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银龙
名叫奥斯汀的银龙收起翅膀，随着风降落的同时越变越小，直到变成一只鸡那么大，然后悄无声息地落在厨房的窗台上。
西维对这个不速之客的到来一无所知，他正在把餐椅拉开坐进座位里。
面包不在龙的食谱上，奥斯汀紫水晶色的眼睛隔着玻璃窗注视着那碟黄油煎香肠。
西维将面包横着割开一个口子，然后塞进香肠，在奥斯汀的注视下咬下第一口黄油煎香肠面包。
面包很松软，带着属于小麦淀粉的甜香，香肠的蒜味很重，大块的瘦肉和脂肪相间，在味蕾上迸发出丰沛的汁液。
食物是人类最好的朋友，西维享受着食物带来的欢愉，味蕾和肠胃同时都得到了满足。
食物当然不止是人类的好朋友，也是龙的。
奥斯汀是一头很年轻的龙，只有100岁，所以还不懂得强盗思维，如果他再老上那么几百岁的话，说不定会破窗而入抢走西维的晚餐。
那碟黄油煎香肠真的很香，而西维又恰好记得关窗。
奥斯汀趴在窗玻璃上，他并没有觉得作为一条龙来说这样做有什么不对，龙都是贪婪的强盗，奥斯汀有点太过礼貌。
他有点遗憾在看着香肠的时候不能够同时在窗缝里闻到它的香味。
西维将面包和香肠吃得干干净净，以一小捧龙不感兴趣的蓝莓作为收尾，结束了这顿简单的晚餐。
没什么好看的了，奥斯汀重新张开翅膀，迎风飞起，身体快速在空中膨胀，向着魔物森林的深处飞去。
就这样，西维无意之间完成了和他的第一位非人类邻居的会面，并成功给这位邻居留下了一个好印象。
一个善于烹饪的厨子，这是龙给西维烙下的标签。
西维本人对一切都一无所知。
今天一天的颠簸让他感觉很疲惫，他想早点把房间收拾出来睡个好觉。
从楼梯上去，随手打开最近的一扇门，西维走进了农场主主人的卧室。
卧室里面没有一点灰尘的陈旧味道，有人在他到来之前仔细清洗了被褥，开过窗通风，属于肥皂和阳光的气息充盈着这个房间。
藏在身体角落的疲倦突然之间都涌了出来，西维打了个哈欠，躺进柔软的被褥里进入甜甜的梦乡。
在彻底坠入梦乡之前他仔细回忆了父亲母亲的脸，妹妹伊芙琳的笑容和颠簸的牛车，最终定格在这座废弃农场，诸多谜团笼罩着他。
“晚安，好梦。”母亲希尔薇隔着记忆的长河俯下身，掖好被子给了他一个轻柔的晚安吻。
梦境降临，西维沉沉睡过去。
第二天依然是个阳光灿烂的早晨。
一晚安睡让他的身体得到了很好的休息，很早就醒来到房子外面去转转。
这座农场已经荒废了有20年，西维试着拔了一下一棵到他腰部高的杂草，它的根系牢牢抓在坚硬的土地里，几乎无法撼动。
他回到房子里找了一圈，又到外面的小工具间，找出来一把镰刀和一把锄头。
镰刀足够锋利，西维只要用力就可以割倒一大片杂草，不一会儿一小片土地就被清理出来。
这只是一个小热身，接下来才是巨大考验。
抡起锄头往裸露出的土地砸下去时，他感觉自己碰到了坚硬的石块上，许久没有翻动过的土地坚实无比，也不知道这些野草是怎么扎根进去的。
“呼。”西维拄起锄头，用袖口擦了擦额头渗出的细密汗珠。
不得不说他的确缺少很多干农活的经验。
今天上午就到此为止，他得到贝利村去买点食物和生活用品。
按照记忆走回岔路口，西维第一次来到了贝利村。
贝利村的早晨很热闹。
西维抵达时，村子里的人们已经开始了晨间劳作，菜地里，篱笆前，厨房里，到处都有村民们的忙碌身影。
外乡人的到来让村民们都放慢了手上的动作，他走到哪儿，都有些好奇的或者不好奇的目光暗地里打量着他。
只有极少数人知道，魔物森林边上那座废弃农场已经迎来了一位新的农场主。
西维决定随便找个人问问。
“您好，我是新搬来的农场主西维，我想问问磨坊和杂货铺在哪儿，我想要去买点东西。”他走到篱笆前和一位胖乎乎的妇人搭话。
“噢，你就是新搬来的农场主，昨天霍林大叔说的！你好我是缇娜，磨坊在河边，沿着这条石板路走。杂货铺在相反的方向，看到那边的柳树了吗，朝着那个方向去，红色的房顶就是小科丝的杂货铺。”
缇娜原本对西维的靠近很警惕，但听说他是那座废弃农场的新主人以后就放松下来，霍林大叔说，那是个有礼貌的好孩子。
“非常感谢！”西维向缇娜道谢。
沿着道路西维很快就走对了地方，杂货店前有一棵两个成年人环抱那么粗的大柳树，树枝上系了一条浅黄色的丝带。
