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九十七章 深入黑暗
杰诺所描绘的正是族中老人们的担心的事情，他们并不愚昧，一些很显然的事情并不会就此无视。
“族长奶奶，您还记得唤潮者的选拔规则吧，只选一个最强壮的勇士进入深渊，进入深渊寻找珍珠的人数越多难度也就越高。可您知道这是为什么吗？因为他们都被腐化成了敌人，就像拉夏那样！”
娜美在此之前，就已经把拉夏被深渊下的力量腐化成怪物的消息悄悄告知她了，这让她不禁想到，历史上那些葬身深渊中的鲛人是否仍在黑暗中守望？
他们会知道村子的弱点，如果他们回来对族人大举进攻，鲛人又该如何防范？
老妇人看着月石，叹了口气。
“我们刚刚求得安定，就要投入战斗了吗？”她扪心自问，可她心里对答案非常清楚。
他们居住的地方离深渊这么的近，当虚空来袭时，他们根本无法做出应对，只能任其宰割。
而现在是解决这个威胁的最好机会，有星灵的帮助，这比他们独力对抗虚空要稳妥得多。星灵千年都不得一见，若是错过这个机会，可能以后都不会在遇到了。
鲛人们只需要派遣一些勇士，跟随着星灵作战就行，并不像以前那样只能靠自己面对强敌，危险程度甚至比寻找珍珠还低一些。
而且退一步想，就算作战失败了，还有月石守着深渊出口，那些怪物依然会被镇压在黑暗之中，他们也只是损失了一些人手而已。
有时候，抉择并不难做，难的是做出抉择的决心。
老妇人把魔杖插进海床中，转身大喊，示意族人安静下来。
嘹亮而权威的声音在海水中回荡，鲛人们纷纷安静了下来，只有一些呼出的气泡咕噜咕噜的回响着。
“大家都看到了吧，这几位从陆地上来的朋友，他们想要进入深渊之下去消灭黑暗中的东西。”
老妇人的声音传开，蕾欧娜与戴安娜就威严的站在杰诺两边，星芒闪耀，光彩夺目。
但外观的炫酷程度并不会带来多少说服力。
“深渊不是鲛人的禁地吗？我们平时都不准下去，怎么可以让外人下去呢？”
“对啊！谁都不准打破禁忌！”
鲛人们议论纷纷，对于禁地，他们都认同着同一个公理，那就是只有寻找珍珠的唤潮者能进去。这个公理就刻在深渊两边的图腾柱上，那些纹理讲述着唤潮者的传说。
“话不能这么说，深渊里的东西不仅威胁着鲛人的生存，同样也威胁整个符文之地，每个人都无法脱身。”杰诺不得不开口纠正他们，这些鲛人好像把这道深渊当成他们的私有财产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杰诺他们是来偷珍珠的窃贼。
“星灵的实力毋庸置疑，我们应当高兴，有人这么为我们考虑。现在我把选择的权利交给大家。”老妇人重重咳了咳，声音洪亮：“族人们！你们是否愿意追随星灵前往深渊之下直面虚空？用你们的英勇来换取我族的长治久安！”
沉默就像今晚的海渊，鲛人们面面相觑，默默无声。
其实杰诺无所谓这些鲛人去或不去，他只要有娜美带路就行了，而这是在之前就已经敲定的了。
“我愿意！潮汐永远追随着月亮！”果不其然，娜美第一个举起了唤潮者之杖，大声宣誓自己的立场。
有了娜美做榜样，那些在唤潮者选拔中落选的，同样渴望着证明自己的鲛人小伙子也纷纷举起了手。然后是那些经过深思熟虑后，决定为后人的安定做出贡献的壮年鲛人……
最后，有数十位青壮年鲛人决定跟随星灵前往深渊之下，这对这个人口并不多的小村落来说，已经很不容易了。
“好好好！你们都是我族的勇士！”老妇人欣慰的抚摸着娜美年轻的脸颊，毫无疑问，这位从深渊中回归的唤潮者是眼下最适合充当鲛人领队的人选。
“事不宜迟，大家回家准备一下，带上食物和武器，趁着现在士气高昂出发吧！”
随着老妇人的声音落下，围聚在村落中心的鲛人暂且先散开了，那些没有加入远征的老弱妇孺，也都回家跟各自出征的家人一通倾述，生怕以后就说不上话了。
杰诺看到娜美的母亲也游到旁边与她交谈，说的都是一些耳熟能详的叮嘱。娜美摘下王冠，与母亲贴着额头，享受着片刻的安宁。
人心都是肉长的，鲛人也是一样。打扰眼前的母女情深让杰诺感觉自己像是个罪人。
“我突然来到这里，让他们做出这样的决定，会不会太残酷了些？”他转过头，凝视深渊，只有眼前的黑暗能让他变得坚定。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你，我没有父母，最好的朋友又为我而战，说实话我对现在的状况很满意。”戴安娜的回答有些冷漠，但她确实没有什么可以要求的。
“这感觉就像看着最亲近的人去登巨神峰一样，明知道跟送死差不多，可却无能为力。”蕾欧娜若有所思的说。
“那最后是谁跟上来了？别把跟踪说得那么好听。”
杰诺一时语塞，他只是寻求一个慰藉，却被这对姬友塞了一嘴狗粮。只有卡莎与自己默然相视，想必也只有刚刚和父亲分别的她能理解自己的心情了。
等到昏昼交界之际，出征的鲛人已经全都在村落中心集结完毕。娜美一挥手中的唤潮者之杖，数十位青壮年鲛人都追随着她，向着光芒所不及的黑暗中游去。
摆动的鱼尾在身后激起一连串的气泡，遮蔽了身后族人殷切的视线，离月石越远，周围的水压就越大，眼前的世界也越黑暗，很快他们深红色的眼眸中就只剩下一阵虚无。
就算是在海里长大的鲛人，当来到陌生的海域时，也会滋生恐惧的情绪。而当心态出了问题，就很容易在黑暗中迷失。
黑暗中，一抹阴影在身旁涌动，它搅动的水流让附近的鲛人感觉到不寒而栗，纷纷远离。可他们又能去哪儿呢？他们看不见彼此，任何的风吹草动都会引起心惊胆战，即使那只是族人游动间搅动的水波。
不知不觉之间，他们的阵线越来越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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