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牡蛎
“做饭有我和科莲娜就可以了, 不过确实很需要人手来做一点琐碎的事。”赛伦眼珠子咕噜转了一圈，伸出一只腕足勾来了两大筐贝壳, “帮我们把它们都撬开吧, 这足够你们忙活上好一会儿了。”
小海獭嗒吧嗒吧走过来，给他们一人搬了一张小凳子，他们可以坐在厨房门外的露台上慢慢撬。
“谢谢你。”西维对小海獭笑了一下, 后一句话是对赛伦说的, “我们先处理贝壳，如果需要处理蔬菜之类的话, 也可以都交给我们。”
小海獭毛绒绒的爪子害羞地捂住脸, 哒哒哒地跑走了, 因为没看路, 和端着啤酒的海狮撞在了一起。
幸好海狮的肚子足够大, 小海獭只是被弹了一下, 满满一大摞啤酒一点儿都没撒。
“呼。”西维目睹了全过程，看见没事才松了一口气。
“给你们带的西瓜还有饼干，放在哪？”奥斯汀将带的东西都掏了出来。
“西瓜给我, 晚饭的时候吃。饼干嘛, 大家都过来, 先暂停手上的工作, 一只动物分一块饼干，排队排队！”赛伦接过西瓜，然后将餐馆里的动物们都叫了过来。
小海獭、海狮、猴子、寄居蟹等等的一堆动物都哗啦一下涌了过来, 排成了一条歪歪扭扭的队伍。
“这是你的迪伦, 这是你的伍迪, 这是你的斯维特……”赛伦打开包住蛋白霜饼干的蜂蜡布, 一只动物手里塞一块。
因为体型大小的不同, 形状差不多大小的蛋白霜饼干到了餐馆员工们的手上也变得参差不齐，对于寄居蟹来说一块饼干就差不多他的半个身体，而对于海狮来说就只有一口的分量。
“怎么没看见兰登？”西维坐到小板凳上，左右看了看，没看见那条蓝色人鱼的身影。
“他去海里捞海带和海胆了，估计一会儿就回来。”赛伦分完了饼干，剩下的包起来，等希尔达他们到再装个盘。
“今晚吃什么？”奥斯汀对晚饭很是关注。
“这是个秘密，要留到今晚才揭晓。”赛伦可不愿意提前揭露她准备的水母潮汐盛宴，就连厨房也不让西维他们进。
“下午好。”科莲娜掀开帘子走了出来，她那头漂亮的红发被一条彩色头巾包裹了起来，显得很干净利落。
“嘿下午好。”西维抬头回应了这个招呼。
“你的面团已经发酵好了，还有鱼排也要翻面，我一个人忙不过来。”科莲娜是来找赛伦的，赛伦出来得有点太久，还有好几道菜在锅里。
“嘘嘘，宝贝儿，我的菜单。”赛伦伸出触手赶紧把科莲娜拐了回去，厨房里响起餐具碰撞的乒乓声还有热油的滋啦声。
听得出来厨房里是真的很忙。
西维戴上了手套，赛伦给他们的一筐贝壳里有扇贝也有牡蛎，边缘有有些过于锋利，得保护好手指。
奥斯汀就不太需要，他需要的是小心一点别把贝壳给捏爆了。
撬牡蛎是一件非常讲究技巧的事，西维之前完全没有做过，他把赛伦给的牡蛎刀挤进牡蛎壳中间的缝隙里，使劲一撬。
没撬开，有点尴尬。
奥斯汀那边的牡蛎壳已经掉落了一个又一个，他直接暴力拆迁，掀开的牡蛎裙边常常沾在另外一半牡蛎壳上，还需要拿起牡蛎刀重新割一下。
“年轻人，牡蛎可不是这么开的。”离露台是很近的一张餐桌上，一个有些醉醺醺的老水手说。
“那牡蛎壳应该是怎么开的，您可以教教我吗。”西维问道。
“当然可以，当年我在海上航行时，每天都要开上上百个牡蛎，没有水手能比我更懂开牡蛎。”老水手脸上泛着两团酒醉的红晕，也不知道说的话是真是假。
但愿不是醉鬼说的鬼话。
“老于勒，你怎么、怎么还会这一手，我们可从来没有听过……”桌上的其他醉鬼迷迷瞪瞪，大着舌头反驳老水手。
“我当年开牡蛎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老水手呛了回去。
