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哄龙
小龙往篮子里面钻了钻, 爪子勾住盖子盖上，只留下一小条细细的银尾巴还留在外面。
竟然不理他, 这可不多见。
西维想了想, 没说话，轻轻合上门出去了。
篮子里的奥斯汀更伤心了，宝石眼蓄起两大汪眼泪, 像清早叶片上的小露珠, 要掉不掉的。
呜呜呜呜哇哇哇哇！
干嘛不哄哄他！他不就是吃得多了一点调皮了一点小气了一点吗？
今天的餐桌上都没有他喜欢的蓝莓派！
西维到厨房里去，将房梁上的熏肉篮子拉了下来, 很快地削上十几片火腿片和熏肉肠, 用它们卷上小块奶酪, 上面撒点罗勒碎。
橱柜里面收了一包蓝莓干, 用蜂蜜腌得甜甜的, 原本是用来做曲奇饼干或者拌在面糊里做烤蛋糕的。
他倒出大半罐, 和熏肉奶酪一起，端到杂物间里去。
杂物间里很黑，西维提着煤油灯进来, 墙壁上有个凹槽, 凹槽上方有个钉子, 把煤油灯挂上去放好, 杂物间里就不那么黑了。
“我们的小龙在这里干什么呀？”他捏了捏露在外面的尾巴，放低了声音轻哄。
银色细尾巴滋溜一下就收了回去，柳条野餐篮关得严严实实。
这是怎么了？
西维有点想不太明白, 但还是先伸手敲了敲柳条篮的盖子, 将盘子凑近让奥斯汀能闻见味道。
“快出来吧, 看看我带了什么来呀。”
篮子里的龙嗅了嗅, 是熏肉奶酪和蜂蜜蓝莓的味道！
别以为这样就可以获得他的原谅！
事实证明这样真的可以。
奥斯汀在篮子里只坚持住了一会会, 几秒钟之后就顶开篮盖，迅速地叼走了一块火腿卷奶酪，爪子上还抓走了两个蓝莓蜜饯。
西维忍着笑，耐心等他吃完再出来。
小龙每隔一会就顶开篮盖，嗖的一下顺完东西就躲进去吃，盘子里的东西越来越少，终于在最后一次他摸了个空。
“没有了。”奥斯汀显然有些意犹未尽。
“没有了哦。”西维笑眯眯地说，“你现在要出来吗，篮子里有点闷。”
东西也吃完了，闷气也生得差不多了，奥斯汀从篮子里出来，飞到他的肩膀上在他耳边哼哼。
西维没有取下油灯，而是坐在了空橡木桶上打算和奥斯汀聊一聊。
他轻轻抚了抚奥斯汀的额头，轻声问他：“你怎么躲在这里呢奥斯汀，可以告诉我吗?”
龙在他的肩膀上捏扭了两下才说：“我不是你最喜欢的龙了。”
西维故意用惊讶的语气说：“不是吗？我也不认识别的龙呀，你怎么就不是我最喜欢的龙了呢？”
奥斯汀气急败坏地扒着他的头发趴在他耳边小声说：“最喜欢的不是我了！希尔达和凯兰比我能干比我吃得少，你更喜欢他们了！都不给我做蓝莓派了！”
他还知道小点声，免得嚷嚷出去丢龙的脸。
这下西维是真的惊讶了，他把奥斯汀从肩膀上摘下来，捧着龙脸认真说：“没有哦，他们只是暂时留在这里，没有更喜欢他们，还是最喜欢奥斯汀。”
奥斯汀瞪着那双宝石眼睛：“你骗我，你连每天两个的蓝莓派都不给我做了！”
西维没忍住笑了出声，带着笑意的声音说：“可是已经没有足够做蓝莓派的蓝莓酱了呀，只剩下一点点了。”
他的大拇指和食指捏起来，比出了浅浅的一点儿，这么一点果酱只够用来冲两杯果酱茶的。
“啊？”
这下奥斯汀是彻底呆住了。
好丢龙脸啊！
他赶紧从西维的肩膀上飞下来，变回人形以后推开门落荒而逃。
“奥斯汀！我还没说完呢！你陪我到外面去吧，我得给菜地除除虫。”西维在后面喊道。
奥斯汀又折返回来，幸好脸皮够厚看不出面红耳赤，只要绷住脸看起来还是比较像模像样。
黑暗潮汐降临后，外面变得很黑，空气中仿佛蕴含着某种吸光物质，提着煤油灯出去只能照亮自己脚下的一小块地方。
西维小心翼翼地抓住奥斯汀的胳膊往前走，走到菜地里花的时间比平时要多得多。
奥斯汀受到的影响比较有限，他还能看清楚黑暗中的东西的轮廓，只是比平时的视力要衰弱一些。
