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生意
苹果果肉在粘稠的糖浆里氧化, 染上了一层迷人的焦褐色，黄油的香气融化在糖浆里, 点缀了来自动物油脂的醇厚气息。
焦糖苹果酱在锅底缓慢地流淌着, 待会和肥美的煎鹅肝一起食用，甜味能解掉鹅肝太过肥美的油腻味道。
将果酱盛出来放到一旁备用，西维开始煎鹅肝。
鹅肝的油脂足够丰富, 下锅时就不用再往锅里倒上额外的橄榄油或者加上一块黄油。
只需要将锅底温一温, 然后将大块的鹅肝放进去。
适中的温度会将鹅肝内部的油脂煸出，金黄色的鹅油将锅底填满, 煎得鹅肝呲噗作响。
炖锅里红酒咕嘟着鹅肉, 蒸汽顶得锅盖乱跳, 酒味的甜香从锅盖的缝隙里四溢而出。
“想吃。”奥斯汀舔了舔嘴唇, 眼神落在煎锅, 又落到了炖锅。
伊芙琳捧着脸盯着西维, 脸上也写着想吃。
鹅肉还没炖好，但喝点甜酒汤还是可以的。
西维用湿抹布掀开锅盖，打了两碗甜酒鹅肉汤喂这两只眼巴巴的馋猫。
“吃吧吃吧, 多吃点长身体。”他跟哄小孩似的, 轻轻叹了口气将碗推过去。
语气温柔, 带着一点点无奈。
“谢谢哥哥。”伊芙琳表现得很乖巧。
“谢谢西维。”奥斯汀学着伊芙琳的乖巧。
西维可真拿他们两个没办法。
热乎乎的红酒炖鹅肉汤散发着一阵果酒的馥郁芬芳, 高温炖煮下酒精挥发，原本红酒的苦涩味道被水汽带走，喝上一口只剩下酸甜的味道。
酸甜的汤汁带着点鹅肉的滋味, 喝到胃里暖乎乎的, 炖煮虽然去掉了绝大部分的酒精, 残存下来的那点只足以让人暖身。
只是炖汤汁都这么好喝了, 不敢想象里面的鹅肉会有多好吃。
西维匆忙地舀上两碗甜汤以后就继续去照顾煎锅里的鹅肝, 鹅肝贴在锅底的那面被热油煎成有些微微发焦的琥珀色，现在是时候给它们翻身了。
鹅肝很娇嫩，就像布丁一样柔软易碎，西维小心翼翼地用餐勺给它们轻轻翻过身。
就像保姆温柔地对待小宝宝那样。
翻过来的那面鹅肝冒着热油凝聚成的小泡，微焦的外壳有些硬脆，倒进去一点白兰地增添香味，再等另一面再煎上一会儿就可以出锅了。
煎好的鹅肝出锅，摆到餐盘里，旁边淋上一点焦糖苹果酱，香煎鹅肝就做好了。
不等其他菜，现在先中途休息，品尝一下美味的香煎鹅肝吧。
西维坐到餐桌旁，和奥斯汀还有伊芙琳一起，趁热品尝这道美味佳肴。
香煎鹅肝表面上带着一层油脂，散发着从锅里带出来的热气，用叉子轻轻一戳就戳下来一块细腻质地的鹅肝，叉起来在焦糖色的苹果糖浆里一滚。
轻吹一下，再放进嘴里。
鹅肝的质地细腻得就像是搅打完全的肉泥，里面没有一丝筋膜，口感油润，带着些许甜味，在舌苔上融化开。
由绝大部分脂肪构成的鹅肝原本空口吃是会让人感到油腻的，但是清新的焦糖苹果酱轻轻擦拭掉了这股过于油润的味道，可以让人接下去再多吃两口鹅肝。
“我从来没有尝过这样特别的味道，只有在岩壁上攀爬的旋角羊的小羊羔肉才有这样的滋味。”奥斯汀很认真地点评着这道菜，这样油润的口感显然让他很喜欢。
“很好吃的味道，教义上说动物的内脏都是肮脏的，吃下去会增加身体的污秽。但是我觉得，将食物做得难吃才是一种污染。”伊芙琳说道。
