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睡梦
西维想到了可以做慢炖鹿肋骨。
这两天在村里采购食物时买了两瓶陈酿葡萄酒, 虽然入口有点发酸，但用来炖鹿脊骨和鹿肋条都不错。
他叫奥斯汀帮忙将鹿脊骨和肋条都剁开, 上面还有很多肉没剃干净, 炖软了啃着吃也不错。
将煎锅烧热，往里面倒进去多一点橄榄油，油烧得热热的就往里面倒上蒜粒, 热锅让蒜粒跳起来, 表面被炸得一片焦黄。
蒜粒炸得香香的，西维将它们拨到一边, 往锅里放进去鹿脊骨。
滚烫的蒜油一下子溅起滋啦声, 接触到锅底的鹿脊骨立刻发出水分蒸发的吱吱声, 粉色的鹿肉裹上了一层迷人的棕褐焦化层, 翻个面继续煎另一边。
鹿肋条也是一样的操作。
煎得表面焦褐的鹿脊骨和鹿肋条都先放到一旁的炖锅里备用, 还得再煎一点蘑菇。
洗干净的蘑菇揪着伞柄撕开成两半, 大块的伞帽也撕开来，放到煎锅里面炒得软趴趴。
切碎的洋葱也放进煎锅里炒软，和蘑菇一起加入到炖锅里。
刚刚锅里煎炸过的蒜粒也不要扔, 一起倒进炖锅里面去, 完全煮熟的蒜会增添一点点甜味。
还要再加入一整罐番茄罐头, 盐和胡椒, 倒入一整瓶葡萄酒。
还有一样令人意想不到的东西也要加进去。
西维拿出来一罐蔓越莓酱，往里面加进去了几大勺。
一旁的奥斯汀瞪大了眼睛，他可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烹饪方法, 甜味的东西加进咸味里, 味道不会变得很奇怪吗。
答案是当然不会。
不过要等这道菜上桌奥斯汀才会知道答案。
西维将蔓越莓酱收回去以后, 最后下了点欧芹碎和迷迭香碎。
盖上锅盖, 开炖。
时间还早, 西维想做点面包。
他想吃面包但又有点犯懒，于是打算做佛卡夏。
这种面包不用特意去和面，只要随便折叠，等待发酵，不用太在意它的塑形，就能烤出有柔软内里的硬壳面包。
为了能缩短发酵时间，他往里面放了一大块酵母块，并且用温水来和开面粉。
面粉里加了盐和蜂蜜，主要的味道还是咸味，这是一大块咸面包。
面团和得很湿润，一大团瘫在烤盘上，看不出来有什么形状，西维往上面抹了很多橄榄油来保湿。
放到一边去等待发酵。
忙活了这么一通，放在大碗里腌渍的鹿肉也差不多入味了。
他找了几个大铁签，将鹿肉都穿起来，架在壁炉边上烘烤。
鹿肉里的脂肪并不多，几乎都是瘦肉，烤的时候得时不时刷点油，让鹿肉不至于被一下子烤得很干。
壁炉里的木柴被抽出来大半，只剩下点微弱的火苗散发着橘色的光芒，鲜红发粉的鹿肉在炙烤下慢慢渗出油脂，向着焦褐的颜色慢慢转变。
厨房的门突然被推开，坐在壁炉边给鹿肉刷油的西维狠狠吓了一跳，抬头一看是伊芙琳他们回来了。
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凯兰连拖带扛地拖进来了3头没有了脑袋的死羊。
看起来格外惊悚。
“加餐加餐，今晚吃烤全羊！”希尔达一进门就开始嚷嚷。
“这是怎么回事，是那些刚刚进屋的东西做的对吗？”西维一下子就联想到了出现在窗户的羊头人，“这些羊肉真的还能吃吗，不会被污染什么的?”