鸡舍里的鸡发出细弱的叫声，这样的黑暗让它们感到很不安，鸡舍离房子离得太远，并不是很安全。
拴在树下的几头壮羊也匍匐在地上，仿佛黑暗中有什么实质性的东西压制它们的脊背，让它们丧失了站起来的力气。
西维摸索着给菜地浇完了薄荷水，不太放心这些储备粮和以后的储备粮待在这里，干脆让奥斯汀将羊都赶到了厨房外面的花园里，鸡都圈进了厨房的角落。
虽然不能让它们全都进屋，但这里总会安全一点儿，外面有什么声音他们都能立刻听见。
春季才刚刚起了个头，每天靠着那点稀薄的阳光才能让温度升高一点，黑月潮汐吞没了日光以后，没过一会屋里就开始冷起来了。
西维让大家都待在厨房里，然后点燃了壁炉，烧点柴火来取取暖。
壁炉里亮起火光让整间厨房都亮堂了不少，足够看清楚餐桌上所有人的脸。
蜡烛不多，煤油倒是新买了一罐，桌上的蜡烛被吹灭，放上了一盏煤油灯。
希尔达觉得还是有点暗，抽出魔杖点在还没收进碗柜的一只圆形盘子上，盘子立刻发出了耀眼的白光。
有了这轮魔力“小太阳”，厨房里只比白天稍微黯淡上那么一点。
没门可出，没活可干，大家齐坐在一张桌子上，脸上的表情都在说好无聊啊。
“我们来打牌怎么样？”凯兰实在没办法在这沉闷的气氛里坐住，干脆开口提议道。
“我不会打牌。”伊芙琳说。
“什么是打牌？”这是奥斯汀说的。
“我已经快两百多年没打过牌了。”希尔达倒是会，只不过不知道过了两百多年打牌的规则有没有变。
“你呢，西维。”凯兰问没有开口的西维。
“我会打牌，”西维总算说出了一个让凯兰稍微能够开心一点的答案，但是下一刻凯兰就完全开心不起来了，“但是家里连半副牌都没有，我们该怎么打牌呢？”
这可是个非常严重的问题，不会可以教，没牌可怎么办？
“有纸吗，我可以画一副纸牌。”为了接下来几天能够有点消遣，凯兰皱眉回忆起了扑克牌上的花色。
“有。”西维很快就给凯兰找来了粗纸和羽毛笔。
又硬又厚的粗纸倒是做纸牌的好材料，他们一起拿剪刀剪出了大小差不多的小方卡片，一共做了两套扑克牌。
不得不说手上做点东西真的很消耗时间，就这么磨磨蹭蹭一会，正式开始打牌时座钟的指针快要来到4点了。
凯兰和西维在开打之前教了一点打牌规则，希尔达听懂了，奥斯汀和伊芙琳听得似懂非懂。
不过问题不大，上手玩一会就知道怎么玩了。
做完扑克牌以后还剩了一些碎纸，希尔达将它们团成一团放在桌上，不一会儿就吸引了小咪大人。
小咪大人大摇大摆地走到桌子正中央，伸出粉爪垫一拍，就将纸团拍到了桌子下面，它也跟着一起跳下去，追着纸团又拍又蹬。
希尔达满脸写着得意，脸上的表情仿佛在说，啊哈我就知道你这个小猫咪经受不住诱惑。
忙活一通终于正式开始打牌。
西维和奥斯汀还有希尔达一起打，凯兰则是和伊芙琳，这样能稍微公平一些。
他们有5个人，凑不成一局，只能将人拆分开来一边3一边2的，大家轮着玩。
和奥斯汀一起打牌的最大体验是，这条龙别的没有，就是胆子挺大，什么牌都敢往下接着出，没有也出，闹得牌桌上乱哄哄的。
西维哭笑不得地去纠正这条龙，打到最后他一个人要照顾两副牌，引起了希尔达的极大不满。
“西维，你很爱护这条蠢龙我可以理解，毕竟要他实在是蠢得有点让人心生怜爱。但是你们合起伙来对付我我就很有意见了，这对我来说可相当不公平。”女巫的眼珠子落在西维手里的两副牌上，后面那条蠢龙完全变成了挂件。
“很抱歉希尔达，打完这把以后奥斯汀一定能学会的，我等会就不帮他看牌了。”西维说道。
“哼哼哼。”奥斯汀没说话，但是很得意地发出哼声，哼得希尔达想朝他脸上砸上去一个盘子。
一个大男人，再退一步说也是一条威武强壮的巨龙，发出这样的声音可真是丢龙的脸。
“上一把和上上一把你也是这么说的，我再也不会信任你们了，我要和可爱的小伊芙琳打牌。”希尔达出完了手里剩下的所有牌，就等着凯兰和伊芙琳打完加入进去。
