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篇 仙界（十）
千年的时间，对迟冬来说格外煎熬。毕竟他飞升的时候也才八百多岁，在地球的时候都觉得修炼无趣，何况是几乎没什么娱乐项目的仙界。
“好无聊啊，”迟冬倒在灵石台上，滚来滚去：“早知道仙界这么无聊，我就晚点飞升了。”
女娲盘着尾巴，双目微阖，不搭理他。
女娲是九重天的上古神仙，跟盘古、神农一个级别的大佬，已经许久没有露面了，要不是抽中了签，也不会坐在这里给迟冬护法——迟冬每爬上一重天，就会换一个大佬给他护法，争抢这个名额的神仙修士太多了，最后就改为抽签。
所谓的‘签’其实是扶桑的叶子，扶桑树与建木、若木并称上古三大神树，传说中是仙界、人间和幽冥地府的连通大门，后来后裔站在扶桑树上射日、踩断了枝叶，这才导致人神冥三界断了联系。
但事实上呢？所谓的‘三界’只有人、仙两界，区区一棵仙树，也不可能将天道划分出来的两界相连。仙界人口中的‘扶桑’，其实是长得像神话里的‘扶桑’、才因此被命名的。
扶桑树的枝叶干根都很有药用价值，又极富灵气，算是几大药修宗门的宝贝，这次为了抽签，几乎把百年长一叶的扶桑树薅秃了。
为什么专挑扶桑树薅呢？因为扶桑叶完全由灵气构成，可以在上三重天到处飘，只要打上一点灵力标记，就能很快飘到施法者希望它抵达的地方。
也正是因此，即便仙界没有手机之类的通讯工具，也不妨碍上三重天的大部分神仙参与抽签。
抽签的过程也很简单，确认所有神仙拿到‘签’后，迟冬在光秃秃的扶桑树上找一根自己喜欢的枝干、灌入灵力，本来依附在枝干上的叶片感应到灵力就会变色。
女娲就是这个幸运儿（bushi）。
虽说女娲并非自愿参加，但既然都抽中了，祂也不会推脱——就算是最古老的上古神仙，也难免对天道法则感到畏惧，没有任何一个神仙愿意得罪天道。
迟冬趴在灵石台上，眨巴着眼睛打量女娲——女娲跟神话里一样，拥有女性的身躯、蛇尾，容貌也是姣好、温和的女性面庞，只是那五官没有记忆特点，很容易忘记。
“女娲娘娘，”迟冬说：“您有什么有趣的故事吗？”
女娲像是入定了一样，就连表情都没有细微的变动，但迟冬反而能听到她雌雄莫辨的声音——
‘没有。’
迟冬问她：“为什么会没有呢？神话里说，您是造人、补天之神，所有人都是您捏出来的泥团、甩出来的泥点，您还凑齐了五彩石补天。”
女娲：......
好聒噪的后生。
‘我没有造人、也不会造人。’
理论上来说，是‘人’的信仰造就了她。
前文提到过：仙界的神仙，一半是修真者飞升、一半是信仰造就。
‘我没有补过天，天塌了是天道的事。’
跟她无关。
迟冬说：“好吧。”
迟冬又问：“那其他的神仙，比如盘古，比如你老公伏羲，还有——”
女娲：？
女娲：‘‘老公’是何意？’
“丈夫，”迟冬解释道：“道侣，我还听说你们是兄妹。”
好禁忌的话题！
女娲：‘不是。’
他们都是从信仰里诞生的神仙，哪有什么兄妹夫妻之分？
迟冬惊讶：“那你们是什么关系？”
女娲：‘同行。’
迟冬：“......好吧。”
迟冬：“那你确实是女的吧？伏羲是男的？”
女娲：‘是。’
本来他们是没有性别的，但信仰的人多了、误会的人多了，也就慢慢地区分了性别。
迟冬问：“那你们这个算不算捆绑营销？”
女娲：............