面对西维接二连三的发问，女巫拍拍胸脯保证绝无问题。
伊芙琳也点点头：“没关系的，可以放心吃，他们的灵魂在羊头里，吃剩下的羊肉是没问题的。”
这三头羊的血都已经流干了，西维精心打理过的花园也毁得差不多了，大半草坪上都溅上了羊血，浓重的血腥味会引来别的生物，希尔达放了把火将它们迅速烧成了灰。
还有两头羊还活着，但是西维现在很拒绝见到羊脸。
有其他人陪着，奥斯汀出去了一趟，不一会儿就带回了另外两头去了头的死羊。
今晚全都吃完是不可能的，西维让奥斯汀将羊皮撕了下来，剩下的肉装进橡木桶里，请希尔达帮忙在木桶上施下一个冰霜魔咒，接下来的几天可以随取随吃。
壁炉的位置不够大，在门窗紧闭的情况下又不能在室内烧炭，所以没办法做一整只烤全羊来吃，就只好将羊切割开，单独烤羊腿和肋排。
面团发酵得差不多了，西维在面团表面再抹上一层橄榄油，往上面铺了一层火腿片，再放上一点洋葱碎，就和羊肋排一起推进烤炉里。
鹿肉烤得表面泛着一层蜜色的油光，撒上一点辛辣味道的辣椒粉，就端到餐桌上等待其他菜上桌。
今晚的餐桌上肉食含量有些过高，西维不想这餐饭变得太腻，于是打算用苹果榨一点苹果汁。
采购来的蔬菜里还有一颗卷心菜，和一个胡萝卜一起擦成丝，可以做成脆脆的卷心菜沙拉，吃肉吃得太腻了就可以往嘴里塞上一口清掉嘴里的肉味。
烤炉里飘出面包和羊肋排的香气，从炭火里把土豆捡出来，再做上一点餐桌布置今晚就可以开饭了。
刚开始的时间比以往要晚了一个小时，虽然经受过一点惊吓，但对晚饭的美味程度毫无损伤。
这餐饭要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更加丰盛，有面包，有烤肉，有炖肉，有沙拉，有烤土豆，还有一大壶苹果汁。
餐桌上第一次从头到尾都摆满了食物，丰盛程度像是招待了一整个骑士团。
但是现在只有4个人和一条龙而已。
西维用长长的面包刀将扁平的佛卡夏切开成一片片面包片，面包片的切面上是蓬松的气孔，外壳酥脆，内里软嫩。
他用面包片来沾炖鹿肉汤吃。
用红酒炖出的肉汁是甜口的，红酒原本的酸涩味道在高温炖煮以后已经消失殆尽，酒类的芬芳却结合了鹿肉本身的滋味，让咸味面包片吃起来满口甜香。
烤鹿肉有点辣，外壳是焦脆的，一咬开就是细嫩的肉质和鲜甜的汤汁，混合着辣椒粉的辣味格外刺激味蕾。
西维赶紧喝了口甜甜的苹果汁，然后再嚼了一口爽口味甜的卷心菜沙拉才将辣味压下去。
奥斯汀埋头吃着烤羊腿。
老比利家饲养的羊肉没有那么膻，厚实的大块肉加上胡椒盐的味道让鲜嫩的羊肉足够好吃，牙齿一碰就撕咬下一大块，不一会儿工夫他就啃下了一整条羊腿。
伊芙琳很斯文地撕掉烤土豆的皮，用小叉子叉下一点土豆沾上红酒汤汁，放进嘴里慢慢咀嚼。
汤汁的甜味和土豆的绵密融合在一起，再加上鹿脊骨上炖得软烂的鹿肉，慢慢抚平饥肠辘辘。
希尔达很喜欢卷心菜沙拉和烤羊肋排，只需要一口沙拉她就能干掉两根肋排，又是吃撑到打嗝的一天。
凯兰每样东西都尝了一点，他在心里盘算着该给农场打多少天工才能结清这笔食宿费。
这里吃得实在是太好了，他可能得打上一年工才能填平这笔账目。
怀抱着忧愁，他下嘴再啃了一盘烤鹿肉。
结束晚餐以后，洗碗的洗碗，聊天的聊天，翻书的翻书，一群人还是聚集在厨房里，待在人多的地方总会安心一些。
晚上又在打了一会儿牌，熬到犯困的时间才回到各自的房间里入睡。
西维有点睡不着。
闭上眼睛的时候眼前总是会出现那个嘴角流血的羊头人，那双冒着白色鬼火的空洞眼眶就这么盯着他，仿佛下一刻就要对他做出点什么。
窗外总是传来风声，窗户有缝隙，合上的窗扇发出一点轻微的吱呀声，他都能立刻睁开双眼。
真的是完全睡不着了。
拿被子蒙住头，在床上打了好几个滚，困意上涌的同时西维又强打着精神不让自己睡着，在这种反复的精神折磨里他难受得要命。
