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各人有各人的难处
听见了萧鹤年的声音，韩冬不惊反笑。
他指着虞小象，对萧鹤年说，
“这段时间江城挺忙活的啊，可惜了，我总是出差。没时间掺和你们的热闹。二位结婚了是么？”
难怪……
虞小象明白了。
最近眼前清静，原来是这家伙压根不在江城。
不对！
把萧鹤年的消息捅到厂里的，不是他？那是谁呢！
就在这时，萧鹤年一个箭步冲上前，啪的一巴掌打掉韩冬的脏手。
这一巴掌，仿佛也打碎了自己前阵子的颓靡。
“下一次，就不是挨打这么简单了。”
萧鹤年掏出手帕，擦干净接触韩冬手背的皮肤。
韩冬依旧不恼，
“你们一个臭脾气，行……是时候该上锅一起炖了。”
萧鹤年轻佻眉眼，把下颌搭在虞小象的头顶。两人仿佛合二为一似的，都在鄙视眼前人。
“巧了，我前阵子也有点忙。最近时间很松快。”
他勾勾手指，
“咱们比试一下，看究竟是谁炖谁？”
说完这话，萧鹤年牵起虞小象的手，他温柔的征求虞小象的意见。
“回家吃饭？”
虞小象心里万马奔腾。
这眼神，哪里是回家吃饭？这明明就是回家圆房！
“好，吃饭！”
虞小象加重语气。
两人骑着自行车，并排在团结厂的梧桐大道上走着。此时，工人们都回家了，大道上零零散散，偶见几个人的身影。
“你怎么来了？”
虞小象问。
自从萧鹤年出事后，半个月她都是自己回家。
如今身边有了萧鹤年，她反而不自在。
“来救你啊。”
萧鹤年又恢复了往日的神采。
他这么一说，虞小象也轻松了些。看来，那件事来带的心病，现在已经差不多消散了。
“救我？我看你是趁机出来抽烟！”
虞小象打趣。
身旁，萧鹤年开始耍无赖。
“别血口喷人，我什么时候抽烟了？你对于我的污蔑，要是让刘兰知道了，她可是会很生气的！”
胡扯八道在他嘴里，似乎是家常便饭。
“萧鹤年！”
虞小象抄起篮子里的包，就要往萧鹤年身上砸。
隔着一米远，萧鹤年就像一只窜天猴似的，瞬间加速，很快的消失在虞小象的打击范围内。
梧桐大道上，韩冬冷冷地看着这一切。
他眼底的怒火燎原，摒弃了寒意。
回到大院，虞小象看了一眼表。
“完了，七点半了。你妈肯定等坏了……”
萧鹤年就像中了邪，
“你是两面派，我一会儿要告状去！”
“？”
虞小象一脸懵。
萧鹤年单手扶把，在虞小象头上戳了几下，
“在家里，你妈妈妈的，叫的真亲热。在外面，张嘴闭嘴就是你妈。”
终于近了。
虞小象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掌呼在萧鹤年的后背。
啊……
一声惨叫划破天际。
萧鹤年开始卖惨，
“我要告诉刘兰，你谋杀亲夫！”
他偷偷乐，观察虞小象的小脸。
萧鹤年的心一沉，他发现虞小象的脸不仅没红，还有些发白。
只见虞小象停下车，怔怔的看向大院门边，一排笔直的水杉。
萧鹤年停下车，顺着虞小象的目光看去。
水杉树后，露出一个人影。
那是汪春。
就在半个月前，萧鹤年见过汪春。
那时的汪春，神采奕奕。现在的她，脸色蜡黄。
虞小象推车过去，
“你找我？”
汪春眨了眨眼睛，点头后沉默不语。
为了不让汪春紧张，她转身，支走了萧鹤年。她把自行车交给他，“能帮我带回去么？”
萧鹤年环视一周，确定没什么问题后，
“行，早点回家，妈等你吃饭。”
答应了一声后，虞小象直到目送萧鹤年进了大院，这才又开口和汪春说话。
“你想明白了？”
汪春贴着水杉树，抑制不住的颤抖。
羽毛似的黄叶子纷纷落下，也不知道是因为季节，还是因为眼泪。
“我，”
汪春欲言又止。
虞小象伸手，摘去她头顶上的叶子。
“你慢慢说。”
又是一阵挣扎，虞小象觉得她嘴角都要咬出血来了。贝壳似的白牙之下，紧紧压着下嘴唇。
她每一次呼吸，都是一次挣扎。
几分钟过去了，虞小象还是耐心的等着。
“对不起，太难以启齿了。”
汪春掏出手帕，掩着嘴。
当她松开手帕的时候，一阵冰凉的空气钻进大脑，她似乎轻松了些。
原来，汪春另有男友。
两人是在下乡时认识的。
当时，汪春只有十七岁，男友吴佳明也只有十八岁。
一年后，国家政策松动。汪春回到江城，吴佳明也回到了县城的。
知青岁月断了，两人的感情却因为分隔两地，越来越浓。
恢复高考后，吴佳明拼了命的学习，还是没能考上大学。无奈，他只能接了爸爸的班，在棉纺厂的备料间扛布包。
“再也没考了么？”
虞小象好奇。
按理说，八十年代的高考，总不至于比上一世还卷。
“考了……”
汪春抽了一下鼻尖，
“他家情况复杂，完全静不下心复习。”
得知汪春考上江城大学后，他更着急了。
加上工作，还有家里乱糟糟的现实情况，他一次比一次考的惨。
最近一次考试，还是81年。
“大专都考不上。”
汪春叹气。
虞小象比她叹气的声音还大。
她不明白，汪春是有什么特殊癖好么？
虽然，虞小象很理解现实情况的不易。
可连考四次，都是这么惨，总不能再归咎于外界因素了吧。
“你对象现在在哪？”
虞小象直戳问题核心。
他既然还是汪春的对象，看汪春的模样，也对他有情。
为什么还会出现韩冬？在这段三角关系里，韩冬是什么位置？
不问还好。
一问，汪春直接趴在树上恸哭起来。
就在几个月前，汪春去县城找吴佳明。
她在棉纺厂的招待所要了个房间，等待吴佳明下班。
夜半时分，两人正在为爱鼓掌的时候，棉纺厂保卫处的人破门而入。
“就是那时候，我认识了韩冬。”
当时，韩冬是那家县城小棉纺厂的厂长。他说的话，在厂里能遮住整片天。
“他帮我压下来这件事。”
汪春用了帮这个字，但话语里，听不出半点感激的成分。
韩冬知道了她的工作地点，甚至看出她家世不凡。于是，韩冬以帮她们为借口，把吴佳明调走了。
“去哪了？”
汪春的额头，在树上轻轻撞击。
“不知道！从那天起，我就没见过他了……”
两人正说着，一道强光射了过来。
看见是汽车的车头灯时，虞小象惊得心头一震，下意识的把汪春护在身后。
“你躲起来。”
她轻声嘱咐。
银灰色的虎头奔，稳稳停在路边。
江朝宗矮身下车，朝虞小象走来，
“怎么不回家啊？”
他问。
虞小象见到是他，这才松了一口气，
“表哥，我和我朋友说点事。你先回去吧，妈在家等着开饭呢。麻烦你告诉她一声，我这儿忙完就回家。”
江朝宗往虞小象身后看了一眼，见是女人的裙摆在树后，他微微一笑，
“好，我去带话。”
直到看见强光消失，虞小象才真的安心。
她转身，正要再问汪春些什么。
她突然发现，汪春的眼底，有些异样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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