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水母
“抓小偷！”西维发现自己餐盘里的红酒炖章鱼不翼而飞了。
长着翅膀的小偷在空中打了个旋, 正要一口吞下美味的章鱼腕足，几道不同颜色的魔法咒术将它圈了下来。
这大概是一只海鸥所能遇到的最刺激的事了。
不同的魔咒分别来自奥斯汀、希尔达和赛伦。
先是奥斯汀用紫色的空间符文限制住海鸥的行动, 让它不能够逃跑, 然后是希尔达的冷冻咒语，将一整只海鸥冻成了一块冰雕，最后是赛伦的火焰魔法, 只燎了海鸥的屁股……
“今晚要加道菜吗, 烤海鸥怎么样。把它的毛全都拔光，去掉内脏, 肚子里塞进去一把茴香……”赛伦形容这道烤海鸥的做法, 仿佛真的是要这样做。
只有奥斯汀赞同了这个主意。
“听说海鸟的肉都是酸的, 不太好吃。”西维说。
“我不喜欢这种鬼鬼祟祟的臭小偷, 不过小咪好像有点兴趣。”希尔达说。
“不吃鸟是我的原则, 鸡不算的对吧？”尤金则是和他的宝贝鹦鹉们有个约定。
“来不及了。”科莲娜说。
“不吃除了海鲜以外的肉类。”兰登刚上岸没多久, 口味还是比较传统。
“2票对5票，好吧，我放弃这个绝妙的主意。”赛伦的语气很是遗憾。
她一挥手, 那只海鸥扑通一下就掉进了海里。
“你吃我的。”奥斯汀还没对章鱼下嘴, 把自己的整个餐盘都端了过去。
“不用, 你吃吧奥斯汀。”西维将餐盘推了回去。
“不, 你要。”奥斯汀很强硬地又塞了过来。
“我说你们两个，在这推来推去干嘛呢。我做了又不止那么一点，厨房里还有一大锅。”赛伦看他们的眼神就好像在看两个傻子。
她怀疑是因为西维和这条蠢龙待得太久, 人都被带蠢了。
西维和奥斯汀就立刻尴尬起来, 统一保持着沉默, 餐盘上的红酒炖章鱼突然就被冷落了。
把锅端出来重新给他们分了一份红酒炖章鱼, 大家都把嘴塞得满满的, 这样就不会继续复述刚刚的尴尬。
赛伦的精心准备不止那么一点儿，当然还有别的美味菜肴，全部都来自于海底。
葡萄酒焗青口贝，奶油青口贝，烤青口贝……光是青口贝就做出了好几个花样。
碳烤虹鳟鱼、奶油焗三文鱼、烤沙丁鱼、煎鱼肉肠和炸鱼排，一桌子鱼味。
主食是很简单的面包和土豆泥，面包里面夹了龙虾肉，不喜欢的话也可以夹芥末章鱼。
西维和奥斯汀开好的牡蛎除了用来做了海鲜浓汤，和上面淋上柠檬汁可以直接生吃的牡蛎以外，还和熏肉一起，做成了熏肉夹牡蛎卷。
饭后沙拉是金枪鱼蔬菜沙拉，里面拌了洋葱、青豆、橄榄和煮鸡蛋。
饮料是西瓜汁和朗姆酒，鉴于上次奥斯汀喝醉以后的表现，西维只让他喝一点点朗姆酒。
失去了魔法酒杯，朗姆酒变得味道辛辣苦涩，奥斯汀只喝了一口就放到一边，专心喝西瓜汁了。
西维喜欢葡萄酒焗青口贝，青口贝的味道很咸甜，为了保持肉质的鲜嫩，焗的时间并不长，贝肉兼具了软嫩和葡萄酒液的醇香。
鱼肉肠是从前没有吃过的，搅碎的鱼肉泥和香料一起填进肠衣里，吃起来意外地弹牙，完全不像是易碎的鱼肉。
各种烤鱼则是品味鱼肉本身的味道，赛伦烹饪这些鱼肉的手法很简单，仅仅只是在表面抹了一些海盐和黑胡椒碎，食用的时候在上面挤上柠檬汁。
海鱼的味道是咸鲜的，挤上一些柠檬汁会让鱼肉尝起来稍微多带一点甜，烤过的鱼肉也会更硬一些。
熏肉牡蛎卷带给西维的印象最深，这两样食材他完全没有想过能够搭配在一起。
带着烟熏雪松味道的咸味熏肉和饱满多汁的牡蛎肉，再淋上一点青柠汁，咸鲜甜酸4种味道都集齐在一起了。