西维尴尬地攥着手里的两副牌，现在的牌局里面就剩下他和奥斯汀了，他总不能自己和自己对打吧，这可太奇怪了。
想了想他把牌塞回给奥斯汀，让他接着将残局打完。
奥斯汀又是一通乱打，将牌输给他以后还要他夸他厉害。
西维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无力感，他好像能稍微理解一点希尔达的心情了。
打了一个下午的牌，终于将奥斯汀教会了那么一点儿，西维准备做晚饭了。
中午的鹿肉还剩下一半没做，他突然想吃烤鹿肉。
天黑得过分，西维看了一眼窗外，借着希尔达制作的魔力“小太阳”的亮光，可以稍微看清一点花园里的几头羊在啃他的花。
“奥斯汀！帮我将我的花搬进来。”他想在今晚的菜单上加上烤全羊了。
奥斯汀没有动，眼睛盯着窗外，那双紫色的宝石眼睛里的圆形瞳孔突然竖了起来。
西维被他这样的变化吓了一跳，还没开口问出他怎么了，就被他揽住腰拉离了窗户。
小咪大人发出了尖锐的嘶叫声，窗外的黑暗之中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这声猫叫里破碎了。
“闭上眼睛西维！”希尔达大喊一声，抽出了她的魔杖一指。
西维下意识闭上眼睛，但是已经迟了，他看见了窗边突然出现的东西。
一只满嘴是血的羊头人突然出现在窗前，他的眼眶是空洞的，里面燃烧着幽灵般的白色火焰，像是死去了很久的东西。
希尔达的魔咒加固了窗户，让他没有办法可以破窗而入，几声凄厉的嘶吼声过后，羊头人从窗外消失了。
“好了吗？”西维的心砰砰跳着，他正被奥斯汀圈在怀里，眼睛上也捂着奥斯汀的手。
“别睁眼哥哥。”伊芙琳的声音说，“他还在这里，他在找你。”
希尔达的魔法只封住了厨房的门和窗，她的魔力没办法支撑住一整座屋子，那个东西他进来了。
西维的呼吸都要凝重住了，他靠在奥斯汀的怀里，感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冷，好像在被什么摄取掉身体里的温度。
“那现在怎么办？”凯兰问道，他倒是不担心自己，他相信自己作为被神明选中的勇者是不会那么容易死掉的。
“把他抓出来，敲掉他的头。”希尔达说，“他的魂火只要灭掉就会彻底死亡，要小心他的声音，这样的羊头骷髅会像海妖一样用声音迷惑神智。”
“我会将他的头拧下来的。”伊芙琳的语气冷漠，“哥哥就拜托你了奥斯汀。”
“我会保护好西维的。”奥斯汀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西维可以感受到奥斯汀说话时的胸腔颤动，这稍微让他安心了一点。
“我要一直闭着眼睛对吗？”西维问道。
“对，无论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睁眼。”希尔达说。
一声凄厉的猫叫紧接着响起，屋内的木地板传来了纷乱的砰砰声，似乎是伊芙琳他们去追那个羊头人了。
西维的眼睛被蒙住，周围的声音安静了下来，安静得只能听见他自己的呼吸声。
身后的奥斯汀完全没有了声音，他好像感觉到奥斯汀松开了手，然后身后靠着的躯体也离开，奥斯汀松开了他。
他紧闭着双眼，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似乎现在只剩下了他自己。
这个时候说不慌乱绝对是假的，他尝试着呼喊起他们的名字。
“奥斯汀——伊芙琳——”
“希尔达——凯兰——”
“你们在哪里？”
一阵纷乱的声音又响起，其中似乎还夹杂着蹄子跑过木地板的声音，紧接着又是一声凄厉的猫叫。
