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赎身
绯雪这边话音刚落，只见宋远之一张脸红成了大萝卜，连舌头都捋不直了。
“我我我、我才没有……我喜欢的人是绯雪你啊！清月他……哦不、林清月他就是……就是……就是……”
抓着后脑勺，宋远之在念到林清月的名字时，两只眼睛都在发光。
“就是有点可爱。”
摸摸鼻子，宋远之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他其实直到现在都不晓得自己怎么就喜欢上林清月了。
一开始他是为了见绯雪，总是往岚王府跑，林清月作为侍奉绯雪左右的仆从，经常会和他打照面。
起初宋远之很烦林清月。
因为林清月总怼他。
他送绯雪的礼物林清月也瞧不上。
明明林清月是由他们宋家送给岚王做男宠的，宋远之认为自己大小也算林清月的主子，结果自从林清月成了绯雪的仆从，那眼里心里就只有绯雪一人，只认绯雪这一个主子。
绯雪出事后，宋远之刚得到消息就赶去了岚王府，可还是晚了一步，绯雪已经被送去永兴寺了。
他在岚王府里见到的第一个人，便是林清月。
林清月的模样吓了他一大跳。
大冬天的，林清月不在屋里好好待着，反而跑到外面来，孤零零地坐在绯雪的房门口，哭成了泪人。
宋远之还从未见过一个人眼睛哭肿成这样，那哪里是两颗桃核，那根本就是两颗桃。
“林清月，你……你这是怎么了？”宋远之试探性地朝林清月伸出手。
“宋公子！”
他的这只手被林清月一把握住。
直到这一刻，宋远之才意识到林清月的手真的好凉。
还很柔软。
“王爷把绯雪发配到永兴寺去了，求求你，求求你带我出去吧！我想去见绯雪，我是他的仆从，他被贬去哪里我就跟去哪里……”
听着林清月的哭诉，宋远之一开始只觉得莫名其妙。
将绯雪发配永兴寺的人是岚王，林清月想跟过去伺候绯雪，那该求的也是岚王，求他做什么。
不过很快，宋远之就明白过来，林清月确实没办法求岚王。
岚王贬绯雪到永兴寺是让绯雪受苦去的，怎么可能再派个奴仆过去伺候绯雪。
看着林清月哭花了的小脸，宋远之有点小不忍。
“就算你这么说，可我也没办法啊！”
他自知若没有他爹这座靠山，晏泠根本连岚王府的大门都不会让他进。
这一次，他听说绯雪是要杀对岚王而言至关重要的弟弟，这罪可实在是太大了，岚王没直接将绯雪就地正法已是开恩了。
“我这个节骨眼去求情只怕弄巧成拙……”宋远之说的是实话，结果听完他说大实话后林清月就像挨打的小孩子哇的一下哭得更大声了。
“你别……你别再哭了，又不是小孩子……”
一时间，宋远之也不知如何安慰林清月才好。
“可是我难受……一想到绯雪他，我就……”林清月说着说着又啜泣起来，豆大的泪珠像断了线的珠子噼里啪啦往下掉。
宋远之连忙从腰间取出一块丝帕递给林清月，林清月一边道谢一边用这块丝帕擤鼻涕，擤得宋远之脸都绿了。
“那个……我这块丝帕可是南洋进贡的天蚕丝……”
“你说……”林清月用力擤鼻涕，“什么？”
手里的丝帕已经擤的全是鼻涕没有干净地方了，林清月顺手把丝帕还给宋远之，“谢谢你啊宋公子，这手帕还挺好用。”
“……”
宋远之扁着嘴，已经不想搭理林清月了。
和林清月一起并肩坐在绯雪的房门口望雪景，两个人都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就凭咱俩……肯定没办法把绯雪救出来啊！”宋远之唉声叹气。
林清月这时候情绪稍稍稳定了一些，但巴掌大的小脸仍满是泪痕。
“如果绯雪死在永兴寺里……”
“呸呸呸！”宋远之不许林清月说丧气话，结果林清月接下来的话更令他大吃一惊。
“那我就自杀去陪绯雪。”
“你在说什么呀！”宋远之用力抓住林清月的肩膀。
四目相对，林清月哭红的双眼像一汪水一般清澈纯净，红红的鼻尖也是尤为可爱。
宋远之有种胸口异样的感觉，但不知是不是错觉。
“林清月你……喜欢绯雪吗？”
“嗯。”林清月用力点头，“我曾经很不是东西，对绯雪做了很多错事，但绯雪以德报怨，救了我一命，若不是绯雪，就没有现在的林清月……”
林清月一边说，脑海中不由自主浮现出绯雪的身影。
其实他并不认为晏泠爱晏澄。
但晏泠的所作所为也确实没表现出他爱绯雪。
林清月也明白感情的事不能勉强，若晏泠真的无法爱上绯雪，那并不是晏泠的错。
