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官匪之论
不出意外,谢宇再次醒来果真又穿回到了大明,一睁眼就看到李贤正靠在一棵大树底下正襟危坐,一副出尘的状态,要不是冻的嘴唇发白,谢宇还真就信了李大人是那不为外力所动的名仕大儒,而白莲则正在解马的缰绳,昨晚要不是围着这匹马来取暖真是能冻死个人
“天哪,真够冷的”谢宇伸了个懒腰起身蹦了蹦,做了几十个俯卧撑简单拉伸了一下,这才勉强缓了过来
白莲看着谢宇古怪的动作十分好笑,便道“你这先生怪的很,大清早的这是在练什么古怪功夫?”
“你不懂,这是热身,身体凉着,剧烈活动时容易受伤”谢宇随口说道
白莲仔细的观察了一下谢宇的动作说道“先生你根骨不错,是个练武的材料,而且不似一般读书人那样文弱,莫非早年也习过武?”
“啊?早年练过些三脚猫的功夫,不值一提,强身健体而已”谢宇可不想勾起白莲跟他比试的兴趣,他的水平虽然自觉也不算差,在这个时代某些技术动作上甚至还占有一定领先优势,但是毕竟这副身体还是太弱了,就这还是最近加紧锻炼的结果,现在只能故意示弱,等自己恢复到最好的竞技状态时非得找地方试试斤两不可
白莲也不认为一个说书先生能有多好的拳脚把式,只是随口一问便转移了话题“今日咱们还需早些出发,距离东光县城还有一日的脚程,若是晚了便又要睡野地了”
“那就出发,师叔,您老儿活动活动吧,要不再耽误一晚上估计您老儿也挺不住”谢宇说话扶李贤上马,只见那李贤面色不大好看,看来昨晚也是受了些风寒
“老夫果真是人老体衰,方才在野外住了一日便挺不住了,当初在塞外,老夫一连住了三五日的帐篷也未见如何,果真这岁月最是熬人啊”李贤在马上长吁了口气,叹道
谢宇牵马走在前面,心想这李贤莫非也参与了土木堡之变?这次回去也没好好查查历史,真是失策“师叔,好汉尚不提当年之勇,您年岁大了就该颐养天年,何必在这样四处奔波”
“贤侄啊,你是不知那‘来时容易去时难’的道理,有些事情岂是老夫可以左右的,若是一切皆如人意,你师父又岂会落得那般下场?”李贤闻言有所触动道
谢宇一听心中微变,心说我哪又多了个师傅出来,但是面上谢宇却是丝毫也不在意道“我师父心胸之大,早将一切看淡,哪还顾及什么下场不下场的”谢宇顺口说了个模棱两可的瞎话,然后回头看了看李贤的反应
只见那李贤又是叹了口气,闭目说到“那也难怪,不提也罢,不提也罢”
白莲见二人谈的热络,她却是一句也听不明白只得插嘴道“先生的师傅到底是何许人也?莫非在这说书上更胜先生一筹不成?”
“啊?我师父说单的比说对的差着点儿,和于谦于老师说对口的活儿说的不错”谢宇正在思考李贤的话,顺口敷衍道
李贤闻听谢宇的话身子猛地一晃,险些没从马上掉下去,随即失声道“你果真是于少保的徒弟!”
谢宇闻言心中一阵清明,却见那白莲眉头微皱似是察觉了什么一般,慌忙一边冲李贤使眼色一边急切道“我师父确实烧包儿,要不怎么倒霉了呢,这外号都多少年没人提了,师叔您怎么还记得”
李贤见状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忙说道“老夫触景生情啊,看到贤侄你,我便想起当年我那于师哥,失态了,失态了”
谢宇见白莲闻言依然面色阴沉,透着一股子怀疑,心道不好,慌乱之下,却是见到不远处有一群人正在官道上行走,赶忙岔开话题道“诶?前面不少人,看起来像是难民啊,这吴桥县莫非哪里遭灾了?”
“却是奇怪,贤侄,咱们快些走上前看看”李贤也是搭腔道
白莲被两人一搅合也忘了方才心中微微察觉到的不妥,注意力也放到了前面的一群难民身上,这群难民大约有几十人的样子,一个个衣衫不整,还有几人受了伤,被其他人放在独轮车上推着前行,看起来甚是凄惨
此时谢宇已经赶上了前面的队伍,喊住一位老人问道“这位老丈,你们一众人是哪里人氏,缘何流落至此?”
