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这不是她想要的日子
“我没事，相公，你累了吧，我去给你做些点心，你吃一些早点歇息。”青娘的声音有些沙哑，她起了身子，许是坐得太久，猛地一起来青娘只觉得眼前一黑，险些摔倒，幸得完颜显峰立马扶住了她，搂住了她的腰
“你看见了，是吗？”完颜显峰黑眸深敛，深深地看着她。
青娘的鼻尖一酸，她没有说话，只点了点头。
完颜显峰无声地叹了口气，他闭了闭眼睛，将青娘抱得更紧了些。
青娘觉得自己很没出息，在这遥远的异国他乡，她和孩子所能依偎的，仰仗的只有眼前的这个男人，他是她们母子最亲近的人，她能做什么呢？她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缩着头，蜷着脑袋，逼着自己将方才那一幕全都忘了，做他的妻子，做他孩子的母亲。
“军营里全是打打杀杀的事，我让人安排了一个别苑，你带着虎哥儿去那里住，”完颜显峰轻轻地抚着她的长发，温声细语地开口，“别院里有丫鬟和嬷嬷，她们都能照顾你和虎哥儿。”
青娘听了这话，从他的怀里微微抽出了身来，“那，是不是要很久才能见到你？”
如今她带着孩子在军营，虽然他很忙碌，但不管多晚他都会回来，抱一抱亲一亲孩子，若遇见虎哥儿还没有睡觉，还可以陪着孩子玩一会儿，那是他们一家人仅有的能相聚的时刻，若是离开了军营，只怕连这短暂的相聚也没了。
“我得了空就会去陪着你们，”完颜显峰望着她苍白的面容，他的眼睛很深，低沉着声音说了句，“青娘，对不起，我知道你想要的不是这样的日子。”
听见他这一句话，青娘心里登时浮起一阵委屈来，是啊，这不是她想要的日子，她只是雪河村里的一个小农女，她想要的就是一间小院子，两间小房子，一个勤劳的男人，生两个可爱的娃娃，平日养养鸡，喂喂鸭，她不想背井离乡地跑到这里来，更不想看着自己的丈夫杀死自己的同胞！
青娘轻轻地吸了吸鼻子，将自己眼眶里的热潮压下，她没有拒绝丈夫的话，她想，她的确不能在军营里待下去了，只要没有看见那些残忍的事，她就可以继续装作不晓得，她还可以继续去做他的妻子。
只要没有看见……
“好，我带着虎哥儿去，等你打完仗就来看我们。”青娘将面庞偎在他的胸口，与他轻颤着声音说了一句话来。
大梁，凉州城。
屋子里灯火通明。
案桌上摆着几瓶酒，屋子里充斥着一股醉人的酒气。
萧成卓眼底带着醉意，他唇角噙着一丝苦笑，倒是生平第一次尝到败仗的滋味。
“殿下不必气馁，北燕铁骑素来强悍，何况完颜显峰又重新接管了兵权，这些强兵在他手下的威力更胜以往，这一仗输了……也在情理之中。”
下首处有一个面色严谨的男子开口。
他的话音刚落，就见一旁一个做文士打扮的中年男子皱起了眉，与之道，“程将军此言怎么有助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的意思？你莫非是说殿下打不过那完颜显峰？”
程将军并没有理会那文士的话，只继续与萧成卓开口，“殿下，属下不过是实话实说，完颜显峰乃是完颜震庭幼子，自幼随父亲征战沙场，打过无数场仗，他的作战经验比您丰富，您在他手下吃了些苦头实属寻常，绝不是您不如他，只要您沉住气，几场仗下来，您一定能找到他的弱处。”
听着程将军的话，萧成卓的眼睛中慢慢浮起一丝光亮，他微微颔首，与其道，“你说得不错，我要沉住气。”