如果她真能造人，那她造出来的人肯定都没有嘴巴。
迟冬啰嗦了半天，女娲竟然还很耐心地一字一句回答，迟冬说：“你真好。”
聊了半个月的天，迟冬认为自己跟女娲的关系应该亲近了一些，也就没那么拘谨了，用词都从‘您’变成‘你’了。
没等迟冬再说什么，女娲紧闭的眼睛忽然睁开，那双黑沉如宇宙星空的神眸没有焦距，显得格外神秘威严。
她说：“有人飞升了。”
迟冬：！
迟冬立刻说：“我下去一趟，改天再来修炼！”
女娲疲惫地闭上眼睛：‘嗯。’
最好近几万年不要回来了。
迟冬并不知道自己多招人烦，一听到‘飞升’，整个人精神劲十足，连滚带爬往下界跑。
天道说，师父一千年后飞升。
如今千年之期已至，这个时间点飞升的能有谁？
迟冬兴冲冲跑到接仙台，比负责接引新人的修士更激动。
接仙台上灵气萦绕，隐隐能看到下界闪烁的劫雷。等半个时辰后，劫云劫雷缓缓散去，接仙台上恍惚一道熟悉的身影。
“哎哟喂，衣服都给我劈没了，”熟悉的声音响起：“我不会光溜溜地出现在热闹的集市上吧？”
话音未落，飘渺的影子逐渐凝为实体。
迟冬激动道：“师父！”
他这一嗓子，惊得看热闹的围观群众一个趔趄——迟冬的师父！
传说中天道的媳妇！
众人你挤我我挤你、非得凑到最前面去看热闹。
“哎呀，冬冬的声音，”迟秋顶着一头乱糟糟的长发爬起来，又从空间里翻找出长袍披上，这才环顾四周、试图找到亲亲徒弟的身影。
迟冬扑过去：“我在这呢，师父！”
迟秋被他扑得踉跄好几步才勉强站定：“哎哟，我这身子骨可禁不起你撞——”
修为已至八重天的迟冬如果不收着力道，迟秋刚飞升就得准备投胎了。
迟秋摸了摸迟冬的脊背：“不得了，我就晚来几百年，你的修为都高深到如此地步了，你以后可得罩着我。”
“当然，”迟冬笑道：“我已经爬到八重天了，等我爬上九重天，整个仙界都没人敢找你麻烦。”
围观群众：大可不必。
没人想找天道媳妇的麻烦。
迟秋说：“什么八重天九重天？你给我仔细讲讲这里的规矩。”
迟冬点点头：“好。”
迟冬给师父普及仙界常识的时候，围观群众看着邋里邋遢的迟秋，一头雾水——这就是天道的媳妇吗？这是不是有点太不羁了？
正当众人困惑的时候，熟悉的、极具压迫感的威压罩下来，天道的身影出现在迟秋身旁，祂说：“你终于飞升了。”
“是啊，终于飞升了，”迟秋叹了口气：“可为什么飞升后，我要面对的还是永无止境的修炼呢？”
“世间万物是轮回的、是永无止境的，这是一开始就设定好的，”天道说：“不过，你也可以不修炼，有我在，没有人敢欺负你、对你不敬。”
迟秋说：“那就好，我有个厉害的徒弟，有个牛逼的兄弟——”
迟冬：？
兄弟？
围观群众：？
兄弟？
天道：......
天道说：“有件事我一直想跟你说......”
天道顿了顿，抬眼扫了眼围观权重，众人立刻作鸟兽散。
迟冬没走，迟冬困惑道：“什么兄弟？你们不是道侣关系吗？”
迟秋：“什么？不是啊。”
天道：......
迟冬看看面无表情的天道，又看看神情迷茫的师父，恍然大悟：“哦！原来天道还没把您追到手啊？我还以为你们早在一起了呢，我一直喊祂师娘。”
迟秋：......
迟秋又不蠢，很快反应过来这是怎么一回事，冷静地转移话题：“你想知道周景烁怎么样了吗？”
迟冬立刻被提起了兴趣：“他怎么样了？修炼应该不会出岔子吧？”
“没有，他好得很，”迟秋搂着他的肩，不着痕迹地从天道身旁穿行而过：“这个说起来话长呢，你现在住哪？我们坐下来慢慢说——”
天道握住他的手腕：“没有一丁点可能性吗？”
天道不能跟人类扯上太多因果关系，只能等迟秋飞升、摆脱因果后，才能诉说自己的感情。
迟秋停顿两秒，声音温柔如寻常：“小孩在这呢，这件事我们容后再议。”
没有一棒子打死，天道已经很开心了，祂说：“好。”
迟冬指出：“我现在住在八重天，师父您上不去，不过没关系，我刚刚托人在二重天买了个宅院，完全是用灵石打造，又好看又实用。”
迟冬说：“宅院很大呢，您跟师娘可以一起住。”
天道朝他投去赞赏的目光。
迟秋敲他脑袋：“......臭小子，怎么就喊上师娘了？他是不是贿赂你了？”
迟冬很轻松就能躲过迟秋的‘攻击’，但他没有，他说：“喊习惯了，一时之间改不掉。”
迟秋轻哼一声：“你最好是。”
迟冬领着迟秋去了东区集市旁的宅院，宅院早就被收拾得干干净净，床铺是灵石打底，扑的是灵兽羽绒织造的被褥床单，花园、棋室、茶室一应俱全。
“师父，”迟冬说：“您觉得这里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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