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犁地
西维在农场里等待了一天，没有一个人上门来询问农场帮工的事。
他怀疑会不会是风将他的招聘启示全部都刮走了，不然为什么会一个人都没有。
虽然十足困惑，但西维还是没有停下手中的工作，而是翻开作物种植指导书，将菜园整理成可以开始种植蔬菜的样子。
书上说，要先整理出菜畦。
西维拿着锄头吭哧吭哧，忙活了一天勉强把杂草拔了个一干二净。
原本作为菜地界限划分的卵石露了出来，他省了不少功夫再分。
“在耕作之前，可根据土壤情况，添加适当肥料……”
“打碎土块可增加土壤的透气性和吸水性，有利于蔬菜的生长……修建高低不一的菜畦，便于灌溉和排水，如图所示……”
西维坐在一棵樱桃树下，一页页翻看着这本耕作工具书，感觉自己好像会了那么一点。
把摊开的书页留在树下，他再次扛起锄头，给划分好的地块整理出深浅不一的壕沟。
除过草的土地依旧坚硬，西维在划分壕沟的同时不得不举起锄头，将那些大块的泥土一一敲碎。
碎过的泥土终于松软了那么一点，他可以将它们堆起来，留出划分好的距离，西维留了大概是有25厘米宽的沟。
因为还是新手农夫的关系，他将细绳系在小木棍上两头拉直，沿着线挖能将壕沟挖得笔直一点儿。
忙活半天将这一片的壕沟都挖好以后，西维放下锄头换上了耙子，泥土还需要打得更碎一些，种子和幼苗才能更好地生长。
时间不知不觉地悄悄溜走。
轻柔的风从原野上吹来，鸟儿们可以暂时舒张开翅膀借着风滑翔一小段距离，一抹银色的身影也悄然落到枝叶茂盛的樱桃树上。
西维在风来的时候直起腰，暂时享受这阵肆意的凉风扑打在脸上的感觉。
压在帽子下的柔软发丝被调皮的风精灵高高撩起，那些肆意跃动的捣蛋鬼们身体冰凉，它们带走了在西维身体里焦躁的热意。
奥斯汀蹲在树上，像一只体型中等的鸟，茂密的树叶正好遮挡住他缩小过后的身躯，可以很好地偷窥西维。
他刚刚在贝利村偷窥了一圈，以鸟的姿态，已经掌握到了一些耕作的小技巧。
但龙还是有些踌躇，他今天早上看见那个讨厌的村长走进农场了，想必已经告诉西维不能和非人类做朋友这件事。
奥斯汀原本也不屑于和这些弱小的人类计较，他可以离他们远远的，但是他好不容易拥有了朋友……
是的，奥斯汀将蹭饭行为很死皮赖脸地认定为美好友谊的开始。
西维将威廉村长的话都记了下来，但也并不是全部，比如说对于奥斯汀，他有自己的判断力。
他觉得奥斯汀算是一个有趣的朋友。
龙的踌躇其实很耽误时间。
西维已经打算再写一沓招工启示继续粘贴，并且将浆糊熬得更加粘稠一点。
保证不会再被风刮跑。
西维在菜园里待到夕阳坠落，就差一点点他就能整理完这一大片菜地。
龙也看了一个下午。
现在是晚饭时间。
西维回到厨房，先洗了一把脸，将泥土和汗渍都洗得干干净净，才开始制作晚饭。
中午的烤面包还剩下一大半，在壁炉里面烤出的面包有硬脆的外壳，内里是一孔一孔的松软面包体。
不过因为凉了下来，现在硬得可以砸晕一条狗。
西维找出一把面包刀，将面包锯开成一片片，淋上水靠在壁炉上复烤，面包逐渐松软下来的同时大麦的香气也愈加浓郁。
奥斯汀蹲坐在窗户边上，犹豫着犹豫着，最终还是用嘴巴像个啄木鸟似的敲响了窗玻璃。
“奥斯汀?”西维放下了盐罐，一转头就看见了窗外踌躇着的奥斯汀。
他过去把窗户打开，龙一下子就飞到了他的肩膀上。
“你愿意做我的朋友吗？”奥斯汀在他的耳边小声问道。
“你不已经是我的朋友了吗。”西维侧过头脸颊，一下子就蹭到了龙的翅膀，他反问回去，“不过你怎么会在我的窗台上，有什么事吗？”
这样的拜访实在很匪夷所思。
奥斯汀局促地收了收翅膀，往旁边挪了两步落到地上，下一瞬间从龙类的身体变换到人形。
他在西维的眼前唰的一下抽出一张传单。
“我看见你的农场在雇佣帮工，我可以做这份工作。”
西维在某一瞬间露出一个极其意外的表情，一条龙会耕地，本身就是一件值得震撼的事。
他明明记得，传说里的龙一般都是劫掠财富的暴力狂，次一点的也会抢抢公主来着。
而且最最重要的是，他恐怕拿不出足够雇佣一条龙的报酬。
“奥斯汀。”西维艰难开口，“我恐怕雇不起你。”
“我希望每天能得到的报酬是两个蓝莓派、一盘黄油煎牛排、蘑菇炖鹌鹑和一筐可以沾着奶油汤吃的脆皮小面包。”龙看着他的表情缓缓开口，一点一点往上加码，对于一条龙来说，要得实在是少得可怜。