西维已经站起身来，走到了老水手面前，将牡蛎刀和手套还有一只牡蛎递了过去。
“手套就不用了，我的皮肤可没有那么娇嫩。”老水手摊开大掌，上面是沟壑纵横的老茧，锋利的牡蛎壳也很难扎穿这层厚实的铠甲。
“好，请您开始吧，我会认真学习的。”西维点点头，将手套收了回去。
“撬牡蛎的第一步，先找到生蚝外壳三分之一的地方，就是这里，将它的边缘敲碎。”老水手的手指点在牡蛎壳的边缘，然后用牡蛎刀敲掉了一点牡蛎壳。
“嗯嗯，然后呢。”西维将这个步骤牢牢记在脑海里。
“然后，从这个小缺口里将牡蛎刀插进去，左右划动，将连着壳的肉给划下来，它自己就会张嘴了。紧接着就不用我再教了吧，用刀把另一边的肉全都挑下来，就能得到一只完美的牡蛎肉了。”老水手将牡蛎刀还了回去，“不介意请我吃只牡蛎吧，作为你的学费。”
“当然不介意，您需要柠檬吗？”西维接回了刀。
“不需要，当年我在海上吃的就是这个味道。”老水手一下子就把肥厚的牡蛎肉吸进嘴里去，脸上露出了陶醉的表情。
“非常感谢您，那么我现在就要去试试看了。”西维道过谢以后坐回了小板凳上。
“去吧，我相信你能成为一个优秀的牡蛎工的。”老水手醉醺醺地又往嘴里灌了满满一大口啤酒。
剩下的牡蛎已经不多了，奥斯汀的动作快得离谱，西维赶紧抓来两个试试看。
按照老水手教的，他先敲碎了牡蛎边缘，然后把牡蛎刀插进牡蛎肉里，切断连接的贝肉，将饱满的牡蛎肉剔了出来。
西维很高兴，自己又学到了新东西，连着开了两个牡蛎以后，他伸手摸了个空。
奥斯汀已经将剩下的牡蛎都开完了，扇贝也所剩无几。
一条能干的龙到哪里都是受欢迎的，赛伦触手一卷将他们剔好的贝肉卷进了厨房，并笑眯眯地对奥斯汀说：“你有没有考虑抽两天时间到我们餐馆打工，包吃包住，海鲜任吃，楼上房间也可以睡。”
她完全不提要给点金属货币的事，钱只能进她的口袋。
对于喜爱美食的龙来说，的确是个诱人的条件。
奥斯汀看了一眼西维，出乎意料地摇摇头：“不要，农场很忙的。”
他只给农场打工，餐馆这边的食物固然诱龙，但还是比不上西维在他心目中的地位。
赛伦摊摊手：“好吧，那可真是遗憾。”
她钻回厨房里，给他们端出来一篮胡萝卜和半篮子口蘑，都要切片。
这些琐碎的杂活对于西维和奥斯汀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手上拿上一柄小刀，胡萝卜或者口蘑就抵在大拇指和刀刃中间，用力一刮就能让它们都切成片状。
没过多久兰登从水里钻了出来，手上的海带被当成了包袱布，里面裹了一堆海胆，他把海带包先扔过栏杆，然后尾巴用力跳到露台上。
“你们这么来得这么早，还有一个多小时才吃晚饭。”他看见西维和奥斯汀在干活，瞪大了双眼，“你们也要给赛伦打白工吗，我就知道那个残酷的女人……”
“兰登！快把我要的食材都拿进来，再偷偷骂我，我就给你爹告状，让你再给我打20年工。”赛伦的头探出窗户，她可是将所有的话都听得一清二楚。
“哼！”兰登从地上将海带和海胆捡起来，顶着一张想骂人但得憋着的脸朝厨房里走去。
“他好像有点惨。”西维小声跟奥斯汀说。
“但是包吃包住。”龙和鱼的思维是不可以贯通的，奥斯汀并不觉得这很悲惨。
兰登从厨房里出来，围上了围裙，包起了头发，拿着木桶和抹布开始收拾一塌糊涂的餐桌。
对于一条做梦都想要成为勇者的人鱼来说，这样的枯燥清洁工生活简直就是人间炼狱。
“嘿，我没有来迟吧？”尤金带着两只嘎嘎叫的鹦鹉，推开餐馆的门。
他的头上都是豆大的汗珠，这样热的天气对于一个胖子来说可是十分不友好，过来的路上他都感觉自己要被太阳给烤成一颗香酥奶酪土豆球。
“应该是没有的，希尔达还没到。”西维笑着回答。