她想起了来自修道院厨房的烤鹅腿肉，肉很柴，味道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异腥味，虽然上面用了珍贵的香料，但是它们各有各的味道。
但是教廷里年长的嬷嬷还有修士都觉得这道烤鹅腿肉算是一道美味饭菜，她真的很怀疑是不是因为他们的味蕾长期被教廷厨房荼毒，以至于丧失了正常的味觉。
“真高兴能听到这样的评价，这就证明我们的劳动成果很完美，我没有在这最后一步将事情搞砸。”西维笑了起来。
“哥哥才不会将事情搞砸。”伊芙琳瞪大了眼睛，像只突然受到了惊吓的兔子。
“谢谢你伊芙琳，有你这样的夸奖我会更加有信心的。”西维笑得那双温柔的蓝眼睛都眯起了一点。
奥斯汀将剩下的一大块鹅肝全都塞进了嘴里，腮帮子鼓起一个圆润的小弧度。
对于一条半开化的野生龙来说，要说出一些漂亮话可太难了，他还是吃饭吧。
烤炉里的烤鹅还要继续再烤一会儿，为了让里面的水分流失没有那么严重，得中途在烤盘上倒上一杯盐水。
烤鹅在烤炉里多烤大约20分钟，就给烤鹅身上浇烘烤出来的汁水，再推回去复烤大约10分钟，重复两次以后脆皮烤鹅就可以端上桌了。
炖锅里咕嘟了许久的红酒炖鹅肉也一起端上来，再拌上一个蔬菜沙拉，现在可以开始吃午饭了。
西维拿出一把专门切禽肉用的的大餐刀，不先破开鹅肚子，而是扭住一条鹅腿，用刀将它卸了下来。
撕开来的脆皮下冒出滚烫的肉汁，油浸浸的鹅腿露出嫩粉的肉色，这只肥嫩多汁的鹅腿落到了伊芙琳的餐盘里。
另一只鹅腿也被这样折下，给了奥斯汀。
西维给自己切了一个鹅翅膀，还有半块鹅胸脯，上面淋上烤盘里的汤汁，咸津津，油浸浸，入口就是脆皮与柔嫩肉质。
脆皮的油脂浸润口腔，带来丰厚的脂肪口感，厚实的鹅胸脯带着鹅肉本身的味道，咀嚼起来有一点发甜的肉味。
苹果和肉桂的调味极大程度去除了鹅肉的膻气，这是一只做得非常成功的烤鹅。
伊芙琳吃完餐盘里的鹅腿，就只喝葡萄汁和吃一点蔬菜沙拉，留着一点肚子待会儿再吃上一碗红酒炖鹅肉。
西维从烤鹅身上再切下来一块翅膀和另外半块胸脯，然后剩下全端给了奥斯汀。
奥斯汀将这只烤鹅当成小点心吃，吃完了鹅肉就啃骨头，将上面的肉丝都啃干净以后把骨头嘎嘣嘎嘣嚼碎也一起吃了，一点也不浪费。
红酒炖鹅肉将鹅肉都炖成了深棕色，红酒的味道浸入了鹅肉里，鹅肉吃起来带点酒味，有点偏甜口。
肉被炖得有些散，用牙齿轻轻一咬就很轻松地在骨头里脱出，不用担心被韧劲十足的肉攻击腮帮子。
鹅肉可真是好吃，家里现在养了鸡，再养一些鹅也不算太过分，不如明天就去找那个牧鹅人，买一群小鹅放在农场里养。
饱餐一顿以后身上都变得懒洋洋，留下奥斯汀收拾剩下的食物还有脏餐盘，西维到花园里去摇摇椅。
天气不错，阳光柔和晒在人的身上不算太烫，他打算在葡萄架下打个盹。
轻柔的小风吹着，西维躺上铺了软垫的摇椅，摇晃着摇晃着，想象自己躺在一艘海平面上的小船里，和缓的海浪推呀推……
推着推着他就睡着啦。
西维的呼吸变得和缓，远在魔物森林边缘的农场里静悄悄，偶尔才有几声鸟雀的鸣叫，这一定会是一个恬静美好的午睡。
奥斯汀将锅和碗碟都刷洗干净，在打开的窗户外一眼就能看见在摇椅上安睡的西维。
一阵调皮的小风卷着不知道从哪儿飞来的枯叶子，轻飘飘地落在西维的怀里。
真是讨厌的风和讨厌的枯叶子。