西维的心里一紧，小咪大人不会有事的吧？
砰的一声巨响，一阵重物倒地的声音传进他的耳膜里，似乎是那只羊头人已经被解决了。
“哥哥，现在好了，你可以睁开眼睛了。”伊芙琳的声音带着点笑，轻缓地流进他的耳朵里。
“嗯。你们没有受伤吧。”西维放松了一点，但依然没有完全放松警惕，“对了伊芙琳，今晚晚餐吃烤苹果怎么样，你最喜欢的甜点就是烤苹果了。”
“好呀哥哥。”伊芙琳回答说。
西维的心立刻就提了起来，这个伊芙琳是假的，伊芙琳根本不喜欢吃烤出来皱皱巴巴像个小老头的烤苹果。
“哥哥，你为什么不睁开眼呢？”寒气靠得越来越近，下一刻就要扑到他的脸上来。
一声高昂的猫叫声再次响起，西维感觉自己的身体突然一重，落入了一个坚实的怀抱里，按在他眼睛上的手也从未松开过，刚刚他的所有感受都是幻觉。
“奥斯汀？”他小心翼翼地叫了一声。
“我在，没事了。”奥斯汀轻轻用脸侧蹭了一下他柔软的发顶。
西维顿时安心了下来。
“哥哥可以睁开眼了。”伊芙琳说，“没事了，他们的头都已经被拧掉了。”
“真是讨厌，这次的小东西怎么这么难缠，居然进来了足足3只。”希尔达抱怨道，“这次的黑月潮汐太古怪了。”
覆盖在西维眼睛上的手也收了回去，小咪大人在他的脚边软软地叫了一声喵呜，那种阴冷的感觉没再出现，闯进来的东西被顺利解决了。
他重新睁开眼，屋子里很明亮，所有人都在，小咪大人就站在他的脚边，抬起小脑袋看他。
“谢谢你小咪大人，”西维真诚地向它道谢，也向所有人，“也谢谢大家，我刚刚快要被吓坏了。”
“我也是哥哥。”伊芙琳呼出一口气，眼神里满是担忧，“我应该要给整间屋子都刻上符文才对，这样这些东西就完全进不来了。”
“我们现在就去吧，这间屋子本来应该能抵御住的才对。”希尔达的表情很严肃，她经历过两次黑月潮汐，按理说住在魔物森林才会有可能被这种鬼东西上门。
“我和你们一起去。”凯兰也跟上去，他去打打杂，黑暗生物打不死他，他正好当当肉盾。
“西维你和奥斯汀先别从厨房里出来了，厨房暂时是安全的，我们先去检查屋子里的其他地方，顺便刻一些防御符文，待会回来。”希尔达叮嘱说。
“好，我先做晚饭。”西维从惊吓里面稍微缓过一点神，就立刻继续刚刚的厨房工作。
一屋子就一个厨子，他不做饭不太行。
羊头人刚刚是在窗前出现的，西维不敢站到窗边去了，把调料罐子和腌制鹿肉的大碗都挪到餐桌上，他要在这里做饭。
奥斯汀黏着他，一直站在他后面，要把保护贯彻到底，除了西维使唤他，他半步都不会离开。
小咪大人也趴在餐桌上陪他，闭着眼睛揣着手手在餐桌上打盹，姿态放松，西维看着觉得自己也开始慢慢放松下来。
定了定身，他往碗里放进去切成厚片的鹿肉，然后倒进去黑胡椒碎，洋葱碎，盐还有橄榄油，抓拌均匀放着静置一会儿。
他还想烤点土豆。
土豆表皮烤得焦焦的，扒掉一层烤焦的皮，里面是起沙的黄瓤，带着土豆的天然香甜，光想想就觉得好吃。
待会烤肉的时候就多烤几个。
西维想起来还有半筐的苹果没有吃，找出来时发现因为放得太久，这些苹果都变得有些面。
切开来都不太脆了，甜倒是甜的，只不过有一些若有若无的酸味和酒味。
已经错过最好吃的时候了。
要不将它们都切了做成苹果酒吧，发酵好了就是酒发酵过了就当醋用。
鹿肉都剃到了碗里做烤肉，还剩下一副带着点肉的鹿骨架，干脆拿来炖汤好了。
西维从桌子底下的筐里摸出几个胡萝卜还有一些洋葱，家里的存货就这么点，好像煮什么汤都是一个味道。
要不换一种做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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