“差点忘记了，还有饭后点心在烤炉里，但愿它没有变成一块焦炭。”在晚饭快要结束时，赛伦惊叫一声跳了起来，16条触手一起快速扎进了厨房。
“唉。”科莲娜叹了一口气。
“怎么了，难道是点心真的变成焦炭了？”希尔达问道。
“不是，等会你们就知道了。”科莲娜摇了摇头。
她把赛伦的惊喜菜单隐瞒到最后一刻。
“我们的饭后点心来了！仰望星空派！是不是和我们今晚即将要欣赏的星空和海平面非常相配？”赛伦端着派从厨房里走出来。
仰望星空派里面几条死不瞑目的鱼头直冲冲对着天空，鱼头的朝向整齐划一，仿佛在这个派里面排列了什么方阵来进行一场神秘祭祀。
“好……好特别的派。”尤金掏出手绢摁了摁额头上不存在的虚汗。
“这才是正宗的女巫菜肴，感觉小咪会喜欢。”希尔达对派的造型大加赞赏。
“喵喵喵！”小咪大人翘起尾巴对着派兴奋地叫了起来。
“这就是仰望星空派？”奥斯汀看向西维，满脸都是怀疑。
根据气味和视觉感官来说，仰望星空派和他心里认定的完全不是一个样。
“是的，这就是仰望星空派。”西维笑了起来。
他可从来没有保证过仰望星空派会好吃，这算不上欺骗。
“死鱼眼派。”兰登虽然嘴欠但这回确实没说错。
“每个人都要来尝一口，不准拒绝。”赛伦笑眯眯地说。
“我不是人。”奥斯汀很精准地抓住了字眼。
“我也不是。”兰登紧随其后。
“那我更正一下我说的话，在场的各位都要来尝上一块。”赛伦的脸上虽然带着笑，但语气里满满的都是威胁。
幸运的是，仰望星空派只是造型比较诡异，味道倒是不算太难吃。
鱼头都是沙丁鱼鱼头，被烤得蔬菜，派的内馅则是马鲛鱼鱼肉，混合着黄油奶酪，是鱼肉咸派的味道。
“呼。”西维松了一口气。
以前他也听说过仰望星空派的名字，评价都是负面的，比如说“魔鬼的派”、“死亡的味道”、“鱼生最后的殉葬”之类的，实际上吃起来并没有那么恐怖。
结束了晚餐，桌面被重新收拾过，上面只留下了烛台和几碟切好的西瓜，当然还有酒杯和酒瓶。
今晚的主要活动是欣赏水母潮汐，为了避免大家喝醉一头栽进海里去，赛伦只拿出了半瓶酒，每人喝上两口只能达成微醺的状态。
海面上彻底黑了下来，海水隆重得如同一团墨，由呼啸的风带着不断撞击着露台的支柱。
“水母什么时候来？”西维看着黑压压的海面，盯着盯着觉得有些犯困。
“再晚上一点儿，我们来点个火盆吧，蜡烛的光亮不太够，水母出来之前我可没法看清你们的脸。”赛伦说。
“真麻烦，不如给我个盘子，只需要一个光亮魔法。”希尔达从袖子里抽出了魔杖。
“难道你们不想烤棉花糖吗？”赛伦想要点火盆是有理由的。
“棉花糖？”奥斯汀凑了过来。
“嗯哼，棉花糖。也是我今晚精心准备的娱乐项目之一。”赛伦说。
片刻之后，一个铁制的大火盆被抬出来，上面堆满了木柴，窜起来的橘色火焰一下子就照亮了彼此之间的脸。
“软软的，好吃。”奥斯汀直接吃了一口要用来烤的棉花糖。
大个的圆柱形的棉花糖就像云朵一样松软，要在嘴里绵软发甜。
“烤一下会更好吃。”西维将棉花糖插在特制的烧烤叉上，伸到火盆上方。
“哎呀。”一旁的希尔达惊叫一声。
她把串好的棉花糖直接塞进了火堆里，火焰的温度直接将棉花糖表面烧得黢黑。
“快快，现在拿出来应该还能吃。”赛伦大叫一声。
“你确定吗？”希尔达拎着表面完全糊掉的棉花糖一脸怀疑。
“你把那些黑色的全都撕开，里面应该还是柔软的棉花糖流心。”赛伦说。