可是，无论如何绯雪都不该被这般对待。
他为绯雪叫屈。
“我觉得……绯雪他行刺晏澄公子，一定是有什么苦衷，可即便我去说，王爷他也绝对不会信的……”
越想越绝望，林清月瘪瘪嘴，又想哭了。
宋远之一看林清月这表情顿时有点慌，他最怕看人哭了。
林清月也知道自己可能哭烦了宋远之，哪怕想哭也用力忍着。
这种又想哭又强迫自己忍耐的楚楚可怜的表情落入宋远之眼中，让宋远之再次察觉到自己胸口的异样。
他没想到林清月居然这么喜欢绯雪。
这一刻，宋远之禁不住扪心自问:
我真的喜欢绯雪吗？
绯雪过于出众的容貌是个人见了都会喜欢。
他当初想要娶绯雪过门的心也是真的。
可是……
得知绯雪被发配永兴寺，他再着急也不会像林清月这般。
意识到自己对绯雪的感情不够真挚，宋远之啪的一下扇了自己一耳光。
他这一巴掌吓了林清月一跳。
“宋公子，你没事吧？”林清月眨了眨困惑不解的大眼睛。
“没事。”宋远之摇头。
“没事所以自虐？”林清月觉得自己果然不懂纨绔子弟的喜好。
“我是发觉自己对绯雪的爱还不如你，所以打自己一巴掌让自己清醒清醒。”
听完宋远之的话，林清月第一次发自内心地觉得原来宋远之也有点男子汉气概。
从这件事之后，宋远之与林清月就像难兄难弟一般，时常凑在一起共商拯救绯雪大计。
当然了，每次商讨都是无疾而终，最终林清月决定先让宋远之去给被困永兴寺的绯雪送点日常所需的补给品，至少在衣食住行方面先做他们力所能及的事。
如果说一开始吸引宋远之的是林清月对绯雪的真心与执着，那么后来就是在相处中越来越多地发觉林清月的优点，比如林清月很聪明，手也巧，想事情也周到，而且为了绯雪很有勇气。
渐渐地，宋远之再从林清月那里拿到林清月亲手为绯雪缝制的衣服，亲手为绯雪烹制的点心，他都会难以自控地产生嫉妒绯雪的心理。
也是直到这时，宋远之才明白过来——
他喜欢上林清月了。
“事情就是这样啦！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到底怎么回事？怎么我就对清月……”宋远之红着脸抓了抓头发，看绯雪的眼神满是心虚。
其实直到现在，宋远之都认为他还是喜欢绯雪的，只不过这份喜欢，不是恋爱的那种喜欢。
难得在身为纨绔子弟的宋远之脸上看到如此腼腆害羞的表情，绯雪不禁觉得欣慰。
宋远之是真的喜欢林清月。
绯雪与林清月其实没有什么同生共死的交情。
起初他觉得林清月骄纵蛮横，不是什么好人，不过本性谈不上多坏。
当初他救林清月，也只是看不惯有人蒙受冤屈。
但从林清月做了他的仆从之后，真的尽职尽责，对他照顾的无微不至。
一直以来，绯雪都觉得自己是个做奴才的人。
唯有在林清月面前，他是主子。
久而久之，他对林清月也生出了这是自己人的感情。
而现如今，他身陷囹圄，林清月在岚王府的处境恐怕也不会多好，如果宋远之对林清月真的是一片痴心，那么林清月跟宋远之在一起，或许就是最好的归宿了。
“宋远之……”
这一次，绯雪直呼了宋远之名字。
没有被叫“宋公子”而是被叫了“宋远之”，宋远之莫名其妙地有种紧张与压力，不禁在绯雪面前立正站好。
漂亮的异瞳目不转睛盯着他，宋远之有种灵魂在被绯雪审视的错觉。
“我……可以把林清月托付给你么？”
双眸圆瞪，宋远之突然激动地握住绯雪的手。
“你的意思是……是……要把清月许配给我吗？”
“我又不是林清月双亲。”绯雪无奈，“我的意思是……如果你真的喜欢林清月，可以为他赎身。”
“赎身？”
“他现在被贬为奴，奴籍就在岚王手上，你为他赎身，他恢复自由，便可随你回宋家，只是……”
只是宋家也是名门望族，宋远之即便喜欢林清月，将来恐怕也要娶门当户对的大家闺秀为妻，到那时……林清月又该何去何从？
做宋远之的男宠么？
绯雪想到了他自己。
宋远之见绯雪神情越来越凝重，立即竖起三根手指，郑重其事地对天发誓:“我宋远之对清月的感情天地可鉴，日月可表，我发誓绝不会辜负清月的！绯雪你放心，我一定会对清月很好很好，绝不会像岚王对你那样……”
尾音未落，宋远之及时捂住自己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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