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八百四四章 魏王回京
“李承乾小儿愚蠢至极!李唐王朝定会毁在他的手里,我李氏子弟披肝沥胆、前赴后继打下来的家业危矣!”
李神符在修葺一新的正堂里横眉立目、怒骂咆哮。
长子李德懋亦是长吁短叹、扼腕叹息:“陛下糊涂啊!三公之位焉能轻授?即便要授那也得授予父王这等宗室功勋才行,天下兵马执掌于外人之手,难道将来还要将这李唐江山拱手奉上?”
“嗯?”
听着蠢儿子抱怨,李神符忽然不生气了……
“陛下固然蠢笨、天资不佳,却也不至于犯下此等错误,想来是故意为之啊。”
李神符有所领悟,仔细想了想,愈发觉得自己掌握了陛下的心思。
“这是捧杀,陛下要将房俊树立于朝臣的对立面,使其遭受御史言官之弹劾、武勋大将之嫉恨,这两人果然嫌隙日深,龌蹉不浅呐!”
想到这里,自是神情振奋。
自李承乾登基以来,皇位不稳,连续两次兵变更是差一点便将其掀翻、皇位易主,皆赖房俊力挽狂澜才转危为安,可以说房俊就是李承乾皇位之基石,改朝换代也好、谋朝篡位也罢,最大的障碍就是房俊。
只要这两人生出龌蹉,房俊不再如以往那般毫无保留的支持李承乾,那么对于他来说便是有机可乘……
李德懋眨眨眼,还能是这样?
李神符道:“通知咱们在宫里的人,马上设法打探房俊与皇后之间那些绯闻是否属实。”
李德懋为难道:“这可不好打听,就算有那种事也定然严加保密,外人如何知晓?”
“蠢货!”
李神符没好脸色:“皇后乃六宫之主、母仪天下,平素一言一行都记录在档且不知多少人跟着,若行那等苟且之事必然要掩人耳目,这种机会绝不会多。只需让人查探皇后平素行踪即可,一旦发现其有独处甚至行踪不明之时,再行打探房俊之行踪与之对应,只要两人有同一时间不在人前,基本便可确定无疑。”
“父王睿智!”
李德懋一脸崇拜,起身匆匆而去。
李神符看着长子的背影,摇摇头叹口气,继而若有所思。
*****
越国公房俊即将被陛下敕封“太尉”一事,的确在长安城中掀起滔天波浪,羡慕者有之、嫉妒者有之、唯恐权臣横行祸国殃民者亦有之……一时间朝野上下舆情汹汹,沸反盈天。
魏王李泰刚刚入城,便知晓此事,顿时倒吸一口凉气,很想转头出城再度奔赴洛阳,就窝在洛阳不回来了……
长安城以往算是“潜流涌动”,现在则是“风高浪急”,一个不慎被席卷其中怕是就得遭受没顶之灾!
可马上就是年关,各种祭祀活动接二连三,他这位太宗皇帝嫡子、当今陛下亲弟是无论如何都要出席的,尤其是祭奠太宗皇帝的盛大祭祀更是必须到场,否则御史言官们就得揪着他弹劾到死。
“不孝”乃是“十恶”之一,一旦触犯,死无葬身之地……
心中害怕,李泰赶紧约束随行人员:“都给本王低调一些,平素谨守门户不准惹是生非,谁给本王惹麻烦,本王打断他的腿!”
随行人员战战兢兢、唯唯诺诺,一行人撤去依仗、放倒旌旗,悄没声儿的自春明门入城,一边派人去往宗正寺报备,一边返回芙蓉园的宅邸。
进了家门,见到魏王妃阎氏迎出来,这才松了口气,到了正堂喝了口茶水,听魏王妃仔仔细细讲述京中之事,愈发心惊胆颤,马上吩咐府中侍者:“现在起闭门谢客,谁也不见……尤其是房俊!”
待到侍者出去传达魏王谕令,魏王妃很是惊奇:“这是为何?虽然‘太尉’乃是烫手山芋,可毕竟与殿下无关,何至于如避蛇蝎?”
李泰道:“你不懂啊,房俊就只是个幌子而已,我真正害怕的是宗室里那些人!襄邑郡王悖逆之心昭然若揭,他若起事必然是要有一个名义的,名不正则言不顺嘛。可他又能有什么名义呢?左右不外乎捏造一些陛下的不堪之处,一一列举而后说明陛下不能胜任皇帝之位,应当退位让贤……这个‘贤’是谁?他李神符总不能厚颜无耻自称‘贤良’吧?”
魏王妃大吃一惊,又有些兴奋:“当朝之中,能称‘贤’者,大抵也只有殿下了吧!”