那老人面若死灰,只是淡淡看了谢宇一眼也不答话,身形顿也未顿一下便继续向前方走去,谢宇顿觉心中不快,心说这老人却也奇怪,问话也不搭理,这是什么毛病
这时白莲也赶了过来,见到谢宇吃瘪,却是叹气说道“先生看来平常甚少接触这些苦难人,这些人或是家破人亡沿路行乞,或是饱经战乱流离失所,早就行尸走肉一般了,先生这种话他们沿途早就听过了不知多少,不理会先生您却也是不足为奇”
说罢白莲从腰中束带取出了一小块银子,几步走过去拿在手中冲老人晃了晃说道“这位老丈,向您打听些事情,仔细回答这银子便是你的”
老人闻言眼前一亮,忙露出笑容说道“姑娘问便是了,小老儿我知无不言”
“老丈这一众人是哪里人氏?缘何流落此处?”白莲随即问道
老人闻言长吁一口气说道“小老儿本是此处郭家集人氏,在镇中经营着一家茶铺,日子虽清苦倒也可勉强维持,谁承想昨日那白莲教抢劫官船,在郭家集内和官兵杀成了一团,外面喊杀声紧,吓得小老儿我躲在茶铺中不敢稍动,没过多久官兵突然就冲进了我家的店铺,说是进来搜查白莲教,进门不由分说便开始四处翻查,看见值钱的东西便往身上拣,我儿拦他们不住,反被恼了的官兵一刀杀了,小老儿我不敢上前理论,只身逃到店外躲了半宿,哪知等到后半夜官兵散了,我回铺子才发现一条街都被烧成了焦炭,小老儿没办法只得随着一众流离失所的同乡去那安陵镇寻亲,指望可以投靠亲友权且寻得一条生路”老人言语间虽然悲苦却并不显得如何仇恨,只是机械的说着自己的经历,让人听了却是格外的刺耳
“老丈,既是官兵刀伤人命,盗毁你家的资财,你就应去官府状告于他,为何只是逃难却不肯报官”谢宇闻言有些心中不平,故而说道
老人闻言却和白莲一起用那种看白痴的眼神看着谢宇,直看得谢宇一阵心虚,只见那老人摇头说道“这位后生看起来倒是像个富家公子模样,也难怪有此一问,小老儿我昔年也曾去过吴桥县衙告状,哪知这衙门层层的关系道道的门路,哪一层哪一道都盘剥的是小老儿的积蓄,最后虽然打赢了官司却花了十几两银子,好悬没把小老儿自己也搭进去,还因此事气走了儿媳,急死了老伴,这次更是那官兵行出的匪事,公子可知那官官相护?小老儿好歹现在还有一条命在,要是告了官反倒怕是,连这条老命也得赔将进去”
谢宇闻言不由气闷,他只道是封建社会世道黑暗,但没想到会野蛮至此,一时竟也无从对答,倒是马上的李贤闻言有些不悦,但是却只能连连摇头无话可说,毕竟事实如此,任你再加狡辩也是徒劳
“我看那官府还不如白莲教,白莲教好歹还时常布施乡里,那官府除了收些个捐税却是连我等草民的性命都尽皆的不顾”白莲闻言倒是直接说出了心中所想
李贤闻听白莲所说大为不悦道“白莲姑娘岂可将二者如此等同而论,官府虽征收捐税但灾荒时节便会取出赈济百姓,那白莲教虽然时常施舍,但那些舍出的钱粮无一不是抢夺而来的不义之财,如此将官匪一概而论实乃荒唐之言”
谢宇闻言知道要坏,还不等他开口那白莲却抢先说道“老先生此话便不太妥当了,你看这流民何等的可怜,可不是那白莲教将他们害的家破人亡,白莲教劫官府劫富商却偏偏不劫穷苦人家,反而时常施舍于他们,这些可怜人有口饭吃便好,哪管钱粮从何而来,那粮食就是烂在官府的粮仓里,腐于富商的府库内,他们也绝不会心疼半点,更不会拿来施舍这些流民苦汉半分,白莲教正是劫富济贫,才在乡野间广受尊重,如今看来这熟官熟匪也还真不尽然”
“你。。。”李贤直被白莲这一席话噎的满脸涨红,白莲虽然字里行间句句浅显,但却是句句属实,弄的李大人有心反驳却是无从下手,只好口中你了半晌却无话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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