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 章 赶回来了
新的一年又来了。
长安百姓眼巴巴的等着烟花。
自从几年前见过那一场盛大的烟花之后,这些年的长安百姓一直在眼巴巴的等着。
每到元日和上元日的时候,大家都会自发的聚集在皇城脚下。
看着,望着,期盼着......
可自从贞观十八年有过一次,一直到今年的贞观二十二年。
长安就再也没有出现过烟花。
但每年大家都还在期待着。
今年有风声说有,这可要命了,大家都跑了出来。
看罢书院学子的跳舞,跟着骂了几声成何体统,有辱斯文之后。
然后跟着“左脚左脚左脚,右脚右脚,左脚前”的号子声全部往皇城底下涌去。
如今摊戏不好看了。
如今饭后的长安是左脚右脚的天下。
号子声洗脑不说,动作还简单易学。
书院学子和国子学通过不断地交换学生已经在融合。
他们统一着装当作领舞者。
统一的口号,统一的动作。
激昂的龟(qiu)兹乐,融合着中原的古典乐器随队而行。
戴着幕笠脸色羞红的小娘子,帅气俊朗的书院学子,露着腰身的胡姬,扎着啾啾手拿祈福灯笼的孩童穿梭其中。
这不比那数十年不变的摊戏变戏法好看多了。
这一出场就立刻把摊戏比了下去。
今年没有舞王李崇义带队,但其弟弟李晦却主动接班。
跳的不光比李崇义好,喊得还比李崇义要大。
没有人知道,李晦如此破天荒是在为远在西域的大兄祈福。
希望新的一年,大兄能平平安安。
他希望他的真诚能让神佛听到,让大兄心愿达成,平安归来。
皇后的身体不好,李二同意了太子的奏请。
希望用那纯阳之力,春雷地奋,惊神亦惊人之力来为皇后祈福。
医石无救治之法,只能奢求那虚无缥缈的神佛。
刘德柱今年上朱雀墙已经不打哆嗦了。
胆子是练出来了,可长安就再也没有这号人物了。
所有人都认为刘德柱在那一场事变中已经死了。
如今的刘德柱就算站在过往亲朋的面前,他们也认不出来了。
富态了,有气度了,说话也会打官腔了。
还变得文雅起来。
在火药监的那个环境里,所见,所接触的都是官员。
虽然这里的官员每日都要背诵保密法则。
也不能光明正大的行走在长安里。
但,官就是官,这就够了。
今年的烟花是准备多年的。
丑奴为了让烟花更好看,用火药炸铜盆子炸了半年。
火药当量这块的数据给了陈萦。
发射距离则给了火药监。
这样就能大体保证所有的烟花发出去的距离了。
而不是像第一次那一样,不知道用多少,高高低低的不好看。
鼓声慢慢响起,长安慢慢安静。
大家都知道,好戏要来了。
长安城所有人都走出屋舍,不自觉地抬起头看望着头顶的夜空。
“嗖——嗖——”
几道尖啸带着光点划破夜空。
直窜九霄,数息之后,“嘣”“嘣”“嘣”的巨响。
墨色苍穹被猛然撕开,万千光芒如繁花怒绽。
粉的似绯云飘舞,柔曼旖旎。
金的若旭光迸射,夺目耀眼。
绿的像翠玉迸溅,澄澈透亮
“哇~~~”
长安城内不约而同的响起了惊叹声。
孩童拍手雀跃,妇人们轻掩朱唇。
男子们则意气风发,高声喝彩。
城墙上一手提刀,一手拿着火把的甲士继续点燃引线。
响声不绝,烟火连绵不绝。
空中炸开的花团层层叠叠,似绮丽云涛翻涌。
文武群臣,长安百姓仰首观望,面庞被五彩华光映照。
长孙皇后轻抚着李承乾的脸,痴痴地笑着,如此胜景,怎么都看不够。
“我儿有心了!”
“愿父皇母后长命百岁,福寿康安。”
泪水悄然落下,在这一刻也是五彩缤纷。
李承乾愣愣的看着自己的手心,直到烟火结束,他才回过神来。
元日的热闹场景让长安百姓津津乐道了好几天。
日子一晃而过,金吾不禁的日子转眼结束。
一转眼就到了开春。
地里的活又多了起来。
热闹过后的长安又回到了先前那种日出开门,日落关门的懒散步调里。
可礼部却是越来越忙碌。
在二月中旬,颜白终于看到了心心念念的长安。
而俊朗的颜白已经瘦了一大圈。
比以前更加的清癯。
原先看着有点锋芒毕露。
如今看着倒像是一个从深山里面走出来的修道之人。
这一路,颜白是紧赶慢赶。
到了驿站就换马,休息了片刻之后再继续往前跑。
大腿两侧不知道磨破了多少次。
如今已经有一层厚厚的老茧。
此刻太阳已经落下,天色也慢慢的暗了下来,那讨厌的鼓声正在响起。
可颜白却觉得这鼓声是如此的亲切。
递上去少府监的令牌,颜白五人被篮子吊上了城墙。
嘱咐其他人不要声张自己回来的嘱托之后。
颜白就朝着皇城走去。
颜白一个人走在街头,来往巡逻的不良人警惕的打量着颜白。
可如今颜白的模样太落魄了。
夜色之下倒没有一个人认得出来。
这群不良人一直跟着颜白走到皇城下。
皇城的宫门打开,再回头,那一群不良人早就跑得不见了踪影。
不良人吓死了,娘的,这又是哪位百骑司的大哥出来吓人。
此刻的李晦正在和皇帝敲定晋阳出嫁封赏事宜。
而颜白已经到了宫门口,李二已经知道颜白回来了。
长话短说,李晦告退。
躬身退出大殿的李晦还在思考皇帝今天是怎么了。
说好的找自己议事?
