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你还想做么
云殊的反抗因断掉了义肢而变得愈发可笑，映在饶朔残忍的双眼之中，云殊觉得自己就像一块砧板上的肉，只能任饶朔宰割。
很快，他就安静下来了。
在纵欢草的毒瘾缓和之后，他一点都不想再看到饶朔的脸，不想听到饶朔的声音，更不想饶朔碰他。
“你到底……为什么不肯放过我？”
躺在床上，云殊有气无力地问道。
他是真的不明白。
饶朔想要的不是绯雪么？
那为何要出现在他这里。
如果不是饶朔，他应该已经被那个花重金买下他的老头子抽光全身的血而亡了。
多好。
再一次与死亡擦肩而过，云殊咬咬牙，不知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老天爷要如此惩罚他。
“因为我……”
饶朔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发觉这个问题他回答不上来。
他为什么来找云殊？
他需要云殊么？
难道不该是反过来？
“因为你需要我。”饶朔说的斩钉截铁。
他注视着云殊的脸，莫名地有些紧张，像是生怕自己这个谎言被识破。
云殊倏地笑了，笑容有种自嘲的味道。
是啊，他是需要饶朔……
方才的情事之所以能让他的身体如此酣畅淋漓，都是拜饶朔所赐。
强烈的自我厌恶让云殊胃里翻江倒海，一双发酸的眼睛变得通红，晶莹剔透的泪水无助地翻滚着。
看着云殊自怨自艾的表情，饶朔不知怎么感觉胸口有一丝丝疼，像被尖锐的石头子用力摩擦。
可云殊越是流露出如此楚楚可怜的模样，他越是忍不住想要让云殊哭的更加厉害。
房间里安静了片刻，连熏香都烧光了。
“饶朔，你还想##？”
云殊倏地开口，有种破罐子破摔的意思。
“我看不是我想，而是你想要吧！”
听出饶朔语气中的轻蔑，云殊痛苦地阖上眼帘。
“是，我想要……”
心脏扑通用力跳了一下，云殊的坦白让饶朔浑身像被一把火点燃。
“你做吧……把我弄到死……”
云殊的这后半句话让饶朔意识到云殊说到底还是一心求死。
饶朔也说不上来自己到底在气恼什么，云殊想死的态度总能勾起他心底的怒意。
“好啊，那我就成全你。”
宛如化身为一头猛兽，饶朔抬起云殊的腿。
就在这时，一股危险的气息让饶朔下意识将云殊紧紧抱在怀中。
咔嚓！
夺窗而入的东西一口咬住饶朔的肩膀。
鲜血喷涌，映红了云殊的眼。
如果不是饶朔及时抱住他，此刻被咬掉的恐怕就是他的脑袋了。
饶朔一边护着云殊，一边一记重拳击穿了对方的心脏。
对方看似人形，却四脚着地，张牙舞爪，最关键的是，他的胸口被开了个大洞，红得发黑的血滴滴答答流了一地，可却还像个没事人似的，仿佛根本没有痛觉，也不会死。
“这什么鬼东西。”
直觉告诉饶朔，此地不宜久留。
不出所料，越来越多的这种人形怪物跳到二楼，雅间眨眼间变成一片人间地狱。
饶朔管不得其他人死活，他只抱着云殊冲出这群怪物的包围圈，来到花街上。
饶朔之前手掌心被云殊刺穿，如今肩膀又被怪物咬伤，流了不少血。
这是云殊第一次看到饶朔也有如此狼狈的时候。
另一边，绯雪抱着林清月，和晏泠、姬如风一起从地下拍卖场跑出来。
如今的地下拍卖场里，除了尸体，就是怪物。
身为沙漠明珠的城主，沙密从未见过如此惨烈的景象。
要知道他们沙漠明珠可有两万余人，易守难攻，哪怕北原首领率重兵来袭，他也不怕。
然而，此时此刻，沙密吓得两腿发软，脸色煞白。
纵使沙漠明珠有两万守卫，面对不死之身的怪物还是毫无还击之力。
眼看着整座城都要陷落，沙密命自己的亲信给自己备马。
就在他带上金银细软想要溜之大吉时，一只高高跳起的人形怪物一口咬断了沙密的脖颈，连同他胯下的马一起，瞬间被几只怪物撕咬得面目全非。