面前的农舍有着红色鱼鳞状的屋顶，整个楼下一层都是货架和柜台，一个一头红发的女孩趴在柜台上打瞌睡，西维看不见她的正脸。
西维走过去，并没有带起多少风，红发女孩头顶上的贝壳风铃却响了起来。
女孩换了个姿势接着睡：“东西都在货架上，找不到再来叫我，让我多睡一会。”
西维没有出声再打扰女孩的休息，看了一眼贝壳风铃，然后轻手轻脚地走进杂货店里面。
如果他猜得没错的话，那个风铃应该是一件魔法物品，在有人来的时候才会发出声响，现在它在风里滴溜溜地旋转，但却一点声音也没有。
很实用的小玩意。
杂货铺不大不小，因为贝利村离城里实在是有点远，所以村民们很少会到城里去买东西，小科丝的杂货铺里几乎什么都有。
西维走过这些陈列货架，不逛不知道，一逛发现自己需要买许多生活用品。
比如说洗衣服的肥皂，除了盐和胡椒颗粒之外的调味料，刷子和鸡毛掸子……
西维在货架上挑挑捡捡，最终抱了一大堆东西放在柜台上，女孩打着哈欠爬起来翻箱倒柜，找出一支石灰笔直接在斑驳的台面上算账。
这个女孩就是小科丝，她长着一张圆脸，鼻头很翘，脸颊两边有小雀斑，看起来很困，但如果不困的话应该会是个伶牙俐齿的活泼女孩。
“肥皂3个铜币，方糖8个铜币，刷子5个铜币……你一共要给我4个银币和5个铜币，你是新搬来的邻居对吧，就住在那边的农场……我想想，你给我4个银币就好了，刷子就当我送给你了，以后记得常来。”小科丝用石灰笔在柜台上划拉着，抬头看了一眼西维以后她决定给个新客优惠。
“非常谢谢你！”西维由衷地向小科丝表达感谢，他刚接手一座农场，要花钱的地方还有很多。
“不客气，我想你需要一辆板车，我可以借给你。”小科丝看了看西维，又看了看他买的那堆东西。
她觉得西维可没办法将这些零碎东西只用两只手带回去。
再次感谢了小科丝，西维推着板车走上去磨坊的路。
在抵达磨坊之前，他先发现了肉铺。
肉铺里的老克林诺胡子花白，一双胳膊强壮得可以和棕熊搏斗，他提着一把锋利的杀猪刀在肢解半扇猪。
一排挂钩上还挂着牛腱子，牛扇骨和粗壮的牛蹄膀。
“你好，我想买两根牛肋骨，这里有培根肉卖吗？”西维问道。
“有培根。”老克林诺抬起头，鹰一般锐利的眼睛只注视了他一眼，随后又低下头去。
老克林诺将半扇牛肋骨甩到案板上，咔咔两下从上面剁下两根。
“一共是2个银币和5个铜币。”老克林诺称好重，扯过来油纸包起培根肉，“牛肋骨要剁开吗？”
“要的，我还想要这些鸡蛋。这里的鸡可以卖给我一只吗？”西维点点头，然后又问道。
“要杀吗？”
“要。”
老克林诺的儿媳扭住了鸡的脖子，利落放血，一瓢滚水浇下去拔毛，短短几分钟之内就处理干净包进油纸里。
西维爽快地再付了1个银币，将牛肋骨、培根、鸡蛋还有鸡放在板车上，然后继续踏上去磨坊的路。
磨坊门口，一个胳膊粗壮的女人正指挥着她的丈夫和儿子将一袋袋面粉搬进磨坊里，西维上前去打了声招呼：“你好，我想买两袋面粉。”
杰玛拍了拍围裙上的白色面粉，挑了挑眉：“新村民，我是杰玛，你可以叫我杰玛阿姨。一袋面粉1个银币，自己带麦子加工每袋麦子收10个铜币的加工费。你该给我2个银币。”
西维感觉自己在被一位长辈揶揄着，虽然只是挑了挑眉。
他顺从道：“给，杰玛阿姨。”
杰玛立刻露出满意的笑容来。
“杰森，帮西维扛两袋面粉到他的板车上。”她扭头对她的儿子说，说完又把头转回到西维面前，“现在已经是春季了，最适合耕种的日子，如果要成为一位出色的农场主的话，你现在该准备起来了。”
“我明白。”西维郑重点头，他的确该要抓紧时间了。
他有些吃力地推起板车，不断添加的东西让这辆车沉了又沉，他没怎么做过体力活，因此耗费的体力要更多。
农场在贝利村的最末尾，走回去差不多要20分钟。
现在这条路变得更加漫长起来。
走了一会，他的身后跟上来一个人。
更准确来说是一条龙。
“你需要帮忙吗？”
西维回头，一个青年站在他的身后。
不，这样说不够恰当，身后这个人骨骼是青年，神态却是少年。
青年有一双非常漂亮的紫色眼珠，像是用剔透的紫水晶雕刻而成，发色和神色一样冷淡，是银色的磷粉，也是冷冽的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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