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难产
第85章 难产
“臣,臣,”陆太医此时已经察看过李氏的情况,在李氏的肚皮上插满了银针,可是李氏下身血流的速度虽然有所缓解,却依然在不停的流血。
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这绝对是吓得,可他只是一名太医,又不是神仙,产妇使不上力气,他能有什么办法呢?
“王,王爷,保住孩子,保住孩子!”李氏却仿佛回光返照一般,突然有了力气,竟然一下子坐起身来,越过了夜倾颜,死死的拉住了定王的手,眼睛瞪的大大的,看着有些瘆人,饶是夜凤曦,也不由得被惊了一下。
随即反应过来便开口斥责道:“糊涂,你一个好好的大活人,岂能因为一个还未降生的孩子,就要了你的命,就算你自己不想活,你也要想想倾颜,既然你都听到了,我也不怕告诉你,夜凤广,我是不会放过的,他以后也没法庇护倾颜,你若是也去了,你忍心看着倾颜一夕之间成了无父无母的孤儿?”
“娘,不要,您不要这么残忍,您这样,让我怎么活啊?”似是在应和夜凤曦的话,夜倾颜终于忍不住,再次痛哭出声,她好怕,好怕,为什么一夕之间,她的家,就变成这个样子了?多希望,这只是一场噩梦,梦醒了,她还是那个无忧无虑的定王府二小姐……
李氏疲惫的闭上了眼睛,却没有再开口,她还有好多话想说,可是,真的没力气了。
正在这个时候,跪在地上的陆太医终于开了口,“王爷,夫人已经失血过多,且,且心存死志,哪怕不能保住这个孩子,夫人也是,也是不成了的,若是此时保下孩子,臣还有几分把握。”“不,我不要,我不要什么弟弟妹妹,我只要我娘,我只要我娘……”夜倾颜终于崩溃了,伏在李氏身上,嚎啕大哭。
李氏却是再次睁开了眼睛,祈求的目光望着夜凤曦,这一刻,夜凤曦看懂了她的意思。
“真的没法子了吗?”
“孩子在母体内憋了太久,若是王爷再不做决定,大人和孩子的命都是保不住的。”
夜凤曦有些不忍的别开了头,“陆太医,我命你,一定要保住这个孩子,不论付出什么代价。”这句话,也算是默认了,放弃了李氏的命,这也是当下唯一能做的选择,陆太医是妇科圣手,且对产后血崩有一套独家不传的针法,京城里已经找不到比他还要好的妇科大夫了,就算有,现在去找,也已经来不及了。
“姑姑……”夜倾颜跪在地上,拉着夜凤曦的手,眼里满是祈求。“起来,”夜凤曦不忍的将她扶起,艰难的动了动唇,“倾颜,但凡有一丝可能,我都想保住你娘的命,可是,姑母也没法子。”
夜倾颜说不出什么反对的话,却是一直摇头,一直流着眼泪,她在想,是不是她过去的13年里,日子过的太过顺遂,导致今日,要将这所有的眼泪都补齐了?
屋外,夜凤广紧绷着身体站在那里,脸色苍白,身形摇摇欲坠,像是一瞬间,苍老了十岁。
对于相伴多年的发妻,他也不是没有感情的,年少时,他疯狂地爱着云竹,更对她留下的女儿多加怜惜,其中,有对云竹的感情寄托,也因为那一丝丝说不出口的同病相怜。
他本是定王府嫡长子,哪怕不能继承家业,身份也是尊贵无比,却无意中得知自己有着那样不堪的身世,甚至不是定王府的血脉,自此后20多年,日日夜夜都活在恐惧之中,再未能有过一日安眠,生怕哪一日醒来,自己的身世就被揭穿,他这个卑微的私生子,就会一夕之间从云端跌落地狱,往日风光不再。所以,对于两个姐姐,他根本无法亲近,是不敢,也是自卑,也许从那一日起,在他的心里,就已经给自己和这诺大的夜世家的所有人,划上了一道无形的天堑,永远跨不过的裂痕。
他那样疯狂的想要自己的血脉继承这诺大的侯府,不仅是因为人心的不足和贪欲,或是隐藏心底的不甘和恨意,更因为只有这般,他才可有一日安眠,不必日日夜夜提心吊胆的过日子。
对于夜倾城和夜倾颜这两个女儿,他本该更看重自己的嫡长女夜倾颜,而在朝夕相处中,他也确实对温婉善良的妻子李氏动了心。李氏是和云竹完全不同的女人,云竹正如天上的云,仿佛总是隔着很远,如冰雪般孤傲却又美丽聪慧,那是他年少时唯一的挚爱,他曾经以为,自己再也不可能爱上别的女人。
而妻子李氏,不是特别美丽,人也不聪明,却是个温柔似水的女人,对他一心一意的好,朝夕相处下来,不可能没有感情。
可是,当他看到夜倾颜被夜凤曦和李氏捧在手心里,当作明珠一般的呵护长大,而倾城却重复了他的人生,日日夜夜活在恐惧和不安里,他的心,就不可避免的偏了,每次看到倾城,他仿佛就看到了那个身不由己的自己,他们父女二人就像一个小偷,仿佛这泼天的富贵和尊荣都只是暂时偷来的,早晚有一日,都会消失不见的。
在这种心理的支配下,相比于备受冷落的夜倾城,对受尽万千宠爱的倾颜,他渐渐的生出了一种厌恶,特别是这些年,倾颜对夜凤曦的亲近和尊重远远的超过了他这个生父,更有一种自己的女儿背叛了自己,亲近了仇人的感觉,却从来不想想,是他自己从来都没有给过倾颜父爱,又怎么能指望倾颜亲近他这个父亲?