奥斯汀走过去，将那片惹人讨厌的叶子丢到地上，然后变成一条小小龙，舒舒服服地窝在西维的臂弯里。
西维身上的味道香香的，棉质的衬衫也软软的，好像比金币铺成的床要舒服很多。
小小龙收起翅膀，蜷起尾巴，闭眼和睡着的西维小小声说午安。
不知道是因为风太惬意，还是阳光太温暖，西维这一觉睡得非常久，醒来时奥斯汀已经将鸡都喂过一遍了。
很舒服的午觉，农场里也没什么活要干，他突然思考起自己作为一名农场主的责任。
不用计算都知道，现在农场还在持续亏损的状态。
真是糟糕，明明他是想要成为一个将农场妥善经营的农场主，可是现在什么都没有做到。
唯一的顾客是居住在魔物森林里的半兽人兄妹，他们不定期上门，并且每次都带来蜂蜜和熏肉，刚赚来的钱又都全花了出去。
每天都还有一笔重大开支，饲养一条龙的必要经费，虽然这条龙时不时都会出门给自己加个餐，但依然是一笔大额支出。
仔细计算了一下，如果再不好好规划一下农场接下来的事业走向，继续这样发展下去，三年之后他就会破产。
想想都觉得糟糕。
距离下次集市日不远了，目前农场能够拿出来售卖的，就是一批新鲜的蔬菜，种类够多，应该能赚上一周的伙食费。
还有一点来自魔物森林的特产，篱笆树的果子，这可是个垄断产业，估计除了他们，很少人能在集市上卖篱笆果。
奥斯汀说过篱笆树一年大约会结两到三次果实，果实的保质期很长，成熟后能够保持新鲜的味道长达4个月，是很耐储存的美味水果。
西维觉得可以将篱笆果作为一种特别的稀有水果卖到城里去，定价高一些，稀罕东西嘛，只有他们卖，价格高一些也是合理的。
目前还能赚一笔钱的是120亩的麦田，如果顺利的话，收获的麦子能赚到一笔伙食费。
赚来的钱大概只能维持一个收支平衡，用来喂饱龙的肚子。
但是农场还会有一些其余的支出，刚好收支平衡可不行。
酿酒可以考虑一下，农场的地很多，可以多种一些啤酒花或者葡萄之类的酿啤酒和果酒。
除了120亩全种上了麦子的地块以外，在河对岸还有一片未开发的荒地，比麦田要少上许多，大约只有50亩。
并且因为太过靠近魔物森林，西维原本都想放弃掉那个地块，都差点忘记在脑海里了，今天想到农场盈利才突然想起来。
种些什么好呢，西维思索着，目光漫无目的地在花园里随处打转。
花园里的花朵开得正鲜艳，金鱼草招摇，虞美人盛放，勿忘我、鼠尾草、羽扇豆……
他可以种些花呀！
可以种上几十亩的玫瑰花，或者向日葵，还可以再种上一点少量的郁金香。
种玫瑰花似乎是最合适的，可以做玫瑰酱，晒干做花茶，还可以产出鲜切花或者盆栽。
如果更深入一点儿，还能做出护肤的玫瑰精油呢。
完全可以试试！
西维觉得可以拿出这笔钱来进行一次投资，希尔达赠送的生长魔药还有半管，从玫瑰花的花籽种起能够有效节省一大笔钱。
不过魔药会不会对玫瑰后续生长造成影响呢，得找个时间去问问希尔达。
但做生意可不是一时冲动，他还得到城里去了解一下行情，如果没有市场的话盲目开始进行生产投资，那得亏上一大笔钱。
现在的时间有点太晚，明天一早他们就出发，到凯诺伊城里去逛逛，看看能不能做这笔生意。
想到进城，西维下意识看向奥斯汀。
自从奥斯汀到农场来，每次进城他都是骑龙去，并且买东西从来都不用考虑数量，无论买多少奥斯汀都能帮他装回来。
那是不是可以做一笔代购生意?