再次被风声惊起后，西维掀开被子下床，抱着枕头去找奥斯汀。
走廊很黑，提着煤油灯走在走廊上只能听到自己的脚步声，他搂紧了自己怀里的枕头，在心里默数着走到奥斯汀房间门口的步数。
1，2，3，4，5。
西维在门前站定，深呼吸一口气，轻轻敲响了奥斯汀的房门。
短短几秒钟的时间被拉得很漫长，他突然之间后悔自己为什么要从房间里出来，要是奥斯汀没有听到他的敲门声怎么办。
就在他刚刚生出这个后悔的念头时，吱呀一声，奥斯汀把门打开了。
煤油灯散发出的微弱灯光照亮了他们两个的脸，西维看着奥斯汀，有点不太好意思开口。
“怎么了?”奥斯汀问道。
“我睡不着。”西维很不好意思地说。
“为什么呀，因为你还不困吗。”奥斯汀开始困惑起来。
“因为感觉有点害怕……所以睡不着。”西维感觉自己的脸有点发烫，很难开口从嘴里说出要求奥斯汀陪他睡一晚上这样的话。
“你需要我陪你一起睡吗?”奥斯汀终于领会到了他话里的意思。
“是的，你可以陪我一起睡吗，这会让我感觉安心一点。”西维紧紧揪着自己的枕头，他还是第一次露出这样的窘迫模样，还是在奥斯汀面前。
有点丢脸。
“那我们一起睡觉吧！”奥斯汀完全不介意这件事，热情地将他请到房间里面去。
西维走到房间里，微弱的灯光一照，满床的金币立即熠熠生辉。
龙就是要在金山上睡觉才能彰显自己的尊贵身份，虽然现在奥斯汀身上的金币不足以堆成一个大金山，但对金币的热爱坚定不移。
这对西维可不太友好，睡在金币上面可需要一身坚硬如鳞甲的皮肤，他睡上去只能留下满身的印子。
“奥斯汀，你可以将你的金币都稍微挪过一点吗？睡上去感觉会不太舒服。”西维问奥斯汀道。
“可以的。”奥斯汀伸手将床上的金币一抹，空出了床上一大半的位置。
现在终于可以安心睡觉了。
龙的被窝很冰冷，但是却格外让人安心，西维昏沉了一会，很快地就坠入到梦乡。
奥斯汀开始睡不着了。
被窝里面有个会不断散发出热量的人类是一种很新奇的体验，他的体温很低，是冰冷的龙类，这样的温暖让他有点想凑过去摸摸看。
龙轻轻动作起来，满床的金币随着他的动作涌向不同的地方，只差一点儿就要被他挤到床下发出清脆的掉落声。
他试着摸了摸西维的脸颊。
是温热的，有点柔软，只要一用力就会按出一点凹陷，像一块香甜的蜂蜜奶油蛋糕。
奥斯汀将西维比作了食物，并且为自己的这个想法吃了一惊，什么时候他也将人类归入到龙类食谱范围里了，他似乎有点想把西维含进嘴里一口吞掉，藏到胃里让谁也找不到。
西维睡得很安心，一天的精神疲惫似乎都要在这场睡梦里填补回来，奥斯汀的动作并没有弄醒他，反而睡得越来越沉。
龙大着胆子去抚摸西维的头发，那头刚过肩膀的柔软发丝铺散在蓬松的鸭绒枕里，像光滑的绸缎，摸到手里会一点一点自己溜走。
他好像也不是想吃掉西维，他有点想将他藏起来，不给任何人发现，西维和蓝莓派都是他的。
满床的金币失去了原有的吸引力，奥斯汀从被单里钻出来，变成了一只小小的龙，窝在西维肩窝的位置，枕着柔软的发丝，在柑橘和牛奶的香气里安然入睡。
第二天西维醒来时感觉有个冰冷的小东西压住了自己的头发，迷迷糊糊地伸手一摸，就摸到了光滑冰凉的细小鳞片。
“奥斯汀？”他叫了这条龙一声。
“已经早上了吗西维。”奥斯汀的声音听起来很困，他扑腾两下整条龙都挂到了西维的脖子上。
“不知道呢，得下楼去看看。”西维坐起来，奥斯汀扒得很紧，挂在他的肩膀上没掉下去。
西维干脆将他也带到楼下。
楼上的座钟上显示现在刚过9点钟没多久，他醒得要比以往晚上很多，可能是因为昨天睡得太晚的缘故。
来到厨房里，凯兰身上绑着围裙，他醒得早干脆直接做起了早餐。
他会的不多，最擅长就是水煮任何东西。
锅里翻滚着热乎乎的羊杂汤，凯兰正在和一块硬面，旁边放着一根擀面杖。