在夜倾颜处处与夜倾城争锋后,他屡次的打压,更是让女儿渐渐的寒心,甚至为了夜倾城能做上世子,想要了倾颜的命,加之今日气的发妻难产,性命难保,已是彻底的斩断了二人仅存不多的父女之情。此时的夜倾颜对这个道貌岸然的父亲,早就没了一丝的期盼和孺慕,剩下的只有无尽的恨。
夜凤广此时只觉得无比的凄凉,最疼爱的女儿倾城被逼远走,生死不明,爱重的妻子也性命难保,剩下的这个女儿和他早就成了仇人,至于两个姐姐,呵呵,他此时是真正的孤家寡人了。
在这一刻,妻子生死不明之际,他方才意识到,自己早就爱上了这个温婉娴静的女人,这让他的心痛的无法呼吸。
可他却并没觉得是自己的错,只是将错全都推到了夜凤曦的头上,若是她早点告诉自己,她已经知晓了自己的身世,坦然的和自己谈一谈,自己也就不会每天的活在恐惧里,也就不会做出调换孩子的事情,后面的这些事,就都不会发生了,是夜凤曦的错,全都是她的错!想到这里,他的目光突然转向了云卿影,眼里闪过疯狂的恨意,还有这个父不详孽种,如果她死在外面多好,如果她永远都不回来,夜凤曦顾忌重重,根本不敢对他们赶尽杀绝,倾城也就不会落得这样惨的境地。
突然,夜凤广手中寒光一闪,凭空出现一把锋利的匕首,对准了云卿影的喉间刺了过来。
此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产房内,根本无人注意夜凤广,除了离他不远的云卿影,拜上一世的经历所赐,她对危险的感知早已成为了本能,因此在第一时间就闪躲了开来,并一脚踢中了夜凤广的手腕,匕首在半空中打了一个旋,“哐啷”一声落在地上,声音并不大,却已经引起了夜凤曦的注意。
待看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后,夜凤曦吓出了一身的冷汗,待确定云卿影没事后,再也忍不住即将喷发的怒火,直接一巴掌甩了过来,这一下子用了十足的力气,清脆响亮的巴掌声甚至盖过了产房内的喧嚣,让所有人的心神都为之一振。
“来人,将这个猪狗不如的畜生给我关到水牢里去,看好了人,等我过后发落!”
她话音刚落,黑夜中便有两个凭空出现的黑衣人,将如死狗一般瘫倒在地的夜凤广架了起来,很快的消失在了夜色里。
半空中,似乎还能隐约的传来夜凤广不甘的嘶吼,“哈哈,一个父不详的孽种,早就该死了,你为什么不死,为什么不死?哈哈哈,哈哈哈……”
“宸宸,有没有吓到你?”夜凤曦对于这个失而复得的女儿,可以说是看的比眼珠子都重,立马紧张起来,她是怕夜凤广的话让爱女心里不舒服。
“娘,我没事,我早防着他呢。”云卿影摇了摇头,倒没什么反应,她受过的侮辱多了去了,这又算什么?何况,她的父亲可不是沈自青那样的渣货,而是北齐的宸王,那般风华绝代,独一无二的男子,还对母亲一往情深,对于有这样的父亲,她骄傲都来不及,又怎么会不舒服呢?
只是心里倒有些担心现在这种不死不休的局面,倾颜以后,该如何自处呢?唉,真是一笔烂帐,倾颜有一个这样的父亲,也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了。
屋外发生的事情,李氏早就没有精力探究,她看到夜凤曦离开后,眼神示意夜倾颜近前来。
“娘,你有什么吩咐吗?”夜倾颜此时已经擦干了眼泪,不再哭喊,可眼里却再也没有了往日的神采,带着一种死寂,让李氏心疼不已。
“颜儿,答应娘,好好的将你弟弟抚养长大,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不许恨你姑姑和表妹,从此以后,忘了你父亲,忘了你过去的风光和野心,好好辅佐新任的定王世子,忠于夜家,明白吗?”
“娘,女儿明白的,女儿哪里有脸恨姑姑和表妹,”夜倾颜苦笑,“父亲做下那样的事,定王府,我是再也呆不下去的。”
“不,你一定要留下,如今世道艰难,过去你也的罪过不少人,一旦没了定王府给你遮风挡雨,再想想你的容貌,颜儿,你想过你的下场吗?”李氏的声音有些凄厉,眼中似有血泪流出。
“我……”夜倾颜想到这么多年看到的那些因家中失势,失了庇护的贵族少女的下场,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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