“来得正好，帮忙把这篮虾开个背。”赛伦从厨房里闪出来，给尤金手里塞进去一个篮子。
“我想先喝杯茶，过来的路上实在是太口渴了。”尤金怀里抱着篮子，用手绢使劲擦着脸上的汗。
“没有茶，费雷迪，给他们一人开一个椰子。”赛伦的声音从厨房里传出来。
猴子拎着一大串新摘的椰子走进来，拿刀给他们开了个盖，一整个新鲜的大椰子就递到了嘴边。
“谢谢。”西维接过椰子，手上被坠得沉甸甸的。
“甜甜的，好喝，难吃。”奥斯汀先是喝了一口椰子汁，然后啃了一口外面厚厚的皮，咬到了一大口纤维。
“外面的都是皮，里面的一小层乳白色的才是椰肉，很好吃的，我去给你找个勺子。”西维笑了一下，然后站起来去厨房。
“这种水果一点对龙都不友好。”奥斯汀小声嘀咕。
虽然他这么评价青椰子，但是对椰子汁还是很满意的，咕嘟两口就将一整个椰子都喝完了，乖乖抱着椰子等西维拿勺子回来。
对于西维厨房在门口要勺子，赛伦显然非常谨慎：“你就站在门口，我给你拿出来，千万不要轻举妄动，这可是我准备了好几天的精心设计。”
“什么精心设计？”希尔达姗姗来迟，作为居住得离餐馆最远的人，她飞了好几个小时才来到这里。
“是赛伦准备的秘密菜单，你今天的打扮格外不同。”西维转头回答希尔达时，看见了她和往日格外不同的装束。
“没办法，天气实在是太热了，如果穿着一身黑衣服在外面飞几个小时的话，我恐怕会成为有史以来第一个因为中暑而出飞行事故的女巫。”希尔达叹了一口气说。
她穿了一身浅紫色的裙子，头上戴着一顶遮阳帽，紫色的绉纱做得很宽，可以遮掉很大一片太阳光。
小咪大人作为一只浑身皮毛黑亮黑亮的黑猫，身上穿了一身白色荷叶边的小裙子，头上也戴了一顶小帽子，帽子边缘露出两只尖耳朵。
“哎呀，我们小咪来了，给干妈看看，这小裙子多好看。”赛伦从忙碌的厨房里探出头来，一只腕足将小咪大人大人抱起来，腕足上的吸盘将它浑身上下都吸了个遍。
这边正吸着猫，另一边西维把勺子放进了奥斯汀的椰子里，帮他挖了慢慢一大勺柔软的椰肉。
“尝一下，我觉得椰肉的味道有点像牛奶，味道很清爽的牛奶。”他对奥斯汀说。
“唔……好吃……我们在农场种棵椰子树吧，我喜欢吃椰子。”奥斯汀嘴里嚼着椰子肉，勺子在椰子里刮了一下，一只椰子里竟然只有两口肉。
椰子真是一种非常小气的水果！
龙狠狠地咀嚼着嘴里的最后一口椰子肉。
“那就试试看吧，我也不能确保椰子能不能在农场长得很好，我们应该带椰子的种子回去。”西维答应下来。
“我要一口气吃5个，不，我要吃10个椰子！”奥斯汀用勺子刮着椰子说。
猴子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钻出来，拎出来一大串椰子塞给他，虽然没有10个，但奥斯汀终于吃爽了。
希尔达到餐馆来没多久，赛伦就开始清客人了，后续的客人不再接待，差不多吃饱喝足的酒鬼也请出门外。
兰登嘴里嘟囔着几句西维听不懂的话，扫了一堆又一堆的垃圾，堆积如山的脏碗碟被海狮收走，就快要到晚饭时间了。
西维和奥斯汀帮了一点小忙以后就躺在露台上的躺椅休息。
夏天的海边真的很不错，海风凉爽，一群海鸥在围栏边起起落落，伺机想要飞进来偷吃桌上的剩菜，小海獭挥舞着脖子上的毛巾将它们通通赶出去。
晚饭开始的时候太阳刚好下山，科莲娜点上了蜡烛。
这些短短的矮蜡烛是放在几枚贝壳做成的烛台里的，就是些随意的牡蛎壳和扇贝，却做出了格外别致的海洋风味烛台。
烛火在风中跳跃着，西维忍不住将贝壳烛台端起来放在眼前看：“只是些牡蛎壳和扇贝壳而已，却做出了如此美丽的烛台，它们可真是好看。”
赛伦得意地笑起来：“这是科莲娜做的，你也觉得非常有创意，对吧。但是因为这是她送给我的手工礼物，请原谅我没办法转赠给你。”