西维的棉花糖也烤好了，放在火堆上烤过一会儿的棉花糖表面是焦黄酥脆的，很烫，一拉开柔软的夹心立刻就像芝士一样拉出白色的丝。
味道就是普通的甜，但足够好玩。
西维吃了一块，后续烤的所有棉花糖都用来喂龙。
不用自己动手就能吃到好吃的，奥斯汀格外开心，张开嘴就等着西维的投喂。
赛伦被激发起了一阵强烈的好胜心，烤好的棉花糖非要亲手塞进科莲娜的嘴里。
科莲娜一开始勉强吃了两口，随着赛伦越来越起劲，她实在是受不了了，就用力碾了碾趴在她脚下的触手。
赛伦带着一脸肉痛的表情，终于停止了投喂。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那么爱吃甜的，像龙这么能吃又爱吃甜的生物不算太多见。
天色晚了，海风吹得比白天要凉得多。
因为是在海边，所有属于夏天的炽热全都消失不见，随着入夜没有阳光的照射，露台上变得很冷，火盆的温暖刚好将这股寒意驱散掉。
西维不烤棉花糖了，把手伸前一点烤烤手，让被吹得有些发冷的身体暖和起来。
“看！水母潮汐来了！”赛伦大喊一声，所有人的目光都随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
海面上还是一如既往地黑，但在与天空连接的边缘，蓝紫色的荧光星星点点，宛若一张星图，缓慢朝他们靠拢。
荧光水母们抓住了夏天的尾巴，朝着这片海域浮游而上，带来了一场独属于夏季的洄游盛宴。
满天都是细碎的星光，坠落到如墨色般的辽阔海域里，又变成了另一片水母星海，是除了露台上橘红的篝火外的第三种颜色。
“它们可真好看。”西维的眼睛藏进了这片星海，缓慢地发出一声感叹。
“就像星星一样好看。”奥斯汀难得地说出了应景的话。
水母们在海洋里缓慢地漂流着，越发急促的海浪将它们推往岸边，不一会儿这片水母都被送到了露台下。
远远看着时这些水母渺小得就像挂在天边的星星，但是到了面前，它们一个个都有一个圆盘那么大。
西维趴在栏杆上，有点想伸手下去戳一戳，不过栏杆有点高，他没办法趴在栏杆上将手伸下去。
“停停停，别动手，这可是危险动作。”赛伦赶紧阻止他的行为。
“伸手摸了会怎么样？”尤金问。
“会被毒晕，这种水母是有毒的。不过也不是不能吃，只要经过我的精心烹饪……”赛伦作为一个会烹饪的女巫，自然有她的巧妙解决方法。
咣当一声巨响，尤金的身体倒了下去。
“中毒了。”科莲娜蹲下身来查看，尤金的手有些发紫。
奥斯汀伸下去的手立刻缩了回来。
紧急撤回一单事故。
“真是麻烦啊，希尔达你快来帮我忙，尤金他上一年是不是也摸过水母把自己毒晕了来着……”赛伦苦思冥想。
“上一年没人摸水母。”希尔达回答。
“那是谁？我怎么完全记不清了。”赛伦的记忆出了些错漏。
“呼，真是不幸又万幸。”西维同情地看了尤金一眼。
同时松了一口气的还有奥斯汀，幸好动作不快，不然晕倒了好丢龙脸。
“让一下，劳驾让一下。”海象和海狮抬了一副不知道多少年没有用过的担架出来。
“一二三，你抬胳膊我抬腿。”
“一二三，起！”
尤金被拉起来放进了担架上面。
“听我指挥，一二三，一起抬！”
撕拉！
砰！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担架上的布料撕裂，尤金从那个大洞里掉了出去。
“嘶……我的屁股……”尤金短暂地清醒了一会儿，脖子一歪又晕了过去。
海象和海狮拎着手里的担架，现在已经不能称之为担架了，是两根木棍，有些尴尬地面面相觑。