“这一仗说到底还是我轻敌了，几场胜仗一打，甚至上次在战场上我亲手射杀了完颜震庭，这一切都让我觉得大燕人也不过如此，我一心想和完颜显峰交手，想在战场战胜他，我求胜心切，就容易露出破绽，让他抓住了先机。”萧成卓说完，有些自嘲地捏了捏自己的眉心。
“殿下，此次战败，与咱们泄露了作战方针也有关系，大燕人……定是在咱们身边安插了细作。”听完了萧成卓的话，方才那文士又是开口道。
“你说得不错，”萧成卓皱了皱眉，“大燕人的细作我也揪出来了几个，却不知道还剩下多少人，一想着我平日里所见的人都有可能是大燕人的傀儡，我心里就觉得不寒而栗。”
“殿下，大燕人既然可以安插细作在咱们身边，咱们就不能在他们那边也安插上咱们的人？”程将军问道。
“说得容易，”那文士一记冷笑，似乎程将军说的全是废话，“之前完颜显戎带兵的时候，咱们也砸了重金在完颜显戎身边收买了两个幕僚，谁成想完颜显峰此次突然回来，又重新掌管了兵权，咱们花在完颜显戎身上的银子等于打了水漂，收买那两个幕僚毫无用处。”
萧成卓皱了皱眉，似乎也觉得此事颇为棘手，他站了起来在屋子里默默走了几步，而后向着那文士问了句，“张先生在北地多年，不知张先生对这个完颜显峰了解有多少？譬如此人有没有什么癖好，譬如贪财，好色，好武？”
“殿下，属下不敢欺瞒您，这个完颜显峰虽然立下赫赫战功，但为人不似他兄长那般爱张扬，甚至他打下的一些胜仗，还会被一些人冒记在他兄长的名下，但他也从不理会，除了会打仗以外，属下……对他知之甚少。”
“他今年多大年纪，有没有三十岁？”萧成卓仍是蹙着眉问道。
“应该还没到三十岁。”
“他可曾成婚？家中可有妻妾？膝下可有子女？”
“不曾成婚，属下听闻北燕的皇上曾想要将自己的妹妹嫁给他，但婚事还没定下来，他在战场上就放走了周大将军，犯下了大罪，这门婚事也就搁下了。”
“哦？”萧成卓眉心蕴着思索之色，缓缓在主位上坐下。
“完颜显峰……”他默默念着完颜显峰的名字，唇角却是似有似无的划过一丝笑意，“这个人倒是有意思，放着高官利禄，与尚主的荣耀不要，却执意放走了敌军的主帅。”
“怪就怪在这，这个人不好酒，也不好色，若按着之前的传言来看，此人可以说毫无弱点，简直是无懈可击，不过现在……”那文士说到这停住了。
“现在怎么了？”萧成卓登时问道。
“殿下，咱们在大燕的探子曾经和属下说过一事，只不过属下认为此事过于荒谬，极可能是北燕人散发的假消息，所以一直没有和您说。”
“是什么消息？”萧成卓上了心。
“据说……此次完颜显峰并不是一个人回到大燕的，他身边还带了一个女子，是咱们大梁人，而且他和这个女子还生下了一个儿子。”
“胡扯，”程将军听完这话当即就是冷笑出声，“完颜显峰出生北燕贵族世家，自幼就被教导梁人贱如蝼蚁，他会和梁女生孩子？就算是睡了个梁女，怕也是睡完就一刀杀了，他还能带回来？”
萧成卓晓得程将军是行伍出身，说话向来直来直去，倒也不以为忤，他的眼瞳中透出一簇亮光，只与那文士道，“程将军说的不错，北燕人向来看不起我们梁人，此消息只怕多是完颜显峰的政敌所散布，但若这个消息是真的，那对我们来说就是一个契机。”
“殿下？”那文士一怔。
“你去安排，多派几个探子过去，务必要探出此事的真假，倘若这件事是真的，完颜显峰身边真有一个梁女，那么——”萧成卓说到这微微顿了顿，而后倾下身一字字地吐出了一句话来。
文士心里一惊，不敢多言，当即恭声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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