西维这下子是真惊讶了。
这样的报酬他完全给得起！
“你确定?”他忍不住问奥斯汀。
“蘑菇炖鹌鹑可以不要。”奥斯汀误以为西维觉得他要得有点多，忍痛做出了让步，“不可以再少了。”
最后一句话听起来底气并不怎么足。
“奥斯汀，”西维放缓了声音，听起来很温柔，“没有太多，正相反，你要得有点儿少。”
龙一下子呆住了，那他可以要回那盘蘑菇炖鹌鹑吗？
西维接着说：“并且我认为，可以做点别的菜，你要看看菜谱吗？”
奥斯汀别过头去，闷闷地说：“我不认识字。”
西维点了点那张传单说：“但是你看懂了我的招聘启示。”
龙不说话了，冷白色的皮肤渐渐透出粉色，像刚刚由青涩迈向成熟的桃子，没到熟透的地步，但已经可以吃了。
可以吃的不止有奥斯汀，还有靠在壁炉上复烤的面包片。
经过复烤软和下来的面包片越来越香，再烤就要变成脆脆的面包片，西维不再逗奥斯汀，赶紧拿起铁钳将它们都夹进盘子里。
趁他转手过去夹面包片的功夫，龙把传单塞进嘴里，咕噜一下毁尸灭迹。
“要吃点烤面包吗，涂一点黄油，也可以夹点果酱。”西维把面包片端上桌，先垫垫肚子再做点别的菜。
“要吃。”奥斯汀的声音听起来完全不像刚刚生吞下去一张粗砺的纸。
龙的食道就是这么坚不可摧。
“你自己涂，我再做点沙拉。”西维将黄油块和蓝莓果酱都放到奥斯汀面前，还附赠一副刀叉。
他很放心地去削火腿片配苦苣菜，相信奥斯汀能好好喂饱自己。
奥斯汀盯着面前的黄油，片刻之后又盯着蓝莓果酱，最终他选择了蓝莓果酱的玻璃罐。
春季刚刚开始，苦苣菜的叶子还很脆嫩，带点叶片本身的涩味，西维将这些脆生生的茎叶掰断盛在一个大陶碗里，放在一旁备用。
油润的火腿削去外皮，露出红白纵横的鲜艳纹理，用尖刀缓缓削下薄片，又变成了轻薄如纱的玫瑰粉。
另一边的奥斯汀用果酱涂满了面包，他毫不吝啬，每一片面包上的果酱都厚得可以足够让后院的水井变成一口甜汤井。
作为一条心思细腻的龙，他还特地留出一片面包涂抹上黄油，然后和另一片果酱涂得最厚的面包放在同一个碟子里，那是留给西维的。
剩下的就全都是他的了。
西维拿着烧煤的小铁钳捅咕炉子，将烤炉捅得旺旺的，他要煎火腿片。
奥斯汀往嘴里塞果酱面包片，咀嚼的速度越来越快，盘子也越来越空。
烹饪书被打开架在橱柜上，西维从上面学到了一个煎火腿片的好方法。
首先要把火腿片整齐排列在锅底，然后加上一点水，热水会把火腿片煮软，水分蒸发时油脂也跟着滋滋作响，火腿片蜷缩起来，被煎得焦褐硬脆。
“奥斯汀！”西维抓住了往嘴里偷塞火腿片的龙。
奥斯汀不知道什么时候吃完了果酱面包，悄悄潜伏在他身后，趁他不注意偷没煎的火腿片吃。
就盯着锅的这么一小会儿，一整盘火腿片被偷吃了起码三分之一。
罪魁祸首的嘴角还沾着一点暗红色的果酱，看起来吃得很开心。
“我知道错了。”西维眼神里的谴责意味太强，奥斯汀很干脆利落地认错，当然也没有忘记舔舔嘴角的果酱。
味道很甜。
西维有点想用锅铲敲奥斯汀的头，敲开来看看里面到底都有些什么。
“想吃自己去切，别偷我的食材，听清楚了吗？”他警告奥斯汀，虽然语气并没有什么警告的感觉，甚至有点无奈。
“知道了。”奥斯汀答应下来。
龙其实对火腿并没有那么感兴趣，如果西维养过猫的话就一定会知道，某些猫一直在面前捣蛋的原因，不过是为了吸引主人的注意而已。
西维将煎好的火腿片放进装有苦苣菜的大陶碗里，然后抓来奥斯汀帮忙打发蛋黄酱。
“2个生蛋黄，7盎司玉米油，2茶匙芥末酱，1茶匙盐……”西维念出书上需要的各种材料，边念边把它们都找出来放到桌子上。
奥斯汀盯了一眼他手里的书，扭曲得像蚯蚓一样的文字符号他一个也看不懂。
西维放下书，先把两个蛋黄敲进了碗里，将芥末酱和盐还有一小撮白胡椒粉一起加进去。
接下来就是奥斯汀抡动坚实臂膀的时间。
完美完成任务。
西维检查了一下碗底打成柠檬黄色的凝固膏体，紧接着往里倒玉米油。
奥斯汀继续打发。
粘稠的柠檬黄色膏体混合上玉米油，一点点变得丝滑，颜色变淡成嫩黄色，勺子轻轻一舀就如同奶油一般柔软蓬松。
西维将沾了蛋黄酱的勺子放进嘴里，舌尖一点一点品尝起它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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