片刻之后它们两个把棍子一扔，一个抬手，一个抬腿，连拖带拽地把尤金弄回屋子里。
西维目睹了这一切，面前发生的一连串事件荒谬又好笑，他很想笑，但又怕不太道德。
噗。
他没忍住嘴角弯了一下，然后又立刻将笑意都收起来：“我们能帮上些什么忙吗？”
“不用不用，调配药水只要一会儿，你们继续欣赏水母，我给他灌个药就回来。”赛伦的声音从屋子里传来。
“所以这些水母真的不能生吃吗，它们看起来很好吃。”奥斯汀看着水面上挨挨挤挤的水母们有些发愁。
水母们没有脑子，只有透明的身体，怎么看都像是一团团大果冻。
“尤金被毒晕了，应该只有赛伦才能将这些水母们处理好了。”西维回答奥斯汀说。
“要一起抓水母吗？”兰登不知道从哪里掏了个大网，正对准水面跃跃欲试。
“可以吗。”西维也不知道抓上来会不会被水母毒晕。
“可以啊，碰到他们的触手才会被毒晕，碰水母帽子不会的。”兰登说。
“那是不是生吃它们的帽子也可以。”奥斯汀又重新燃起了希望。
西维想要阻止他，但想了想如果被毒晕了也顶多是多要一份药水，而且毒素的剂量是累积的，能毒翻一个人的毒素量不一定能够毒翻一条龙。
“那你试试看？”他最终说。
兰登把网给了奥斯汀，去厨房拿了个大木盆出来，抓到的水母就放在这里。
底下的水母都密密麻麻的随便捞，因为是没有脑子的生物，所以它们根本就不会躲避这张网，一网下去好几只圆滚滚的水母就被捞了上来。
西维蹲在木盆前面，这样近的距离终于可以看清这些水母的长相了。
虽然不知道这些水母都是什么品种，但是它们都很漂亮。
整只水母就像是用上好的蓝紫色透明丝绸制成的，触手都是漂亮的长条飘带，伞盖下面是一圈漂亮的蕾丝花边，随着水流翕动的样子，就好像是水中精灵。
虽然好看，但西维可不敢碰它们，有时候越美丽的东西就越剧毒这句话是没错的。
捞了满满一盆水母以后，奥斯汀也蹲到了盆前，伸手扣住了一只水母的伞帽。
水母的触感就像是透明的果冻，颤颤巍巍的，手一扣住就陷了进去。
下面如同飘带一般的触手是有毒的，聪明的龙没有直接选择伸手触碰，而是拿一把勺子将这些触手都刮断。
现在可以尝试入口了。
“没有味道。”奥斯汀啃了一口水母，感觉此时此刻的自己就像水母一样脑袋空空。
又再次上当受骗了。
被啃了一口的水母伞帽被扔回海里去，晃晃悠悠地继续飘浮着，只是损失了触手和一口伞帽，它还可以愈合继续生存。
西维盯着奥斯汀，如果他中毒晕倒的话，可以及时把他送进去。
“可算搞定了。”赛伦从屋子里走出来，“你们已经捞好水母了，现在还有胃口吃宵夜吗？”
“不好吃。”奥斯汀对赛伦说。
“你偷吃了？”赛伦看着他，“嗯，看来没吃多少，毒不晕你。真是一条四肢发达但头脑空空的龙啊。”
“我想吃章鱼。”奥斯汀并不喜欢这个评价，恶狠狠地盯着了她的腕足。
“我们奥斯汀是四肢发达，头脑聪明。”西维赶紧去安抚这条龙。
“哼。”奥斯汀被这句话哄高兴了，但还是要对赛伦表达自己的不满。
“真是小气啊。”赛伦说。
她把整盆水母都端进厨房里，西维他们没跟进去，还是在露台上吹着凉风，等待宵夜的到来。
露台下的水母闪烁，露台上厨房的窗户也跟着闪烁。
不知道赛伦到底进行了哪些神秘烹饪，窗户闪过红的黄的蓝的各色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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