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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3章 越发觉得这个男人可疑


也不是没有那个宁可饿死也不肯做违心之事的,阎罗王和他的四堂主,就是那样的人。

李妍知道他们困难,也曾暗中送过不少粮食。

可人拗不过天。

那年突然大旱,飞龙山庄自己也很艰难,拿不出余粮再去照顾谁,积攒已久的矛盾便爆发了。

其中过程除了杀门人自己知道,外人都不清楚。

江湖一夜之间没了杀门,阎罗王和四位堂主都死了,李妍记得他们的样子,五具尸体都坐在地上,是自尽而亡。

此后声称杀死阎罗王的江湖人层出不穷,真相便被掩盖了。

星光熠熠,明月不见。

府衙树影婆娑,陈县丞在一旁放了几个火盆,嘴里念念叨叨烧黄纸。

李妍将余下尸体翻了个遍,她有点发愁了。

什么都没有。

“除了可以证明他们是杀门人之外,没有任何能与京城扯上联系的证据。”秦尚站在树旁,总结道,“尤其是丁高,连里外衣裳都穿的是新衣,浑身上下一个铜板都没有。”

“是相当有经验的刺客。”沈寒舟垂眸,陷入沉思。

李妍正好在看丁高的尸体。

他胸口匕首已经取出,贯穿痕迹非常清晰。

她捏着那把匕首瞧了瞧:“这短刀,青州城内一贯钱一把,城外买还能更便宜些……太寻常了。”

刀上没有任何特殊痕迹,刀柄链接的位置还是崭新的,应该是下手之前买好的新刀。

想凭这凶器找出下手之人,在刚刚过了一遍大火的青州城,和登天的难度不相上下。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沈寒舟忽然道,“也不完全是坏事。”

众人望去,他将李妍手里短刀顺到手里。

刀上血迹已经干涸,发出暗红的色泽。

“他为什么要杀丁高?”沈寒舟问,“不杀李妍,躲在暗处杀丁高,为什么?”

话一出口,众人便对其中深意明了不少。

“灭口。”秦尚接话,“还真是有他的风格,永远留着后手。”

沈寒舟点头。

“以丁高实力,他如果能靠自己灭掉李家,早就来了,不会蛰伏五年。”他道,“他这次会带这么多人来,也一定不是想一出是一出,必然有人授意。”

他当啷一声将短刀扔在一旁,扯出手帕擦擦手。

“为了两口饭,能喊人‘义父’,为了不死,‘娘’都叫出来的人……”他目光落在丁高面颊上,“若我是那授意之人,我也一样会安排个灭口之人跟在他身后。”

裴应春在朝堂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不是白站着喝西北风的。

他要做,一定是安排妥当,擦干屁股留后手的。他不会任由丁高乱来,一定留着“万一他失败了,不能引火烧身”的后手。

“找到那个灭口的人,他手里的证据比丁高多。”

沈寒舟说完,漠然地将那张手帕,盖在丁高的面颊上。

这一切,李妍不动声色地看在眼里。

她越发觉得这个男人可疑。

人在什么情况下,气质会发生变化?

她只想得出恢复记忆这一种情况。

她不动声色,微微浅笑,站在一旁许久不语。

那晚回到沈府时,已经打过三更。

李妍在府衙喝了口茶,不仅没提了神,返程路上困倦的眼皮都睁不开。

沈寒舟扶着她回房,将她安顿好,盖好小薄被子,确认她彻底睡沉了,才关上屋门,退到院子里。

他端着灯盘,抬头看向屋檐:“故人相见,也不来打个招呼的。”

夜风徐徐吹动平南的衣角,他坐在屋檐上,背靠苏西。

两人像是商量了句什么,只有平南飞身自屋檐下来,单膝跪地行礼:“殿下。”

沈寒舟将灯盘放在石桌上。

他从怀里拿出没用完的蒙汗药,洒在一旁花丛中:“不在宫内,莫喊殿下。”他背对平南,也不绕弯子,直言,“李妍让你们俩一边保护,一边摸清楚愚到底恢复了多少记忆,是么?”

平南笑了,点头道:“是。”

沈寒舟将手里的空纸包对折,挑眉问:“怎么回答?”

平南想了想:“沈寒舟的记忆最多恢复三成,余下都是秦二少爷提点的。”

沈寒舟先是愣了下,而后笑了。

他将纸包凑在灯盘旁点燃,颇感慨:“你不怕李妍说你背叛?”

平南摇头:“属下为正将办事,没有错。”

沈寒舟笑意不减,似乎对他的答案很满意。

他看着火苗吞噬了整个纸包,叮嘱道:“愚离开京城太久,东宫十之八九有变,切不可告诉她愚是谁。她若细问,就按照‘沈寒舟’籍帐上写的那些回答就好。”

他甩手,灰烬飘荡在半空。

“暂且不要告诉她太多,免得她思虑太深。”说到这,沈寒舟拍拍手上灰尘,好奇道,“对了,机关门欧阳家做的那条捆林建安的锁链,你差遣人再去讨要一根。”

他想了想:“顺便改一下,要有脚铐,也能用钥匙拆开的那种。”

平南不解:“殿下绑谁?”

他也不避讳,挑眉示意房间里睡着的李妍。

“愚与她,有二十多年青梅竹马的情谊。”沈寒舟“哈哈”笑了,“愚觉得这件事不能就这么过去,绑也得绑得她凑够二十年,少一天都不行。”

平南愣住。

他仍半跪在地,迷茫道:“啊?”

沈寒舟仿佛被提点一般,补了一句:“让欧阳文多做几根,她鬼灵精怪,谁知道会不会硬生生给拆解开,要两手准备。”

平南听懂了。

自家主子这是铁了心要绑人。

他想了想,李清风当年也没说不让绑,暂且就这么办吧。

五百里之外,东宫之中。

沈寒舟一语成谶。

此时此刻,裴应春正大马金刀坐在太子位上,他手搓着金制龙头把手,睨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男人。

他一身太子服,却叩首在地,抖如筛糠。

裴应春冷笑一声,高声问道:“三天时间已到,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眼前人抖得更厉害了。

他哆哆嗦嗦抬头,双唇惨白。

可那张脸,真真与沈寒舟九分相近。

若非气质上差了十万八千里,还真找不出区别来。

他喉结上下一滚,声音细若蚊蝇:“太师,我……我怕。”

“怕什么?”裴应春嗤笑一声,“打从今天起,你就是东宫太子,你就是宋唯幽。”

他起身站在东宫大殿内,居高临下:“我说你是!你就是!我看谁敢反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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