这才说了屁大会儿功夫就结束了?
跑神的李晦根本就没注意到身后有人。
颜白伸手在他肩膀一拍,李晦猛的一哆嗦。
回神一看,李晦翻着白眼拍着胸口。
他好奇的围着颜白转了一圈,没好气道:
“墨色,你是不是有病?
我是不是得夸赞一下你悄无声息的回来。
你知不知道,我小时候魂魄本来就不全。
容易受惊,需要喊魂。
还好我锻炼了出来,这要不是我锻炼了出来,今日又得少好几个。
慧炬莫怕,慧炬莫怕……”
“要不我来帮你喊喊?”
“滚蛋,我怕你把我的耳朵给拧掉了!”
李晦打开颜白的手,没好气道:
“明日什么章程,要不要喝几杯?”
颜白点了点头:“好啊,把太子喊上,咱们去太液池如何?”
李晦眼睛一亮,笑道:“不避嫌了?”
颜白挑了挑眉笑道:“我都不在兵部了,我一地方官避什么嫌。
再说了,我是跟太子聊小女的婚事,谁要胡说八道,别怪我撕烂他的嘴!”
李晦竖起了大拇指:“火气很大啊!”
“承让!”
“咳咳咳~~~”
剪刀见这两人好像有说不完的话,赶紧咳嗽了几声。
随后笑道:“琅琊郡公,陛下还等着你呢!”
颜白朝着李晦摆摆手,推开宫门走了进去。
李晦笑了笑,转身直接朝着东宫而去。
这几日李承乾的心情不好。
母后身体不好。
所发政令接二连三的被驳斥,过不了三省。
政令被驳斥是最让李承乾意难平。
政令不通过,那他特意挑出来的实施政令的人就安排不出。
政令安排不出去,就意味着手伸不开。
就意味着东宫的势力被限制住了。
李承乾找上官仪聊过,找许敬宗聊过,找王玄策聊过。
最后得出的结论是朝堂上的人希望自己这个太子墨守成规。
所谓墨守成规,就是习惯朝堂上的这一套,让自己觉得事情本该如此。
王玄策说这叫习惯成自然。
就跟早上喝茶一样,喝习惯了,不喝就会觉得少点什么。
朝堂上那批人就是让自己习惯喝茶,习惯接受他们的安排。
李承乾清楚的记得在河边颜白说过的话,如今是那么的清晰。
他们要把皇权关在笼子里。
他们在让自己习惯这个过程。
他们在不知不觉的改变自己。
怪不得舅父阻止自己改革赋税。
朝廷有钱,他们的说话的声音就越小。
朝廷没钱,世家有钱,朝廷受到的阻碍就越多。
李承乾咬着牙喃喃道:“关陇是一家?呵呵,说白了,都是骗人的……”
“殿下,礼部侍郎求见?”
“慧炬?这么早就和父皇把事情商量妥了,快,请进来。”
李承乾拍着脑袋:“那啥,记得把我钓起来的鱼放掉,快快……”
李晦兴冲冲的跑了进来。
把小曹推到一边,拉着李承乾走到一个无人的角落道:
“墨色回来了!”
李承乾没好气道:“你也开始气我了是吧!”
“真的,在太极殿,偷偷回来的,连家门都没进。
先来的宫里,看望完陛下之后会去看皇后。”
“真的?”
“真的,不然我能这么早出来吗!”
李晦喘了口气继续道:
“听墨色的意思是这次回来要和你商议小十一和太孙的婚事,约好了明日在太液池。
让我准备呢!
我估摸着是皇后给墨色去信了。
信里说了太孙婚事一事,想一起把这些都敲定,明日别忘了啊!”
“忘了啥?不是让你准备呢?”
“哎呀,把东宫的鱼竿带上,太液池的鱼大。
听宫女说都吞吐日月精华了,都成精了。
我去试试看看是真的还是假的!”
李承乾轻轻地给了李晦一拳,笑骂道:“能不能正经一些!”
李晦笑道:“我先走了啊,礼部那边我还得去看一下。
记着啊,这事别乱说。
对了,后日的朝堂记得再提一次税务改革。
最好装得委屈点,让他们都欺负你!”
李承乾忍俊不禁道:“你咋这么坏?”
李晦拱拱手:“殿下,机会只有一次。
都说褚遂良有魏公之风,我一直是不信的。
除非他能在墨色手底下走三个来回!”
李承乾捂着肚子,笑的眼泪都要掉出来。
直到李晦走远,李承乾才慢慢的回过神来。
想着李晦的话,又忍不住笑了。
“褚遂良,你的克星回来了,欺负孔夫子算什么,欺负我算什么,有本事你欺负颜白去啊?”
李承乾开心极了,回到书房,打开了一坛子酒,自饮自酌。
不知不觉哼起了颜白最爱的调子。
“庙堂之上,朽木为官,殿陛之间,禽兽食禄......”
(一般发的晚就是字数多哈,大家周末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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