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篇 仙界(二十二)
迟冬一屁股坐下,嚼了两块点心、喝完了一整杯茶,周景烁紧挨着他坐下,拎着灵石打造的茶壶倒了杯茶,轻轻推到迟冬面前。
天道对此没有表态,因为理论上来说,周景烁比祂年长。
迟冬问他:“我只能猜出你是上一任天道,却推断不出前因后果,你自己说说?这是可以说的吗?”
“可以,”周景烁拈了一块点心,放到迟冬的碟子里,缓声道:“要把所有的细节都讲完,可能需要好几天的时间,我就长话短说吧。”
“你猜的没错,我是姬五的前一任天道,”周景烁说:“我曾任职七亿亿年,统管山川草木、人神仙魔、三界五行、六道轮回,直到姬五爬上三十六重天、杀死我,我才得以卸任,重入轮回。”
迟冬:“等等,哪来的三十六重天?不是说只有九重天吗?”
“是三十六重天,”周景烁说:“九重天只是一道坎,大部分修士仙人只能止步于九重天,只有少数天赋极佳的修士才能爬到九重天以上。”
三十六重天,每九重天就是一道坎,想要爬上三十六重天、有实力与天道一战,足足要过四道天堑大坎,既要有天赋,也要有运气。
迟冬怪道:“可我从没听说有谁爬上十重天了?难道这么久了,只有师娘一个人爬上了?”
“不只他一个,”周景烁道:“十重天与九重天的差别,就跟仙界与下界的区别差不多。”
仙界与下界没有任何信息流通,上面的下不去、下面的上不来,谁也不知道一个修真者在雷劫里到底是飞升了还是魂飞魄散了。
“原来是这样,”迟冬道:“所以飞升到十重天就再也下不来了?”
周景烁低头:“是的。”
迟冬:“飞升到十重天的人多吗?”
周景烁道:“不多,但也不少。”
上面二十几重天都有人,甚至连三十五、三十六重天都有修士,但他们几亿年都没能突破三十六重天,这辈子也就止步于此了。
迟冬搓搓手:“你看我能飞上十重天吗?”
“能,”周景烁已经不是天道了,对天道的约束在他身上不起效,他说:“但我不知道你能不能爬上三十六重天。”
迟冬说:“我会努力的!”
天道是这世上至高无上的法则,谁不想窥见这世间的本质与规则?
“加油,”周景烁摸了摸他的脑袋:“你的天赋比姬五高,只要不偷懒,想爬上世界之巅并不是什么难事。”
迟冬点点头,又问:“你当天道之前是什么人?也是这种大富大贵的有钱人吗?还是王侯将相?”
“我不记得了,”周景烁说:“正如姬五所说,从我成为天道的那一刻起,我就逐渐忘却了前程往事,甚至连我的姓名都记不清了。”
迟冬发出遗憾的声音:“我还想听听你成为天道前的故事呢!”
“我一点都记不得了,”周景烁说:“除非有人点醒我。”
迟冬看向天道——姬五,姬五点点头:“就像现在这样,周景烁‘点醒’了我,所以我才能想起以前的事。”
迟冬想了想:“只要能找到周景烁的原名、再当着他的面喊出来,就能点醒他吗?”
“不是,”周景烁摇摇头:“名字只是契机,还需要熟人——最好是高修为的熟人来喊。”
周景烁想了想:“除此之外,也可以试着重现我过去的记忆,必须是最珍贵的记忆,才有可能点醒我。”
但问题是,周景烁自己都不记得从前发生了什么,还指望谁来帮他重现‘最珍贵’的记忆?
“何况我已经卸任了,转世十七世,那些记忆估计早就消散了,”周景烁揽住迟冬的肩:“不用追究我以前的过往,珍惜现在才是正道。”
“可疑,”迟冬说:“你以前是不是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不能让我听?比如是个三妻四妾的王侯?”
周景烁一点都回忆不起自己的过往了,自然也不知道自己以前是不是真干过三妻四妾的事,摇摇头:“应该没有。”
周景烁敢对自己现在的人品打包票,却不敢确定以前的自己是不是个混蛋。
迟冬问:“什么叫‘应该’?”
周景烁又不吭声了。
迟冬看向天道:“你能看到他的过去吗?”