林清月是直到抱着他的黑袍人使出武功来，才渐渐意识到这个买下他的黑袍人或许正是自己的熟人。
不，应该说是恩人。
“是……你吗？”林清月一开口，声音颤抖，两只热泪盈眶的眼睛目不转睛盯着近在咫尺的面具。
“是你吗？绯雪……”
在唤出这个名字的时候，林清月感觉自己在做梦一般。
可抱着他的黑袍人身上的气息，从怪物手中保护他的架势，都像极了记忆中那个对他有过救命之恩的人。
林清月害怕自己认错人，害怕自己会失望，可还是忍不住叫出了绯雪的名字。
“是我。”绯雪肯定了林清月的猜测。
眼泪夺眶而出，林清月很想嚎啕大哭好好地发泄一下，可他知道眼下不是他任性的时候，于是只好强忍着哭声，把脸埋在绯雪胸前。
胸口被泪水打湿，绯雪的心不禁疼了。
林清月肯定吃了不少苦，一想到这一点，他就不由对宋远之气不打一处来。
绯雪抱着林清月，拳脚有些施展不开。
好在他与晏泠、姬如风在入城时都骗过了守卫，谁也没有服下那个抑制内力的丹药，否则此时此刻他们早就成怪物的盘中餐了。
花街上的怪物少了一些，得益于晏泠与姬如风的盖世武功。
这些怪物确实强得离谱，力大无穷，速度极快，嗜血成性，除了断头，根本就是不死之身。
绯雪记得寒秋之前给他讲的在山洞中遇到的怪物，以及姬如风所说云鹤山庄一行人的悲惨遭遇，应该都是出自这些怪物的手笔。
可是，少说也有几十只怪物一齐出现在沙漠明珠里，绯雪认为此事不可能是意外。
一定有幕后黑手在谋划。
“如风，林清月先交给你了，我得去找云殊。”
绯雪将林清月交给姬如风保护，自己正要回地下拍卖场寻找云殊之际，远远地，他望见一名黑袍人正使用轻功试图逃出沙漠明珠。
在这里，除了他们还能使用武功的人，让绯雪起了疑心，更别说此人怀中还抱着一个脸被遮住的人。
鳞次栉比的房屋之上，饶朔抱着云殊一个屋顶一个屋顶地飞跃过去，身后追着几只龇牙咧嘴的怪物。
在这些怪物突然没了影踪的下一秒，一刀刀光将饶朔脸上的面具打了下来。
凛冽狂风带走了黑袍，露出里面那件让人印象深刻的红衣。
这名立于自己身后的红衣男子，像索命的厉鬼从头到脚一身杀气，即便戴着面具都能让人感觉到他的美若天仙，让人有种死在他手上绝不后悔的信念。
饶朔转身与绯雪面对面。
他知道来人是绯雪。
绯雪看着面具下的饶朔的脸，淡定开口：
“果然是你。”
一红一金的鸳鸯眼里映出饶朔怀中抱着的云殊，绯雪率先开口：
“把云殊还给我。”
这声音冷得宛如一把利器。
饶朔下意识将怀中的云殊抱得更紧。
“这句话应该是我说。”
知道饶朔不会轻易罢手，绯雪反而冷笑。
“饶朔，上一次云殊说的还不够清楚么？他讨厌你，他恨你，他不想留在你身边，你如此纠缠于他，不像是一方统帅，倒像是一只舔狗。”
“你！”饶朔一气之下险些把云殊扔给绯雪。
他才不是云殊的舔狗！
云殊自己都承认了，是他需要他。
激将法不成，绯雪亮出匕首，运转真气。
此时四周围仍有怪物，饶朔不免担忧。
“你我在这里动手，就没人护着云殊了。”
这话让绯雪一怔，一对异瞳转了转，绝世容颜一如既往冷若冰霜。
“我无所谓。”
“什么叫你无所谓？万一云殊受了伤或者死了……”
刚提起“死”这个字，饶朔心底就泛起一阵恶寒。
“他若死了，刚好解脱，我再送你下去给他陪葬。”
绯雪这话说得毫无感情，冷得饶朔都不禁脊背发寒。
“好你个绯雪，不愧是晏泠一手培养的影卫，够冷血。”
不喜欢把自己与晏泠捆绑在一起，绯雪抬手用匕首锋利的刀尖指着饶朔。
“我冷血是天生的，与晏泠无关，还有，到底交不交出云殊，不交我就动手抢了。”
面前的绯雪来势汹汹，饶朔身上有伤，还带着云殊，硬打也没问题，他不认为自己一定会输。
