就好。
孟甜甜在和曾煦进行了时长只有五十八秒的通话后，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上午。
小胖他们在微信群里发了话。
小胖：聚聚？
安吉拉：没有什么事是一顿火锅解决不了的！
圆圆：六点？我订位！
满满：走起走起！
没有人提“曾狗”。大家真心待孟甜甜，该骂的时候骂，该出气的时候出气，不该往孟甜甜伤口上撒盐的时候，“曾狗”二字就是盐。
孟甜甜：如果有什么事是一顿火锅解决不了的，那就两顿！
如此一来，她默认了曾煦出轨的照片。
出了房间，陈亦茂迎上来：“哥，你没事儿吧？”
“这得我问你，新一期视频还没剪好？你也不说催催？”孟甜甜活力四射，“你没事儿吧？”
她对陈亦茂也默认了“锤”曾煦的事——我锤的，就是我锤的。
孟甜甜做这个决定并不难，但有两种不同的心理活动。
第一种是如果我和你之间非得有个渣男或者有个心机婊，那只能是你。
第二种是我不能让你白白牺牲。
事已至此，孟甜甜但凡为曾煦说一句话，个中真真假假，网友们不会买账，那就是拆曾煦的台，那就是让他白白牺牲。
所以心理活动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没得选了。
此后，孟甜甜和小胖他们吃了火锅。
盛徉说有事，缺席了。
酒过三巡，小胖感慨万千：“你们有没有觉得，盛宝这次回来不合群了？”
安吉拉附和：“有有有！连聊天都好像不在一个频道上了。”
孟甜甜替盛徉说话：“毕竟是国外，大环境不同，他很努力要融进来了。”
满满打趣：“他是很努力要和老大你更上一层楼。”
圆圆就事论事：“融不进来，也不用硬融。”
“硬融都给我扯出来了！”孟甜甜说笑，“谁敢给我搞分裂，我让他尝尝我的拳头硬不硬。”
满满大开眼界：“老大，你和盛宝进展这么快的吗？都护犊子了？”
“快快快，这毛肚多半天了。”孟甜甜蒙混过关。
眼下，曾煦自己泼自己一身脏水，她不能帮他说一句话，哪怕是在当年的“七小龙”面前，也不能，任凭小胖他们用一句知人知面不知心，将曾煦全盘否定。反观盛徉，她嘴皮子动一动，就能“护犊子”。
这时，孟甜甜收到盛徉的微信：快结束了吗？我接你。
不是在微信群里。
是私聊。
孟甜甜：忙完了？来坐坐。
盛徉：不了，我吃过饭了。
这要是三年前的孟甜甜，会二选一。
她要么教训盛徉一顿：“吃饭是重点吗？重点是大家坐在一起聊聊天！”
要么，她自己打自己的脸：孟甜甜你多余帮盛徉说话！他就是不合群了，别说融了，他连硬融都做不到。
反观如今的孟甜甜只会回复：那你别跑了，好好休息。
但盛徉还是来了。
火锅局一散，孟甜甜和小胖他们一行五人一出来，就看盛徉的车等候在门口。小胖要起哄，被孟甜甜打了岔：“散了散了！到家都记得报个平安。”
孟甜甜一头扎进盛徉的车。
盛徉对小胖他们一挥手，是你好，也是再会。
如此一看，他不像“七小龙”的一员了，更像是孟甜甜的家属。
途中，孟甜甜不能不问一句：“来都来了，干嘛不进去坐坐？”
“我不喜欢一身火锅的味道。”
“那我这一身……”
“你除外。”盛徉说是这么说，但车窗一路敞着。
“对了，我顺路去了一趟你妈妈那儿。”盛徉娓娓道来，“我们公司在青市做了个渡假村的项目，有个五日游的福利，我给阿姨送了两张邀请函。”
“你不先跟我说一声的？”
“有什么问题吗？”
“没……没问题。我妈怎么说？”
“阿姨说正好想出去转转。”
孟甜甜赔笑：“好一个正好。”
到楼下，盛徉说要送孟甜甜上去，孟甜甜说不用，盛徉还是锁了车。上了楼，孟甜甜开门开到一半，陈亦茂从里面风风火火地开了门：“哥……”
看有盛徉在，陈亦茂闭了嘴。
盛徉看陈亦茂光着个膀子：“我没搞错的话，你们是合租。”
陈亦茂一愣。是啊，我是和孟甜甜合租啊，怎么了？啊……你是说我衣冠不整？陈亦茂下意识地往后稍了稍。
孟甜甜怎么也得问盛徉一句要不要进来喝杯水，盛徉说不了，跟孟甜甜道了晚安，便走了。
关上门，孟甜甜也是下意识地松下一口气。
陈亦茂嘟囔了一句：“他还反客为主了……”
“你要跟我说什么？”孟甜甜不想就盛徉的事多言。
