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六五章 明正典刑
大澳岛上的贼寨清理极为顺利,只用了一上午时间,大澳岛上四处大营寨,还有几处之前没有被侦测到的小寨子便被一锅端,没有一处营寨反抗,全都开门献降,缴获的人畜和财货相当多。
在沈溪严令不得私藏战利品后,战利品如数封存,连同岛上的人畜一起押送到海岸边。
老海盗被押到沈溪面前,跪在地上,苦苦哀求:“军门大人,请遵照之前的约定,放过岛上的男女老幼。”
沈溪道:“人本官自然会放的,但却不是现在……岛上所有人等将会押往黄冈,青壮将会短暂囚禁,妇孺则会安排住进那些荒废的村子里,统一交由大城所官兵进行看管。待本官平息南澳山后,会给你们一个交待。”
老海盗一听急了,道:“军门明鉴,上岛之前,我等就在黄冈为民,期间匪寇多次骚扰,但大城所官兵视而不见,后来我们有子弟被匪寇掳掠到南澳岛上,结果大城所官兵不但不予营救,反倒诬我等为匪,派兵来抓人,无奈之下我等才上岛为寇。”
“这岛上之民,许多都有同样的遭遇,若您将岛民送往黄冈,交由大城所那些诬良为盗的官兵看顾,到军门回来时,怕我们早已不存。”
沈溪不知道老海盗这番话是真是假,不由眯眼打量老海盗,问道:“你这么说,是不相信本官能庇佑你等安全?”
老海盗一脸悲怆之色:“早知如此,还不如与官兵拼了,就算死,总算能令岛上妇孺有机会乘船逃脱,现在只能眼睁睁落入豺狼之手……悲哉,是老朽害了岛上的村民!”
这话听起来像是在自责,或者是大难临头前的哀鸣,但沈溪总觉得老海盗是在向他施加压力,当即皱眉道:
“黄冈周边土地肥沃,水源充足,一旦开垦出来便是沃野千里。如今黄冈周边匪寇覆灭只在须臾之间,以后只要好好努力耕作,再加上广州府那边即将传播过来一种新的农作物,产量高不说一年还可两到三熟,以后不难过上好日子。”
“至于你担心的大城千户所,我只要去道命令,谅他们也不敢胡作非为。”
战争期间,沈溪不想节外生枝,如今大城千户所有两个百户所帮忙剿匪大军运送军粮辎重,同时还派出专人确保黄冈河、义丰溪、韩江等渡口的安全,贸然动卫所将官,很可能引发兵变,导致局势复杂化。
“既然如此,请恕老朽无法劝降南澳岛上的匪寇,要杀要剐,任由军门处置!”老海盗一脸决绝地说道。
沈溪脸色变得极为难看。既然老海盗说出这等话来,那接下来攻打南澳岛就指望不了他了,一场大战眼看迫在眉睫。
不过,沈溪也需要场有一定强度的战事来磨砺兵马,若以现如今的兵力配置连南澳岛都无法攻克,那剿匪大军不必继续北上,趁早收拾铺盖卷回广州府,先练他个两三年再考虑出兵事宜。
沈溪一脸冷漠:“本官做这些,已属仁至义尽。之前于陆地俘获之山匪,多枭首示众,连妇孺也发配为贱籍,相比之下,大澳岛上之民已属优待。来人啊,将此人以及同伙押送上船,分批次送往东礁排,然后交由留守官兵将之送往黄冈安置。”
“是”
一名亲卫领命而去,随着老海盗被带走,沈溪又下令:“传令大城千户所,本督抚统兵出征,在进攻大澳岛时为了避免不必要的伤亡,给了岛上匪寇一个承诺,让他们到黄冈垦荒。让千户所上下严格遵照督抚衙门的决定办事,若有逾越,本督抚严惩不贷!”
“得令!”
又一名亲卫接过督抚令牌而去。
此时岛上将士依然沉浸在作战胜利的喜悦和不能私扣战利品的不甘中。很多军将暗地里计算了一下,把大澳岛上缴获的财货分一分,一人能有五贯多钱入账,何况还有匪寇数量更多、财货更多的南澳岛,这说明跟着沈溪剿匪还是很有搞头的。
“老天保佑,让老子接下来次次打胜仗,等跟督抚大人打完海盗,攒够银子,以后儿孙都能过上好日子,老子就安心守在卫所当屯民,谁爱表现谁拼命去!”
