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往昔
贾剑再睁开眼时，发现自己被带到了一个陌生的世界，迷茫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幕。过了好些时候，他才渐渐清醒过来，动动手脚，发现没有任何反应，手脚不听他指挥，身体和眼前的景象并不随他心意。
贾剑意识到他仍是一个看客。这和在魂冢之中没有区别，他操纵不了任何东西。但是相对于像是5D电影院的那片魂冢，现在他所体验的更像是VR，还是那种完全不受控的录播VR。
阳光很暖，天空很蓝，眼前是一片花园，耳边是不成调的咿呀哼唱。
一个女子骑着鸵鸟从远方跑过来，二十出头的样子，穿着一身缀满了金银的华服。到了视线跟前，女子从鸵鸟上跳了下来，叉着腰一脸的不高兴，以命令的口吻说道：“四皇子，二公主特命我来带你回去，她说你今天的功课不做完的话就没有晚饭吃。”
贾剑听到四皇子这个称谓，一下子就明白了现在是怎样的情况，他正在看着的是章铎的记忆。
“不回去！”
女子笑嘻嘻地走过来，伸手拉起章铎，“四皇子，你今年都10岁了，不能再这样淘气了，快跟我回去吧。”
章铎试图甩开女子的手，却没有成功，“不要！父王给我取的名字是铎，是乐器，我不能违背父王的意愿，而且打打杀杀我也不喜欢。”
“铎是宣战布令的乐器！”女子的声音变得尖锐起来。
“是又怎样？”
“章铎！今天可由不得你！”女子突然脸色一变，手上生出数条藤蔓，扑了过来。
“二姐？你……”章铎惊呼一声，旋即视线被几片叶子完全遮挡，除了变幻的光影，什么都看不到了。听到的声音很快也从单一的风声，变成了金属的撞击声，爆炸的轰鸣声、痛苦的哀嚎声和撕心裂肺的哭喊声，所有声音混在一起，宣示着一场浩劫正在上演。
不知过了多久，嘈杂的声音渐渐消逝，遮住视线的宽大叶片被二姐移走，眼前再一次明亮起来。
“二姐你为何打扮成宫女的模样？还绑着我！”
“不绑着你，你已经被你大哥的亲卫杀掉了！自己看！”二姐走向一边，将眼前的视野完全让了出来。
远处，烟尘四起，烽火连天，一座青金色的宫殿正被冲天的烈焰吞噬。天空之中两个虚点时而交汇时而分离，虚点之间似乎是造物者的台案，火焰、雷电、巨石、湍流和藤蔓在两点之间不断穿梭，此消彼长。
“那是……大哥和父王？”章铎的声音中尽是不解，疑惑地看着二姐，寻求解答。
“章锋对父王出手的那一刻，就已经不是你大哥了。”二姐将章铎拉进臂弯，手掌轻轻抚摸着他的脸颊，安抚道：“父王会没事的，他要我先带你离开磐石帝国，去逸芒之地。”
“可大哥不是这样的人！”
“那在天上和父王交战的是谁？这世上谁还有如此战力？”
“大哥他那么敬重父王，他是不会这么做的！我要当面问他！”章铎猛然一动，挣脱了二姐的手，紧接着腾空而起。
“给我回来！他会杀了你的！”二姐手上再度生出藤蔓，但这一次她失了先机。
视线向左急坠，章铎一个侧翻，躲开藤蔓，朝着宫殿方向飞去，“他不会的！”
“你的三哥已经死在他手上了！”二姐眼中含着泪，嘶喊道。
视线顿在了半空，章铎悬在空中失了神，耳边却传来了一声小心！
视线再次转动，一道燃着烈焰的藤蔓由远及近，几乎盖满了整个视野。
下一秒，一张带血的脸突然重重的砸在了视线中，视线被染成了红色，无序的旋转起来，砰的一声，最终黑了下去。
一切发生得太快，贾剑没有来得及看清那张脸，他猜不出是章铎的二姐为他挡下了这一击，还是他的父王。不管是谁，对章铎来说，这都将是一生的痛，一生的悔恨。
视线再度亮起，四下张望着，像是章铎在确认他身在何处。视线所及，四处是光秃秃的岩壁，身下铺着一张兽皮，旁边放着几只陶罐，陶罐散发出一阵阵苦涩的草药味。
这个时候，岩壁的一处洞口里走出一个衣衫褴褛的老人，看到章铎一脸喜色，恭敬地拱拱手，“四皇子，你终于醒了！”
“是……首辅袁大人！我二姐呢？我的父王呢？”
袁首辅沉默不语，低头擦了一把泪，哽咽着说道，“回四皇子，逆贼谋反，圣王力战不敌，已仙逝。玥公主……为保我灵族正统余脉，死于逆贼之手！”
视线瞬间模糊了起来。
贾剑清楚，那是泪水。
“袁首辅，铎字何意？”
“铎，乃宣法布令之乐器，亦可为战事所用！”
“即日起！铎字再添一意——弑父杀兄者之丧钟！”
袁首辅一双浑浊的枯眼登时明亮了起来，虔诚地跪伏于前。
视线再度暗下……
贾剑愕然惊叹，章铎在10岁就说出了这样的志言！果然，逆境才会逼迫人成长！
视线再一次亮起，是一个雨夜。
数十个身着皮甲的兵士岿然立于暴雨之中。
袁首辅横卧于榻前，颤颤巍巍地伸出枯树般的手，轻按在章铎的肩头。
“老奴私心，不愿客死他乡，故不能随行，还请……咳咳咳……”
“首辅还请保重身体！待我凯旋，必手刃逆贼！”
“四皇子此去异界只身犯险，未可轻进，应遍探其锋！切记走则未败，未败者，胜之转机，切记！”
“谨遵教诲！”
……
视线彻底暗了下去，贾剑再睁开眼，看到的一个面斑驳的墙体，焦黄的颜色很熟悉，是出租屋的天花板。
贾剑明白他已经回归到了他自己的身体内，正仰躺在床上，快放的画面尽管缺失了很多细节，但是这也足够让他明白，章铎为什么会来到地球，是因为章铎要快速成长，找到击败他大哥章锋的方法。
既然大家同命相连，又何苦互相为难呢……
贾剑记得章铎说过要通关那十二座宝库，宝库之中必定会有一些神器秘典，而且章铎也说过，宝库是他家开的，那么神器和秘典岂不是唾手可得？看起来不管是选择共存还是彻底分开，时间应该都不会很长。
“我的圣王四皇子吾王章大哥？你还在吗？”
“一直都在，我的故事很长，一下子无法全都讲给你，只能如此节选给你，希望这种方式没有让你感到不适。”
贾剑摆摆手，“不打紧不打紧，头是晕了点还有点想吐，不过我看得懂也想得清。”
“那就好，解决办法想好选哪个了吗？”
“暂时先不选了，先维持最初的协定吧。我保留我这个选择权。”
章铎立在魂冢之中，会心一笑，“谢谢你！”
“章大王，你听过这样的一段对话吗？”
“哪样的？说来听听。”
“‘大圣，此去欲何?’
‘踏南天，碎凌霄。’
‘若一去不回？’
‘便一去不回！’”
章铎摇摇头，“凯旋而归不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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