待会他要将面团擀成薄薄的一片，撒上面粉以后折成几叠，然后切成一个指头粗的长面条。
“早上好啊西维！”凯兰笑着说道，“请原谅我的莽撞，擅自动用了厨房的食物来制作早餐，我的厨艺还算勉强能入口，希望大家不要嫌弃。”
“没关系的凯兰，你的厨艺看起来很不错呢，让身为客人的你来做这些实在是太不好意思了，我应该要起得早一点的。”西维回答道。
“好香。”挂在他脖子上的龙抽了抽鼻子，一松爪子差点从西维的肩膀上掉下来，西维赶紧捞了他一下。
“先喝点汤垫垫肚子，等面条下锅还要好一会呢。”凯兰说道。
西维和变回人形的奥斯汀一人捧着一碗羊杂汤，在真正的早餐到来之前先填一下肚子。
希尔达和伊芙琳前后脚走进厨房，女巫走进来时凯兰正好将面条抖开正要下进锅了。
走进来的女巫又倒退着走了回去。
片刻之后她重新进门，揉了揉眼睛：“我没看错？今天做饭的是凯兰？”
凯兰将面条全都下进了锅里，他用大勺在锅里搅了搅：“你要相信我的厨艺，虽然比不上西维，但是绝对比得上大部分人。”
希尔达用力嗅了嗅，脸上露出一点迷醉的表情：“经过我的鉴定，你的厨艺在气味方面的确很过关，所以现在让我来品鉴一下味道如何。”
伊芙琳刚好在舀汤，顺手也帮她舀上了一碗。
“感谢你，亲爱的小伊芙琳。”女巫接过汤碗，朝她眨了眨眼。
现在除了凯兰，所有人都喝上热乎乎的羊杂汤了。
西维舀起一块羊肝，放进嘴里嚼了嚼，羊肝不算太硬，吃起来有点发粉，一股胡椒的味道伴随着羊肉味，吃起来不膻，和在老比利家吃到的差不多。
凯兰的厨艺还算行。
沸水锅里的面条在水里浮浮沉沉，全都漂浮到水面上时被凯兰捞了起来，一人添上一碗，再浇上点羊汤，这就是今天早上的早餐了。
难得少做一餐饭，西维享受着早餐悠闲时光，慢慢吃起碗里的面条。
力气大的人和出来的面会更好吃一些，面条不会软塌塌的，吃进嘴里有点韧，还带着一股新磨小麦的甜香。
凯兰做的羊汤里面并没有放太多调料，都是羊肉本身的味道，用这样一碗羊汤做汤底，吃到的所有味道都是原汁原味。
吃完早饭以后，伊芙琳从餐桌旁边站起来，说：“我今天想到附近的村子里去看看。”
西维懂得她话里的意思，作为光明神殿的圣女，她始终对信仰教廷的臣民们负有一定的责任。
凯兰说：“我和你一起去。”
他只知道伊芙琳是一位武力值很强的法师，但还不知道她是光明神殿的圣女。
只是单纯觉得自己吃了人家哥哥做的饭，住了人家的房子，也得要帮上一点忙。
“路上注意安全。”西维叮嘱道。
伊芙琳和凯兰出门去了，希尔达和奥斯汀留守在家里看着家里唯二的厨子。
“我们来做点冰淇淋怎么样?”西维提议说。
“这个建议不错，我支持。”希尔达首先响应。
“做什么口味的?”奥斯汀问道。
“做篱笆果味还有羊奶味的。”西维说。
羊奶还剩下半桶，现在天气凉放得住，不过发酵了也没关系，发酵了就直接做成酸奶。
奥斯汀出去摘了一大堆篱笆果回来，篱笆树没有受到黑暗潮汐的影响，打龙依然很有劲。
他们三个一起把果肉都刮下来，放到一个大碗里，差不多一筐篱笆果才挖出来2大碗。
篱笆果的果核比果肉还要多得多。
接下来就要交给希尔达了。
西维让希尔达分别施一个冰魔咒到碗里的篱笆果肉和羊奶里，将它们都冻住，变成不算特别硬的冰块。
然后再让奥斯汀拿一只大铁勺将篱笆果冰和羊奶冰都刨一遍，让它们变成刨冰的形态。
希尔达再冻一遍，奥斯汀再刨，来回两三遍以后冰淇淋就做好了。
其实说是冰淇淋也不太对，因为这样做出来的更像是偏冰淇淋口感的冰沙。
只是篱笆果和羊奶这两种材料的话，其实不太能做成那种软质冰淇淋。
西维挖出一碗冰淇淋，拿起银勺子，挖下第一口放进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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