士兵都有自己的小九九,想辛苦一次就一辈子吃香喝辣,至于想靠军功累积晋升为军官的人只是少数。
普通士兵大字不识,没什么崇高的愿望,只求过那种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安生日子,升官远没发财来得实在。
沈溪明白,要让这群求财的士兵信从,就要让他们觉得跟着自己有利可图,不仅打仗期间钱粮无忧,回头还能得到朝廷的犒赏,对付这群粗人,越简单粗暴越好。
大澳兵不血刃拿下,岛上贼寇,加上老弱妇孺足足八百多号人,加上必要的生活物资,送往黄冈起码要调拨十条船。
就算如此,沈溪依然下令分批起运,节省船只的同时,让那些贼寇失去统属,无法汇合在一起,这样就不用担心他们中间有人闹事甚至反叛。
至于大批财物,悉数运到海边的营地,沈溪让专人清点,同时派人彻查之前去过山寨的官兵,查看他们是否有私扣战利品。
如果之前没有提醒,私藏只能说贪婪是人之天性,打顿棍子就算了事,但现在沈溪已经把规矩立起来了,谁还敢大胆私藏,那就是自己找死。
昨日上岛前,沈溪下令官兵们随身不得携带银钱,找的借口的岛上用不了银钱,带在身上要是打仗时遗失了极为不妥,所以一律留在船上由专人保管,等回到陆地后再统一发还。
之前不管是将官还是普通士卒都不理解沈溪这条规定,现在终于醒悟过来,这分明是挖好了坑让大家跳啊!
不搜不知道,一搜真有私扣财货的。
一名老兵油子在搜查贼匪屋子时发现了一个一两重的金扳指,不想交出,便藏在鞋子里,这回被搜查的士兵给搜出来了。那些受命负责搜查的也都是老兵痞,将心比心,很容易便揣摩出同伴的心理。
最后那老兵油子被押送到沈溪面前,军中许多人都跑来围观,一些人面色不太对,显然心里有鬼。
沈溪脸上露出阴冷的笑容,打一个荆越威慑力不够,官兵抵不住钱财的引诱,觉得大不了跟荆越一样挨顿军棍,更何况还有很大的机会搜不出来。现在沈溪就要让他们知道有过必罚的道理。
你不是不守规矩吗,你不是偷奸耍滑吗,你不是觉得天老大你老二无视督抚命令吗?现在就让你脑袋搬家!
“大人,这是刚搜出来的,您看看?”
千户孙熙年将金扳指呈递沈溪面前,脏兮兮的老远就能闻到一股臭味,显然这些老兵油子都不怎么爱干净。
沈溪没有伸手接,冷声道:“本官之前打了荆副千户,居然还有人顶风作案,抬起头来!”
“大人让你抬起头!”
旁边督抚亲卫直接拎着那老兵油子的头发,让他的脸面对沈溪,一个二个恨得牙痒痒,荆副千户私藏战利品被打,我们老老实实把私扣的财货送回去,你还敢私藏?尤其还是金扳指这么贵重的东西!
你不会是诚心想跟我们显摆你胆大吧?
沈溪喝道:“你可知罪?”
又跟喝问荆越一样的说辞,那士兵一撇头,道:“不知罪,打仗从来都是如此,谁抢到手就是谁的,天经地义!”
“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啊……拉出去斩首,明正典刑!”沈溪挥了挥手道。
“啊?”
刚才还跟沈溪叫板的老兵油子瞬间说不出话来了,不是说私藏的罪名只是打军棍吗?为什么荆副千户只是挨打,到了我这里就要被斩首示众?
沈溪怒指老兵的脑袋,道:“不杀你,不足以平民愤!你所克扣私藏的财物,乃是用于全体官兵养家糊口的犒赏,财货进了你一人的腰包,你让三军将士和他们的家眷去喝西北风吗?”
不得不说,沈溪在阴谋诡诈和挑拨离间方面绝对是高手。
本来在场的将官和士兵都觉得那老兵油子可怜,认为督抚大人的判罚太重了,但听完沈溪这句话,他们马上就转变了立场,义愤填膺……好啊,竟然敢偷老子的钱,人人都学你,那老子腰包里的钱不是被你等掏空了?
这时候没人意识到,其实一个一两重的金扳指平均分到四千将士每个人手头,可能也就一文钱左右。
“杀,杀,杀!”
最后官兵已经开始一起喊了起来,强烈要求把那老兵油子送上断头台。
沈溪自然顺从民意,很快便下令明正典刑,等人头落地,全场安静下来,沈溪适时道:“才搜了一个营帐便发现私藏者……现在本官再给那些执迷不悟的人一段时间,若幡然悔悟者,本官仍既往不咎,但若再有财货在身而不申报者,一经搜出皆斩……大家散了吧,一个时辰后再行搜查!”
沈溪回到中军大帐去了。等再过半时辰亲卫去搜查营地时,主动交出自己私藏之物的人不多,不过在空地上却随处可见一些被丢弃的金银首饰和碎银。
显然之前私藏财物的官兵再也不敢置沈溪的命令于不顾,但又不想交出来被人知道他们之前侵吞过公有财物,只好找机会把私藏之物丢掉,只要查不到他们头上便万事大吉。(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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