奥斯汀觉得有点莫名其妙：“西维才没有要这个烛台的意思。”
单纯的龙听不懂，这是一种无形的炫耀。
赛伦只想告诉所有人这几个烛台是科莲娜亲手做了送给她的。
“啧啧。”希尔达从嘴里发出啧声，“真是一条愚蠢的龙啊，不过赛伦你也好不到哪去 ”
她同时鄙视面前的一龙一章鱼。
西维他们带来的冰西瓜被榨成了西瓜汁，装在玻璃壶里的红色西瓜汁格外好看，喝上一口绝对是这个夏天的消暑圣品。
赛伦的秘密菜单终于在此刻逐步揭晓，首先端上来的是一个圆滚滚的面包。
圆溜溜的面包外皮硬脆，最顶上被割开又盖起，整个面包变成了一个装有食物的面包碗。
“先别掀开，猜猜里面装的是什么？”赛伦对于精心准备的菜单大有信心。
唯一在厨房里帮过忙的科莲娜默不作声。
“海鲜。”希尔达随便乱猜。
“蘑菇蛤蜊奶油浓汤，里面还放了一点虾。”奥斯汀抽抽鼻子，立刻就闻出了里面的所有味道。
“啧，真没意思。喝吧，海鲜巧达汤，你们可以边喝汤边沾面包吃。我的精心准备，唉……”赛伦兴致大减。
“很特别的汤，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感觉就和酥皮奶油汤差不多，也是把酥脆的一层面包泡进汤里。”西维很捧场，让赛伦的心情好上了那么一点。
“奶油的香味，蛤蜊，虾，还有蘑菇，它们仿佛是为这碗汤而生的。”尤金更是谄媚，赛伦的心情彻底重回巅峰。
西维把面包盖子掀开，里面果然是浓稠的奶油海鲜汤，捞一捞从里面捞出来他们切的口蘑，里面还有大块的蛤蜊肉和切开的虾。
滚汤的浓稠汤汁很鲜，海的甜鲜味道扑面而来，西维把掀开的面包盖子撕成两半，伸进去沾了沾汤汁。
感觉就跟用脆皮小面包蘸汤的味道差不多。
入口先是一股奶香味道，带着点菌菇的香味，蛤蜊的鲜和虾的甜都在里面，面包的硬脆外皮被泡软，咀嚼在嘴里是小麦的甜香。
边撕面包边沾汤汁，汤喝完了，面包也就吃得差不多了。
西维拿起勺子吃里面的配菜，蛤蜊肉很嫩，口蘑片很顺滑，虾肉香甜弹牙，海鲜汤里的海鲜并没有下过炖煮得太久，还保持着食材的原始风味。
“下一道菜是醋腌鱼，这可是我最喜欢的一道菜。”赛伦坐在餐桌边上，她的动物员工们来为他们上菜。
西维得到了一盘生鱼肉卷。
他吃生鱼肉的经历并不多，上一次吃还是吃奥斯汀捕捉来的银鱼，一种很适合生吃的甜味鱼肉。
面前的鱼肉卷看起来就是很普通的海鱼，黑灰色的鱼皮还连着鱼肉，里面卷了一点洋葱丝，散发着一股醋和大蒜的味道。
“这是什么鱼肉做的？”尤金问。
“鲱鱼，腌渍了一天多的时间才入味，放心吃，味道可绝对是棒极了。”赛伦拿着她的十六根触手发誓，这绝对是鲱鱼的最美味吃法。
“鉴于说出这句话的是你，我选择相信。”希尔达对赛伦的厨艺很是放心。
西维将鱼肉卷叉起来塞进嘴里，醋的酸味一下子就冲刷着舌苔直往天灵盖上冲去，洋葱和鱼肉本身的甜又重新将他救了回来，大蒜增添了辛辣风味，这是一道味道非常刺激的菜。
“好酸。”奥斯汀的味觉很灵敏，鱼肉卷咂在嘴里的味道就更酸了。
另一道菜很快就端了上来，是红酒炖章鱼。
赛伦完全没有同类相惜的意思，她将她的同类烹饪得更好吃了。
“吃啊，看我干什么。”赛伦嘴里叼着一只章鱼腕足，在这个餐桌上上演了一出同类相残。
“我只是有点震惊。”西维慢吞吞地叉起一只腕足，也放进了自己的餐盘里。
嗖的一声，眼前突然掠过一道黑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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