每次进城的话，可以帮附近几个村子捎带一些不方便带到城里去的货物，或者是想要在城里购买的东西。
比如说帮老比利把羊毛卖到城里去给羊毛供应商，这样无论对老比利还是羊毛供应商来说都足够方便，不用担心路上会出现什么意外。
要辛苦奥斯汀了。
奥斯汀觉得西维看他的眼神好像有点奇怪，里面好像带着点喜悦，有带着点他看不懂的打量。
单纯的野生龙不会知道，他的雇主已经掂量他的斤两准备将他卖掉……
1个银币1磅的话这条龙能卖上1400枚银币呢，真是农场最值钱的财产了。
这只是个玩笑。
西维停止在心里给自己讲笑话，准备认真地和奥斯汀谈一谈这笔生意：“奥斯汀，你愿意和我一起做一笔长期生意吗？”
奥斯汀有些困惑：“是什么生意，能赚到好多个金币的那种吗？”
西维的神情变得尴尬起来：“并不能。并不能赚到好多个金币，要少一些，并且不是稳定进账。”
奥斯汀又问：“那能赚到一只烤鹅吗？”
这就实在多了。
西维点头：“当然能，至少能赚到两只。”
奥斯汀立马点头同意：“我同意了，什么时候开始？我们要到哪去做，明天就能吃上两只烤鹅吗？”
西维说：“我想在附近的几个村子做托运生意，我们帮忙将他们要卖出去的货物带到别人手里，然后再帮城里的商人也采购一些原料。明天可以吃烤鹅，不过这样的生意得先去问问村民们的意见。”
奥斯汀觉得并不太难，只要将东西都装起来，然后发到需要的人手里，他飞得很快，在整个凯诺伊城上盘旋并不需要太多时间。
西维觉得这笔生意简直就是无本生意，是目前做起来最划算的。
他回到餐桌旁边，拿出笔和墨水，还有一沓纸，写一些贴到活动中心的布告栏上，然后再去找几个相熟的村民朋友让他们帮忙宣传宣传。
明天到城里去看玫瑰市场的同时也到商人们那边去问问，看看有谁会需要这样的托运服务。
就这样简单地敲定了农场的未来发展方向，西维将这些小想法全部都记录在笔记本上，以后还可以往上面再继续补充。
第二天一早，西维和奥斯汀，还有从被窝里面爬出来哈欠连连的伊芙琳，一起出发到凯诺伊城里去。
他们落地的第一站是商人协会，城里大大小小的商人都在这里有档案记录。
如果想要找人或者购买卖出大量货物，来到这里是最合适的。
“您好，我想请问一下这里可以张贴货物运输服务的广告吗？”西维走进商人协会的大厅，问一位坐在柜台后面的商会值班人员。
“你们是雇佣兵吗？要问的是长途护送对吗？当然可以，能贴在那边的公告栏上，1个银币一个月的广告费。”脸上微微带点雀斑的商会成员说。
“不是的，我们只是做短途运输，从凯诺伊城最远到魔物森林附近的村庄，可以运送大量的原料。”西维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的小生意，我想应该很少有商人会雇佣你们。像这些事情都会有店里的学徒工去做，这样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的距离，没必要付上一笔钱。”商会成员耸了耸肩。
西维还是想试试，于是他花了一个银币的价格，在布告栏上张贴了一张承接短途运送服务的广告。
他贴的时候还扫了一眼上面打的其他广告，有羊毛商人出售羊绒布和羊毛线，有蔬菜商向餐馆供应新鲜蔬菜，还有面粉商供应面粉和其余的小麦制品……
他们的广告混到里面去有些不太起眼。
还是去看看另一项生意吧。
下一站他们到了一家两层铺面的香水店，来这里闲逛的不止夫人和小姐们，还有一些追求品味的绅士。
精油在香水中发挥了极大的作用，几乎所有香水的调配都会用到精油，和生产精油时产出的副产品纯露。
这家香水店的香水瓶包装得格外严实，只有试香时才能闻到味道。
西维他们还是头一次来这种地方，一进去就有点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他们这样的莽撞客人自然第一时间就被注意到。
“您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您?”一个笑着的声音突然穿插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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