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我答应了一个人
秦宝臣呆了很久。
他这是遇到疯子了啊!
不等他再说话,李清风在阴影中往后退了一步。
门旁不知何时冒出一男一女,飞快地将天牢大门锁好。
“秦老将军好好考虑,三日后我再来听答案。”
这三天,秦宝臣一刻钟都不敢合眼。
他发现自己现在不仅害怕罪名无法洗刷,背着“通敌叛国”的侮辱上刑场,更怕洗刷罪名之后会发生什么事。
李清风说得没错,他太正了。
如果李清风不告诉他这一切都是裴应春演给他的,那他出了天牢之后,哪怕四处奔波收集证据的人是李清风,他也绝对会将裴应春奉为全家的救命恩人。
因为区区一个户部尚书,做不到。只有裴应春有帮他翻案的实力。
他思考三日,也明白了李清风的意思。
秦家只要有人活着出去,看裴应春就会是看恩人。
如今大晋,秦裴两家若是联手,军权和政权就都集中在裴应春一个人手里了。
那秦家就是李清风未来最大的阻碍,秦家人必须死干净才能万无一失。
而如果自己肯和李清风联手,必要时候黑旗军帮他走一步,那他确实能得到最大的帮手。
“秦老将军想好了么?”李清风问。
秦宝臣仍旧坐在茅草堆上。
他目光灼灼,直截了当地问:“李清风,老夫问你,你是要把裴迎春从丞相位置上拽下来,取而代之?”他冷笑,“那老夫和你联手,不一样是大晋最大的祸害?”
李清风“哈哈”笑了,他摇摇头:“若他日李清风有吞宋氏江山的念头亦或者中饱私囊的想法,还请秦老将军答应我,务必用您那把沙场斩敌无数的剑,送我上路。”
天牢中极静。
秦宝臣面无表情,却心神俱震。
他诧异问:“你不为江山,不为李氏,你做官干什么?你们这些文官,不就是为了光宗耀祖,或者干脆以公谋私,最后再以中庸无过来为自己碌碌无为的一生开脱么?”
“这话有失偏颇。”李清风摇摇头。
他仍然站在天牢牢门口,站在阴影里。
“不排除有的人是这些念头,但李清风还真不是这想法。”他理了下衣袖,想了想说,“我答应了一个人,要带她游山玩水,要去每一个故事里风景如画的地方,让她亲眼看一看这山川大美,人间值得。”
说完,他面颊上蒙了一层薄薄的哀伤:“……哪怕我自己不能亲自带她去,也希望未来,她能有去看看的条件。”
哦,条件。
连年战乱的大晋,动不动三镇沦陷,时不时狼烟四起。
对方抢我两百担,我杀对方半个城。
在抢夺与复仇之间陷入怪异的轮回,打到如今,城内所见皆女子,三户找不出一个男丁。
再打下去,就要老弱妇孺都上阵了。
秦宝臣看着他,许久之后,才终于点了下头:“你这愿望很好。”他道,“……他日国库充盈,老兵抚恤的银子能不能出?”
李清风愣了下。
他笑了,背手而立,郑重点头:“能出,能比如今再高出一倍。”
秦宝臣没什么反应。
片刻后,他冷笑一声:“一倍?老夫也不奢望一倍,把欠着的还了,你就是黑旗军所有将士的菩萨。”
他深吸一口气:“李清风,你不做丞相,你要怎么达成你的目标?”
却见李清风挑眉:“我没说不做丞相。”
秦宝臣半张着嘴,有一种被孩子戏耍了的屈辱感:“你!”
“我是为太子、为宋氏做丞相,不是为自己。”他笑了,“再者,我不做丞相,如何能把抚恤金翻一倍啊?”
秦宝臣瞪着眼前这烦人的书生。
他歪着嘴,冷哼一声,从茅草上起身:“你可别后悔,如若他日老夫发现你只是为了取代那裴老儿,我定会遵守约定,亲自送你上路。”
李清风的眼眸撑大了。
“说吧,你想让我怎么做?若是把裴家当敌人来打一场,老夫自觉不会输。”
“出去之后,先帮我找个人。”李清风说。
找人多容易啊,秦宝臣还当自己听错了。
结果,李清风就是李清风,十句话里有八句出其不意,完全不在预计之中。
他说:“我要一个长得像是二皇子的人,越像越好,最好是个目不识丁,食不果腹的奴隶。”
秦宝臣是一身囚服手边没剑,不然当场就会拔剑刺他。
“你敢狸猫换太子?”他冷言。
李清风“啧”一声:“秦老将军在天牢呆了三个月,不知道外面什么情况,太子殿下病入膏肓,至多剩一年。殿下想到自己若出事,被软禁在永灵寺的二殿下必会先遭裴应春毒手,就是不死也得当很久的傀儡。我们便准备利用影子,为二殿下铺条路。”
这话秦宝臣并不信。
李清风拱手行礼:“秦老将军出天牢之后,可以找机会与太子殿下详谈。”
话说到这个份上,秦宝臣只能暂且压下怀疑,点头说好:“那为什么要目不识丁的奴隶?找个会读书识字的,岂不是更像?”
“如果那样,他日在最糟糕的情况下落在裴应春手里,他连教他写字读书的时间都省了。”李清风说,“他如果节约了时间,那我们就要为这点时间付出巨大的代价。”
秦宝臣没说话。
他当时就觉得这个男人有点东西,十一年后再回想起来,这何止是有点东西,简直太有东西了!
如今斯人已逝,繁星点点,他无比怀念那个敢要“杀光秦家”,还常说“大道行思,取则行远”的白衣卿相。
明明弱不禁风,连他秦家剑法半刀都扛不住,做的事却件件都乘风破万里!
“将军。”一旁副官轻声唤他,“回府么?”
半月高悬,夜色宜人。
他扯把缰绳,“驾”一声走在官道上:“回府。”
尤记得很多年前,他从天牢出来,刚刚装上孙子,正日日追着裴应春感激涕零,誓要报恩。
那时,艳阳高照,万里无云。
也是在这条路上,李清风突兀站在他面前,直接拦住去路,质问他为何不感谢为他秦家忙前忙后的自己。
当时官道两旁不少人看热闹。
秦宝臣忘记自己是怎么回答的,反正是按照事先安排的剧本把他数落得一文不值。
次数多了,李秦两家不合的传言渐渐成了真。
几次三番闹腾下来,夹在中间当和事佬的裴应春,完全没有注意到两人的小动作。
那个酷似宋唯幽的影子,就那样在里应外合下,悄悄入京。
此时此刻,官道一旁小巷子里,沈寒舟换了件驼色外衫,脸上易容还在。
他注视着秦宝臣泰然离去,这才转身,走进喧闹的人间烟火中。
只是没走多久,他猛然停下脚步,缓缓蹙眉,倒退三步。
往左边巷子里望过去,李妍一身男装,正从一家铺子里走出来。
她心情似乎很好,还摇着扇子同铺子里的人道谢。
直到她哼着小曲离开,沈寒舟才悄悄走进去。
他站在铺子前,望着“望月楼”三个大字,看着里面一众拨弦弹琴的男人,抿嘴深吸一口气,拳头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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