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欺负一个瞎子
咣啷！
回应晏泠的是绯雪手中的短刀落地发出的清脆声响。
雪落在脸上，冰冰凉。
流水潺潺，反而显得四周围万籁俱寂。
晏泠的手悬于半空中，整个人宛如被冻成冰雕一动不动。
良久，他才收回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睛。
“原来如此……”
晏泠的声音格外平静，出乎绯雪的意料，可越是平静，绯雪的内心就越是掀起轩然大波。
“不是外面太黑，而是我的眼睛看不见了。”
一边说，晏泠一边缓慢地直起身子，盘腿而坐，棱角分明的面庞没什么波澜，像是对自己的失明全盘接受。
“这水声……落日崖下是有条河么？”晏泠问道。
“嗯，我们摔在河边了。”
绯雪一开口，声音反而有些颤抖，比起失明的当事人本人，他更加无法接受这一突如其来的变故。
“你身上的毒和伤势都无碍？”晏泠隐约感觉得到绯雪体内有真气流动，若绯雪真的毒发，恐怕连跟他这样对话都办不到。
“我没事……现在也不是关心我的时候……”
这话令晏泠莞尔，绯雪不明白晏泠怎么还笑得出来。
在他坠崖即将失去意识之时，他朦朦胧胧看到了紫霄仙人又打出一掌，想必正是那一掌，打伤了晏泠，导致晏泠双目失明。
绯雪的手缓缓握拳，拳头越握越紧。
晏泠本可以不失明的。
只要他没有跟着跳下来。
心中像打翻了五味瓶，绯雪看到晏泠双目失明，比他自己失明还要难受。
“阿雪，你是哭了么？”
知道晏泠是在调侃自己，绯雪有些恼火。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
也许是气晏泠眼睛都看不见了还不忘说笑。
也许是气自己的无能。
“我才没哭……”
只是眼眶发酸而已。
“下雪了呢！”
晏泠虽然眼睛看不见，但正因为看不见，其他感官都变得格外敏锐，他感觉得到雪花打在脸上的冰凉。
“阿雪……”
看到晏泠朝自己伸出手，绯雪立即把自己的手递过去，本想拉住晏泠，却反过来被晏泠扣住手腕。
晏泠在帮他把脉。
自己眼睛都看不见了却还是更关心他的伤势，绯雪也不知该骂晏泠傻还是该感激晏泠的好意。
“是鬼见愁中和了纵欢草？”晏泠问道。
“我是这么认为的。”绯雪点头。
如果鬼见愁真的能令纵欢草丧失药效，那么云殊也就有救了。
收回手，晏泠叹了口气。
“怎么了？”绯雪不由自主地在意起晏泠的一举一动。
“你体内没了纵欢草，我就没借口再对你做那种事了，真是可惜。”
不知晏泠是真的这么无耻，还是单纯拿他寻开心，不管是哪一种，绯雪都不好跟双目失明的晏泠一般见识。
“反正你也会找别的借口。”绯雪小声嘟哝一句。
这句话晏泠听到了，笑容更深。
“不愧是阿雪，真了解我……”
晏泠一边说一边想要站起身。绯雪立即靠近，让晏泠的一条手臂搭在他的肩膀上，用自己的身体支撑着晏泠。
在晏泠的记忆中，绯雪的体温不高。
可是像现在这般两个人依偎在一起，顷刻间驱散了他身体彻骨的寒意。
“我们找个山洞先避避风头吧！”
“好。”
绯雪搀扶着晏泠，往树林深处走去。
落日崖上不知情况如何，但纵使六大门派自顾不暇，无力来找他们，晏澄也未必会放过这个机会，因此绯雪认为晏泠说的不错，他们是该找个地方先躲一躲。
两人在落日崖下方的树林里当真找到了一个山洞，洞穴不大，容纳他们两人倒是绰绰有余。
绯雪升起了火，可在初冬下雪的天气里，无论怎样都暖和不起来。
“紫霄仙人后来怎么样了？”
“他被我杀了。”
晏泠漫不经心的话语让绯雪稍稍安下心来。
敌人越少越好，这一次，他们虽说伤的不轻，可六大门派也是损兵折将，要说谁是赢家，恐怕唯有坐收渔翁之利的晏澄了。
让晏泠坐在离火堆最近的地方，绯雪犹豫再三，还是一鼓作气将晏泠身上的衣服扒了下来。
视野里一片漆黑，只感觉到自己上半身被扒光了，晏泠苦笑，问：“阿雪这是想趁我眼睛看不见轻薄我吗？那你说一声就行，我可以自己脱的。”
见晏泠伸手要去解自己的腰带，绯雪气的翻了个白眼。
“我是要帮你疗伤。”
“穿着衣服也能疗啊，阿雪果然还是想趁人之危……我都不知道原来你这么迷恋我的肉体。”晏泠越说越起劲，脸上的笑容也是越来越灿烂。
绯雪不禁在心中怪罪起紫霄仙人来，打瞎晏泠的眼睛有什么用？不如让晏泠变成哑巴说不出话。
“你要是不想我把你嘴堵上，就少说两句。”
话音刚落，他就看到晏泠把嘴大张开，假装自己是个嗷嗷待哺的婴儿，“啊……”
