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 景平(粉红加更)
“小的是阿郎请来的绣娘,教六娘子您的女工。”乔娘子抬眼看了许诺一眼,又立刻收回目光。
这位娘子小小年轻气势却有些迫人,不似在外流浪多年的娘子,倒像是大家族培养出来联姻去做宗妇的娘子。
啊啊啊!
许诺傻眼了,她人才刚到,坐垫还没暖热呢,教女工的师傅就来了?
父亲这么着急把她嫁出去吗?
二郎那小子又凑什么热闹?
许诺急忙摆手,面上立刻装出一丝倦色:“原来如此,乔娘子先回去吧,我今日有些累,有什么事过几日再说。”
她原本不厌烦女工,如今被赶鸭子上架,立刻有些回避。
胡灵在一旁看热闹看的嘴都合不住,朱商没给她稍话带东西的不快早已烟消云散,待叶娘子走了,立刻拍拍屁股站起来:“六娘,看来你的女工确实有待提升。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有空再来许府用膳。”
离去前递给许诺一个别有深意的目光。
许诺不明白胡灵的眼神是什么意思,却也点点头。她从未不会建议旁人做什么,别人说了,她绝不多做建议,更何况是胡灵这么个有了主意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的家伙。
待屋里人走光后,许诺让刚才那个婢女进来,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和温柔,有大家闺秀的感觉:“这位乔娘子是什么人物?”
许诺院中的婢女半个月前就来到了许家,都跟着一个嬷嬷调教了半个月,已经知道如何看主子脸色。
婢女恭敬道:“回娘子,这位乔娘子在开封府算是大有名声,许多官宦贵族都会请她去府里教娘子们刺绣。”
“一般会教几年?”许诺坐在榻上,手肘撑在凭几上有气无力地问道。
她虽然想提升自己的绣艺,但如果让她学两三年,实在是有些受不住。
“半年。”婢女头埋的很深,这句话好似的从牙齿缝里挤出来的。她也不明白阿郎为何要请乔娘子来教六娘子,娘子为何要找了她来问,她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半年的话可以接受。
许诺脑中刚闪过这个想法,突然意识到什么,扬声问道:“乔娘子平日教的都是多大的娘子?”
婢女皱着眉犹豫了一会,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闭眼道:“是四到七岁的娘子。”
这么小,又是半年。
岂不是入门!
父亲竟然给她请了一个教入门的绣娘来!
一个教刚回走路到刚会识字的娘子的绣娘,竟然被父亲请来教她!
父亲,您是多不看好您女儿啊!
虽然她真的不擅长女工,但是这也太夸张了吧。
许诺恨不得捂住脸,还好胡灵走了,不然这她张老脸实在没地搁了。
可是,胡灵走时那别有深意的眼神是怎么回事?
莫非她早就知道这个乔娘子的身份?
许诺连忙遣走了婢女,自己倒在榻上来回打滚。她从前辈子到这辈子,还没丢过这么大的脸。
这样她还怎么出门!
人人都知道她女工不行。
第二日,许诺得知这乔娘子原本是要给乐姜县主的女儿教导入门女工,小县主生病了,故此暂且不准备学女工。
就这样,乔娘子就没事可做了。
宋真宗赵恒六子二女,除了未来的太子赵祯和次女升国长公主,其余的孩子都是早早夭折。
故此皇上格外宠爱几位县主,乐姜县主正属其列,皇上得知后不知怎么地就将这位乔娘子指派到许家。
许诺头皮一阵发麻,她是摊上了什么麻烦?
春棠对汴京适应的很快,短短两日已经将院里的婢女都分配好了职务,将许诺的习惯告诉了她们,俨然一副一等婢女的模样。七月则因为受不了北方的干燥,面色有些憔悴,一连几日都窝在屋中。
时间过的很快,眨眼就到了十一月中旬。
树上的叶子早已落了个干净,许诺已经换上了厚厚的袄,褙子和花靴也是加厚的。
她一贯醒的早,这日自己穿上衣裳就推门出来。
鹅毛似的雪花从灰沉沉的天上落下,地上已经有了一层厚厚的雪。
怪不得昨日睡的那么香,原来是落雪了。
许诺深吸一口气,准备回去,余光看到墙角有几个浅浅的脚印。
没有多想,即刻提裙过去。
依照脚印的大小,绝不会是茗槿阁的婢女或者婆子留下的,更何况她们都还没醒呢。
她脑袋转的飞快,看了眼雪花飘落的速度,又仔细看了看脚印的深度,估算此人离去的时间。
面色一沉,立刻就往外走。
她刚才洗漱穿衣,竟然没察觉到有人在,她向来引以为豪的听力何时连有人进了院子也察觉不到?
出了茗槿阁,放眼望去一片白色,她似乎有些认不出这个住了一个月的地方。
“六娘。”
两个字好似羽毛一般钻入许诺耳中,心脏似乎停了半刻。
既熟悉又遥远的声音……
她转过身,便看到一个白衣男子,安静地立在雪中,肩头落着一层薄雪,呼吸时有极淡的白气。
天气阴沉灰暗,大雪纷纷,却阻挡不了他夺目的身姿。
他气质清雅内敛而又沉稳,目光清凉而专注,眼中浮现清浅的笑意,风华绝代,似乎能将一切风雪都隔开。
终于见到了。
方镜!
许诺站在原地不知该做些什么,心咚咚咚地跳着。
方镜对原主来说代表着什么,有多重要,她很清楚,所以她一直想着早些见到他早些还清原主欠的恩情的同时也害怕见到他。
记忆中的方镜也是这般风华绝代,只是如今见了真人,她才真正体会到这四个字。
方镜见许诺不动,迈步过来,温和地问道:“两年不见,认不出我了?”
“景平大哥。”许诺似乎用了全身的力气才说出这四个字,多余的什么也说不出来。
方镜修长白净的大手从许诺的头顶划过,按到自己胸前,面上笑意更盛:“长了不少。”
“是。”许诺垂着头不去看他,只看着自己的衣摆,雪花碰在衣服上,又落于地面。她没有练内功,呼吸时吐出的白气比方镜的多了许多,极力克制呼吸的频率和深浅,白气却更多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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