“对，有几个广告合作，等你拍板儿。个个催命似的。哥，上回被买了个热门，我就觉得咱红了，结果那才哪到哪啊！”
“送你两个字，别飘。”
接下来几天，孟甜甜就别说陈亦茂了，想不飘，是真难。
“活该我有对象”按部就班地更新了三期视频，热度稳中有升，风向稳上加稳。当初，孟甜甜和陈亦茂是“爱情最好的样子”。如今，孟甜甜是“被背叛后最好的样子”，被网友们贴上了“人间清醒”的标签。
被人背叛后，别再说什么放过他，就等于放过自己。
胡扯！
向“人间清醒”学习，就是要让犯错的人付出代价。
还说孟甜甜是人善人欺天不欺，陈亦茂的原型……也就是曾煦，是人恶人怕天不怕。
曾煦“求锤得锤”的故事火出了平台。
孟甜甜被其他的平台一挖角，这边要留人，便一而再、再而三地给流量。多少人对孟甜甜的下一场直播翘首以待，届时用不着上次的榜一和榜二两位大哥，礼物也势必源源不断。
说到上次的榜一大哥——曾小煦，网友们自然能和曾煦对上号，说曾煦为什么给孟甜甜刷礼物？
赎罪。
还有形形色色的广告合作，从洁厕灵，到面膜，再到狗咖的年卡，什么都能跟“渣男”扯上关系。比如狗咖，他们给孟甜甜的ppt上有一张狗狗的合影，配词是：我们虽然不是人，但你前男友是真的狗。
这是真红了。
孟甜甜做梦都在数钱。
以至于孟甜甜再去找吴大夫复查的时候，说出了心中的疑问：“据说一个人是不是真抑郁，用钱就能判断。没钱的时候不高兴，是人之常情，有钱的时候还不高兴，才是真抑郁。”
“所以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我现在红了，我现在天天可高兴了，所以我不是抑郁吧？我之前只是穷吧？”
吴大夫一语道破：“你光看见你红了，就没看见也不想想你是怎么红的？”
孟甜甜也不算被问住。
她怎么红的？靠自己，靠朋友们支持，也靠曾煦一颗“我有罪的心”，仅此而已。
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网上的纷纷扰扰，没传到丁燕子耳朵里，但没放过肖海棠。
这天，丁燕子和魏庄正要出发去青市——盛徉给了丁燕子两张邀请函，丁燕子带上男朋友，二人正要出门，丁燕子接到了肖海棠的电话。
肖海棠的手机号被“热心”网友们扒了出来，一早上，接连接了几通口出恶言的电话，然后是看不懂的短信，虽然看不懂，但既然是骂她不会教儿子，那就是骂她儿子。
肖海棠多了个心眼儿，没打给曾煦。
她心急如焚地打给了丁燕子：“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甜甜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我们家小煦这是……这是得罪什么人了？”
就这样，丁燕子不查不知道，一查忙不迭打给孟甜甜。她不关心前女婿和前亲家母的死活，只管女儿能不能全身而退。
“肖阿姨她知道了？知道了多少？”孟甜甜有年头没叫过肖阿姨了，小时候，张嘴闭嘴叫得那叫一个甜，结婚后，改口叫了妈，离婚后，提都没再提过。
丁燕子实话实说：“她精神状态本来就怪怪的，前言不搭后语，说也说不清。”
“妈，您出发了吗？”
“马上。”
“帮我个忙。”
“你说。”
孟甜甜来不及多想，想到哪是哪：“您把魏叔叔留下，带肖阿姨去青市散散心。”
不等丁燕子开口，孟甜甜一口气道：“第一，邀请函是盛徉给您的，他是冲我的面子给您的。第二，过去二十六年，您重色轻友的行为数不胜数，就这一次，您重友轻色好不好？第三，肖阿姨她……她除了是曾煦的妈妈，更是肖阿姨，从小到大喂我吃的肉加一块儿能凑一个猪圈了，在我和曾煦的事上，她向来偏心于我。第四……”
“好了好了，”丁燕子不耐烦了，“我服了你了。”
再让孟甜甜往下说，也没了。
只剩下一条不能说的：第四，曾煦自己泼自己脏水，是为了我，那我至少要护一护肖阿姨的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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