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鬼面圣君拽上床

　　当一个人睡眼惺忪时在一片漆黑中发现有东西杵在自己床边时，就算站着的是手捧金元宝的财神爷，人也是会被吓得魂飞魄散的。

　　程望舒嗷的一声喊出来，给昭无眠表演了一个原地起飞和一段烫嘴RAP：“我靠什么鬼玩意儿啊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妖魔鬼怪快离开啊啊啊我是恁爹啊啊！”

　　昭无眠：“……”

　　程望舒反应过来是昭无眠后，吸气吐气缓神，猛拍胸脯安抚心跳一百八的心脏，声音颤颤：“你怎么不睡觉大半夜站我床前啊？命都给你吓没了我靠。”

　　昭无眠无言沉默。

　　“你这是……”程望舒略一思索，询问道，“做噩梦了吗？”

　　昭无眠被猜中状态，微微一顿，但依旧缄默。

　　程望舒心里越发笃定：眠眠现在才十七岁呢，还算个孩子，之前经历那么多难熬的事，肯定经常做噩梦，真是小可怜。

　　“来吧！”程望舒一掀被子，拍拍身下的床榻。

　　昭无眠：“……什么？”

　　程望舒：“我哄你睡！我可会哄人睡觉了！”

　　昭无眠：“……”

　　“来啊，别愣着。”程望舒心想孩子怎么瓜愣兮兮的，不由分说地伸手去拽昭无眠。

　　手染五大宗门鲜血，世人听闻其名号皆心惊恐惧的堂堂鬼面圣君，就这样被拽上了床。

　　程望舒压人膝盖、抚其胳膊、盖被、轻揽、摸头、拍背，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熟练得不行。

　　昭无眠无语，心想早知如此，刚刚就该立刻动身离开。

　　就在这时，轻柔的哼歌声传来，让昭无眠一愣。

　　程望舒哄孩子般轻拍他的后背，嘴里哼着没有词语但是婉转的调，悦耳舒心。

　　这歌大约是有什么法力，昭无眠竟立刻觉得困顿，很快又陷入睡梦中。

　　梦里，他看见前世的自己穿着血迹斑斑、残破不堪的云纹水墨锦衣，一瘸一拐地在走在阴森可怖的密林里，头顶漆黑枯枝蔽日，脚下暗灰瘴气缠绕，黑暗深处时不时传出诡异声响。

　　这里是无命诡林，一个有进无回，曾经吞噬过无数修道人的性命，将他们嚼得连骨头渣都不剩的地方。

　　但传闻里面藏着上古珍宝，若能将其从林里带出，将获得撼天动地的力量。

　　那时候昭无眠刚突破大乘期，陷入迷茫，不知如何才能继续提升自己，于是决定独身前往无命诡林。

　　此林果真险恶，就连他都险险才能保命。

　　他就这么从晨曦走到夜深，根本没找到什么珍宝。

　　就当昭无眠准备转身离去时，忽地看见不远处一个山洞中泛着幽幽绿光。

　　昭无眠犹豫许久，最终决定踏入洞里。

　　那个洞差点要了他的性命，但他也从中寻到了一块缺了角的石碑。

　　石碑上刻着的正是乾坤回溯阵法。

　　伤痕累累的昭无眠看着石碑，喃喃上面的字：“能使时间倒退，让人重获新生……”

　　梦中场景忽地一变。

　　当下，年幼的昭无眠与身穿血衣的昭无眠在一片混沌虚空中相望。

　　身穿血衣的昭无眠开始厉声质问：“为什么明知这个法阵有夺性命的可能，还要施法？为什么明知若要完成这个法阵就要与世俗为敌，还要施法？为什么明知这个法阵可能只是天大笑话，还要施法？为什么？你告诉我为什么啊？！”

　　年幼的昭无眠没有回答，他看着自己表情逐渐扭曲，五官如烈火烧过般融化成烂泥，血肉就这么淌下来滴入混沌中，一声声质问也变成了尖锐刺耳的惨叫。

　　年幼的昭无眠就这样沉默着。

　　忽地，有缥缈的哼唱声从他身后传来，盖过了惨叫。

　　年幼的昭无眠疑惑转头看去，见混沌尽头，有一片极亮的、耀目的光，光里不知是什么。

　　有人，大约是身着血衣的他，突然说。

　　“因为这辈子过得太苦了。”

　　“如果重活一生，会不会……不这么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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