绯雪咬咬牙，也没客气，直接从自己的衣袖上撕了一块布塞进晏泠的嘴里。
这回晏泠真的说不出来话了，眨着可怜巴巴的大眼睛。
眼睛看不见，衣服也被扒了，嘴里塞着破布，身上还有伤，如今晏泠这副模样可是像极了被歹人强上，绯雪见了不由在心中道了声：
该！
他来到晏泠身后，运功为晏泠输送真气。
双目失明应该是头部受到内伤，他不是大夫，但他想尽可能帮晏泠化解体内经脉的淤堵。
脱晏泠衣服也是为了让功法发挥最大功效，结果晏泠却不知好歹。
一想到晏泠方才的坏笑，绯雪的真气就变得不稳，他强迫自己不要去想晏泠的挑逗，专心致志地为晏泠疗伤即可。
山洞外，雪越下越大，积了厚厚的一层。
绯雪损耗大半功力，至少让晏泠恢复了足以自保的真气，不过晏泠的眼睛仍然看不见。
将晏泠嘴里的破布取下，绯雪问：“你感觉怎么样？”
“酸。”晏泠答道。
“酸？”绯雪歪头，只见晏泠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脸颊酸酸的，阿雪帮我揉揉好不好？”
“不好”这两个字就在嘴边，可绯雪说出口的却是“好”。
冰冰凉的指尖缓慢地触碰到晏泠的下巴上，绯雪没帮人揉过脸，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做。
比起揉，他更像是在摸晏泠的脸，摸到了硬硬的胡茬。
“晏泠……对不起……”
幽深肃静的山洞里响起了绯雪真诚的道歉。
虽说晏泠的眼睛不是他弄瞎的，但他还是觉得自己有责任。
绯雪注视着晏泠，晏泠却看不见他。
那双曾经睥睨天下，傲视群雄的眼睛，如今连视线聚焦都办不到。
绯雪素来冷若冰霜的面庞不禁扭曲了。
哪怕晏泠可以不在乎自己双目失明，他却无法装作若无其事。
在绯雪道歉后，晏泠沉默了许久。
山洞中过分的安静让绯雪的胸口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
他不知道，晏泠的内心深处对他是否有怨。
“真觉得对不起我？”晏泠倏地莞尔一笑，“还是说只是在同情我？”
绯雪的心脏扑通一跳。
“……两者都有吧！”
绯雪实话实说，他不想欺骗晏泠。
“那让我亲一口。”
“欸？”
绯雪惊讶。
晏泠却是一副面不改色理直气壮的样子。
“既然想补偿我就该拿出点诚意嘛，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
绯雪很想骂晏泠下流。
眼睛都瞎了，身体也没恢复，还不知道外面有没有追兵，可晏泠满脑子想的却都是这种事。
然而映入眼帘的晏泠的表情却像是在说：你也不想欺负一个瞎子吧？
绯雪握握拳，薄唇抿了又抿。
晏泠看不见绯雪也知道绯雪挣扎成什么样子。
突然，唇上落了蜻蜓点水的一吻。
这一吻落下的速度极快，离开的速度也极快。
但留在晏泠唇上的触感却是异常清晰，回味无穷。
晏泠微笑，舔舔嘴唇。
仿佛自己方才不是亲了晏泠一口而是往晏泠的唇上涂了蜂蜜，绯雪见晏泠舔嘴唇舔个没完，表情有种说不出的性感与挑逗。
“你舔够了吧！”
被绯雪催促，晏泠困惑地歪歪头，“阿雪，我舔的是自己的嘴唇，又没舔你的，你急什么呢？”
“我……”
绯雪无言以对。
他不想让晏泠知道他觉得晏泠舔嘴唇的动作是在勾引他。
“真甜。”
晏泠终于舔够了嘴唇，对绯雪说：“刚刚那个吻不能算数，因为我说的是让我亲一口，而不是你亲我一口。”
“你！”
绯雪冲晏泠瞪眼睛，可晏泠也看不见。
“阿雪，念在我为了你变成瞎子的份上，你就让让我嘛！”
晏泠这话说的轻描淡写，可他很清楚，自己只要这么说，绯雪就会就范。
即便他看不到绯雪的表情，也猜得到绯雪肯定气红了一张脸，恨不得骂他卑鄙无耻。
晏泠承认自己确实很卑鄙。
但眼睛都瞎了，再不趁机利用这个机会拉近与绯雪之间的距离，那他会觉得自己很亏，也很蠢。
晏泠从不后悔保护绯雪，哪怕粉身碎骨。
同时他也从不屑于做君子，该利用的机会就该利用。
手腕被晏泠抓住，绯雪没有反抗，任由晏泠抓着他，把他按在山洞岩壁上。
岩壁明明是冰凉的，但很快就变热。
因为绯雪的身体在变热。
吻，落了下来，却没能落到唇上，而是亲到了脸颊。
不过晏泠也不着急，像品尝一块甜点，从绯雪的脸颊开始亲，摸索着亲到唇上，再亲下巴、喉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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