“不可以,”天道说:“所有天道的过往与未来都是不可见的,否则我一眼就能认出他。”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周景烁肯定是个纯良的修士,”天道说:“如果周景烁干过什么不好的事,他也不可能成为天道,早就在三十六重天的雷劫里死无全尸了。”
迟冬大惊:“我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我不会在上面几重天的雷劫里死无全尸吧?”
天道翻了翻迟冬的过往与未来,摇摇头:“不会。”
迟冬问他:“你确定吗?”
“有小过而无大错,我不会苛责你,”天道说:“假如像‘三妻四妾’那样,会因为不忠于道侣而被记下过错,德行有过失的人是无法在雷劫里存活的。”
迟冬点点头,松了口气,睨了一眼周景烁:“勉强原谅你吧。”
周景烁:?
他什么时候犯错了?
周景烁当然只在心里头念叨一句,不敢多说,只能附和迟冬:“嗯。”
迟冬这里跟周景烁打情骂俏,迟秋也拽住天道:“你以前应该没干过差不多的事吧?你以前有老婆、丈夫吗?”
天道也没想到自己也会挨训,垂下脑袋:“我不记得了。”
周景烁:“他没有。”
迟秋:“怎么说?徒媳你展开说说?”
“我虽然不记得我成为天道之前的事情,但我清楚的记得我成为天道之后那七亿亿年发生的事,”天道淡淡道:“我选中姬五成为继承人是经过考量的,他十三岁逃离家乡,进入修真门派当洒扫的外门弟子,后来接触修炼,因为优越的天赋一举成为门内新秀,遭遇过许多不公的事心性依旧稳定,没有干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成天只知道闭门修炼,2100岁飞升入仙界,没有跟谁结为伴侣,一辈子清清白白坦坦荡荡,是个好人。”
迟秋满意点头:“这还不错。”
迟秋又问:“不过你为什么要逃离家乡?家里人对你不好?”
“那倒不是,”天道摇摇头:“当时家里的孩子太多了,父亲赚不了多少钱,养不活我们所有人,就想把我们这些年纪小、干不了活的孩子卖去大户人家干长工。”
“但后来有个修士给了父亲一大笔钱,想要买我们走,我偷听到那个修士想把我们当成试药的药人和修炼的鼎炉,”天道说:“我在说书人那边听到了一些类似的故事,听说药人是要被不断的喂药试药,很难受,因为被喂药的药人都是修为低或没有修为的普通人,总有一天会因为承受不住丹药的灵气爆体身亡、或者被丹药的副作用折磨致死,我被吓到了,就跑了。”
迟秋光是听他讲都被气到了:“那些视人命如草芥的丹修应该不能飞升吧?”
迟秋虽然也是从那种灵气爆炸时代过来的,但那个时候已经没什么人干这种事了,也只听过类似的故事,没真的见过这种人。
“不能,”天道说:“这种人在六阶之前就会被雷劫劈死。”
后来天道确实在那个修士——一个著名的丹修那里看到了自己的几个兄弟姐妹,可惜那个时候他还只是个无权无势的门派扫撒弟子,没钱也没有权利买下自己的几个兄弟姐妹,但后来有了钱去赎人的时候,连最后一个天赋很不错的小妹妹都已经死了。
被买走的兄弟姐妹死了,山下闹饥荒,爸爸妈妈也死了,只剩下两个兄弟,一个姐姐。
两个哥哥一个去给大户人家当长工跑腿,一个去了朝廷参军,后来死于战乱;姐姐过得稍微好一点,嫁给了当地一个屠夫,姐姐性格温顺、长的又好看,屠夫把她娶(买)回来后对她很好,家里天天有肉菜不说,还偶尔能得些零钱去买自己喜欢的东西。
“门派里看不惯我的人不少,我没敢去跟她相认,就偶尔托人给她送点钱,”天道说:“我偶尔会装作路过去看看她,见她这辈子过的还算不错,也就很少去那了。”
“我就记得这些,”天道说:“我大部分时间都在做工或修炼,一直不太讨人喜欢,总受人欺负、下套,也没经历过什么波澜起伏的主角人生,只能认认真真修炼,不去管他们。”
就这么不争不抢地当上了天道。
迟秋:......
想吐槽,但又不知道从何吐起。
天道说:“当然,我成为天道后,找到了那些曾欺负过我的修士,给他们的人生使了点小绊子。”
迟秋:“这样也行吗?不会介入因果吧?”
“不会,”天道说:“如果天道连这点小事也办不了,那成为天道又有什么意思?还不如在仙界逍遥快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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