可是四周围怪物遍地，他怕他与绯雪激战的过程中云殊会受伤。
云殊默不作声地听着两人对话，直到饶朔将他交给绯雪，他晦暗不明的眼睛才第一次有了光。
“我只是暂时把云殊借给你，迟早有一天我会拿回来。”
在将云殊交出后，饶朔挥拳击碎了一只扑过来的怪物的脑袋。
“云殊不是一件物品。”
绯雪纠正道，将云殊背在背上。
重新回到绯雪身边，云殊安心的同时又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他好累。
沉重的眼帘砸了下来，云殊趴在绯雪的背上，脸上幸福的表情是饶朔从未见过的。
饶朔心里不是滋味。
这时，晏泠、姬如风带着林清月与绯雪汇合。
这些人的武功饶朔是认可的，有他们在，他相信云殊应该不会有事。
饶朔其实还想再问问云殊，愿不愿意跟他回去。
可话到嘴边，又被他咽了回去。
他害怕会听到拒绝的话语。
临逃出沙漠明珠之前，饶朔还大刀阔斧解决了好几只怪物，可他中了尸毒，身体再撑下去恐怕只会死在这里。
救回云殊，又救下了林清月，绯雪一行人的目的已经达到，但这些怪物不能留。
姬如风负责带云殊和林清月逃离沙漠明珠，绯雪则和晏泠一起留下来清理城中的怪物。
置身于满地尸体中间，绯雪与晏泠背靠背。
“以前的你不会管这种闲事的。”晏泠漫不经心道。
“因为以前的我……不是我。”绯雪回了句看似矛盾的话语。
晏泠听明白了。
以前的绯雪是他们晏氏的刀，或者说是他晏泠的刀，只为他生，为他死，为他奉献一切。
而现在，绯雪是在做自己。
做自己认为对，认为应该做的事。
“我知道这城里人的死活你不在乎，这些怪物跑出去又会害死多少人也与你无关……”
事实上，绯雪也深知自己救不了所有人。
还记得当初他被送到香兰苑，那个名叫苍兰的小倌说恨他，因为他明明有武功，却不肯救他出去。
那时的绯雪确实不认为自己能够救人。
他连自己都救不了。
而且普天之下，可怜人千千万，他救得了一时，救得了一世？
但是现在，有些想法和过去不同了。
相遇即是有缘，既然被他碰上了，能救一个是一个，绯雪认为现在的自己有这个力量。
他想试着去做一些他认为有意义的事。
眼前的怪物唯有被断头才会死，绯雪与晏泠的攻击必须做到快狠准，还要确保自己不会受伤，否则会中尸毒。
两人默契配合，一连击杀了几十只怪物。
但杀这种怪物，比杀普通人难上太多，绯雪和晏泠全都大汗淋漓，气喘吁吁。
“其实你没必要留下来陪我。”说这话的绯雪声音虽仍旧冷淡，但晏泠听得出这是绯雪在关心他。
“谁说我留下来就是陪你呢？搞不好我和这些家伙是有私仇。”晏泠抛给绯雪一抹狡黠的笑容。
总觉得自己像是自作多情了，绯雪蹙眉，随口道了声“随便你”便纵身冲向前方的怪物。
晏泠紧随其后，与绯雪寸步不离。
怪物数量变少，给了城中幸存者一线生机，他们蜂拥在城门口，落荒而逃。
姬如风带着云殊和林清月即将跑到城门口，这时，一只怪物突然从墙角里窜出来，一个猛扑将林清月扑倒在地。
看到这只怪物的脸，林清月霎时间双眸圆瞪，目瞪口呆。
身上的人形怪物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咬向林清月的雪颈。
“远之……哥哥……”
泪水顺着眼角滚落，怪物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身体一僵，与此同时，姬如风出手，真气幻化而成的风刃笔直刺向这只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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