这个“贤”自然并非“贤良”之意,而是能够登上皇位的资格。
论资格,放眼天下除去东宫太子,还有谁能比得上李泰这个太宗嫡子、陛下亲弟?
那些人若是联手将李承乾赶下台,自然不可能拥立太子,那是给自己挖坑,等着有朝一日太子羽翼丰满之时给他们一一清算……
所以李泰才要跑去洛阳躲起来。
本以为回京过年祭祖不过短短几日,熬过去便赶回洛阳苟着,却不料长安城忽然之间风起云涌,形势大坏。
李泰见她神态,很是惊诧:“你还挺高兴?本王告诉你死了那条心吧!那位置谁都坐得,唯独本王绝无一丝一毫之可能!”
魏王妃顿时讪讪。
她又不是傻子,之前夫妻之间早已对种种形势有过认真且深入的分析,都认为李泰非但不可能坐上那个位置,相反只要皇位易主,李泰必然是第一个需要被新皇铲除的对象。
可那毕竟是天下至尊之位,作为最近接那个位置的人之一,即便明智不可能且危险重重,却难免会畅想憧憬一下……
魏王妃也是个干脆利落之人,明白不可能,遂将那份奢望死死压在心里,颔首道:“殿下说得没错,这段时间任何人不见、任何事不参与,老老实实在府中待着,等过完年、祭完祖,马上启程赶赴洛阳。”
不过说到此处,话锋一转:“话说殿下自洛阳返回,为何仍旧是当初出京时候那些车架?”
李泰一时间不解其意:“王妃是说那些地方官的孝敬吗?倒是有一些,不过本王想着此行不易太过招摇以免招惹是非,所以都留在洛阳的魏王宅里,等过完年安排两个亲信慢慢运回来便是。”
魏王妃撇撇嘴,目光幽深:“殿下莫不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此去洛阳任职为洛阳留守,奉旨营建东都,上上下下不知牵涉多少利益,就不信那些人只送钱、不送人?”
李泰这才恍然,气得不轻:“本王代天子牧守一方,身担营建东都之重任,真可谓夙兴夜寐、废寝忘食,哪里还有心思琢磨那些?这些时日在洛阳不说守身如玉也绝无纳妾之事,顶了天去青楼楚馆玩耍一番,但也大多是为了应酬。”
再者说来,自己身为亲王,为了李唐家族开枝散叶乃是职责所在,广纳妾侍有什么问题?
我凭什么给你解释?
侍者匆匆忙忙过来,禀报道:“殿下,越国公登门拜访!”
李泰:“……”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就说我长途跋涉、困难不堪,洗了澡已经睡下,待过得几日再与他相会。”
侍者一脸纠结……
李泰心里咯噔一下,喝问:“吞吞吐吐的,怎么回事?”
侍者尚未回话,门外已经有人说道:“殿下精神矍铄却避而不见,实非待客之道,有失身份啊。”
李泰气道:“我为何不见你,你难道毫无自知之明吗?”
房俊信步走进堂内,先与魏王妃见礼,而后笑道:“我以为与殿下交情莫逆、情比金坚,自然以为殿下不会在意外界那些流言蜚语,反而会在我为难之时伸出援手。”
魏王妃笑眯眯的回礼,请房俊入座,并吩咐一旁的侍女赶紧沏茶。
而后笑着道:“二郎言之有理,你与殿下交情极好,遇着难事自当寻殿下帮忙,殿下也责无旁贷。可同样的道理,如果殿下处境危险,二郎也应鼎力相助才是。”
这话说得就漂亮了,你之所难不过是众矢之的、群起弹劾而已,可你此番登门极有可能给殿下带来巨大危险,所以殿下之难,实乃攸关身家性命……
房俊从来不曾轻视这位魏王妃,很难想象一个书香门第出身的女子对于权谋之术这般精通,甚至很多时候李泰都需要寻着这位王妃拿主意……
房俊落座,笑容温煦:“王妃果然是聪明人,怎知我今日前来便是为殿下分忧解难?”
魏王妃一愣,问道:“不知二郎此言何意?”
李泰摆摆手:“有什么话去书房谈,王妃让人准备几样小菜、烫一壶酒,本王与二郎多日未见,好生聊聊。二郎请移步,正好本王在洛阳得了一卷好画,如珍似宝,只是尚缺一首题画诗,还得请二郎挥毫泼墨,留下一副佳作传诸于后世。”
正堂四面透风,很难保证言语秘密,重要的事情不能在这里说。
房俊起身随着李泰走进后堂,笑问道:“能让殿下视若珍宝的画作想来绝不一般,不知是何人之作品?”
“二郎乃享誉天下之才子,该当仔细鉴赏一番,看看能否猜出何人所作。”
魏王妃看着两人去了书房,略作沉思,而后便吩咐人去准备酒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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