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你就不该出生在这个世上
军营中。
“属下恭迎大将军！”众人齐声呼唤，向着主位上的男子行下礼去。
“诸位请起。”完颜显峰微微抬起手，命部下起身。
“将军，您这次能回来实在是太好了！”部下中多是一脸的激荡之色，对着完颜显峰开口。
“这些日子您不在军中，整个军营被那完颜显戎简直搅得乌烟瘴气，您总算是回来了！”
“将军，您之前失踪，想来定与完颜显戎脱不开干系，这次咱们决不能轻饶了他！”
完颜显峰一个手势，止住了部下们的话，他听了听外间的动静，与其中一个下属道，“你出去看看外面的动静。”
“是。”那人登时领命，转身退了出去，未过多久就见那人又是匆匆回到了帐子，对着完颜显峰恭声道，“回将军，完颜显戎的亲兵已是被咱们所控制，完颜显戎本人还不曾找到，已经派人去追了。”
完颜显峰点了点头，他的目光逐一在一干部下身上划过，定定道，“这些日子，辛苦诸位了。”
众人齐声不敢，其中一个身形彪悍的男子抬起头向着完颜显峰看去，道，“大将军，这阵子趁着您不在，梁人十分嚣张，数次来攻打凉州，现在您回来了，我们正好可以给他们一些颜色瞧瞧，咱们将北境全都打下来，然后直逼京师，将梁人皇帝给掳了！”
“对，将军！”众人齐齐呼应，似乎都是憋着一腔火，等着完颜显峰带着他们去冲锋陷阵，来将这团火浇灭。
完颜显峰却是有许久都不曾出声，帐子里安静了下来，一干人等有些面面相觑，最终都是向着完颜显峰看去。
“打下北境，直逼梁人京师，”完颜显峰的眸心深敛，一字字的开口，“这样轻飘飘的一句话，却要死去多少人？”
听得完颜显峰的话，诸人都是一怔，其中一个站地与完颜显峰略微相近的一个男子有些不解地开口，“将军，打下北境，也是老将军生前的夙愿。”
完颜显峰听部下提起了父亲，他的眼中有涩然划过，沉声道，“我知道，可这样做，我们就成了刽子手。”
“将军，您这是怎么了？”有人站了出来，对着完颜显峰朗声开口，“咱们打下了大梁，立下旷世基业，这不也是您想要的吗？古往今来，哪一场仗不是血流成河？死几个梁人又能算得了什么？”
“死去的也会有大燕人，”完颜显峰眸心凌厉，向着那出声的人望去，“这场战争已经持续了百年，两国都有无数的人丧生，若要继续打下去，又会让多少父母失去儿子，多少女人失去丈夫，多少孩子失去父亲？”
完颜显峰声音沉稳，掷地有声，一干人都是变了脸色，有茫然，也有不解，更多的则是不敢相信。
“将军的意思，莫非是咱们不打了？”有人小心翼翼地开口，“可咱们……咱们都还没为老将军报仇……”
“怎么能不打，大梁有着这世上最富饶的土地，把咱们的百姓带进大梁，再不用受严寒之苦，这不是您一直想要的吗？”有人神情激动，向着完颜显峰看去。
“是，这些是我想要的，但除了打仗，咱们也可以有别的法子让大燕的百姓免受严寒之苦，我不想再打下去，拿无数战士的性命去换。”
“是不是因为夫人？就是因为那个梁女？将军，你不要被梁人蒙蔽了！那个梁女定是大梁人的奸细，她让你不想打仗了！”
“住口！”听见部下提及了妻子，完颜显峰的脸色沉了下去。
帐中又一次静默了下去。
完颜显峰微微攥紧了拳头，他刚欲再说话，却见一个传令兵赶了过来，对着他恭声道，“将军，我们抓到了完颜显戎，他扮作士兵想要逃跑，被赫尔木将军抓了回来。”
完颜显峰闻言，眼中顿有厉色闪过，他什么话也不曾说，起身向外走去。
完颜显戎身上带着伤，脸上也满是血污之色，他的手被人缚住了，整个人就那样摔在了草垛上。
待看见前面的身影后，完颜显戎抬起了头来，他看着眼前的弟弟，嗤笑道，“老四，哥哥到底还是栽在了你手里。”
完颜显峰一语不发地看着他。
“要杀要剐，你给个痛快吧，落在你手上，我也不指望还能活。”完颜显戎大喇喇的开口，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
“为什么？”完颜显峰蹲下了身子，直视着完颜显戎的眼睛。
“你我二人一母同胞，你为何要这样恨我？”
“呸！”完颜显戎的眼中有恨意闪过，“你我都是父亲的儿子，凭什么你从小就得父亲的欢心？父亲干什么都带着你，可明明我才是长子，我才是他第一个儿子！”
“所以你事事针对我，恨不得毁了我，杀了我？”完颜显峰的眼中有暗光闪过，他一举抓住完颜显戎的衣领，“父亲偏向我，又何尝不是因为母亲眼中从未有过我？完颜显戎，看在兄弟的份上，我一向让着你，你是真以为我不会杀你？”
完颜显戎一声冷笑，“你处处压着我，有你在，我永远都没法得到父亲的主意，完颜显峰，我恨你！你就不该出生在这个世上！”
完颜显峰眸色深冷，他站了起来，抬腿将完颜显戎踹倒在地，一旁的侍从见状遂是上前，低低的问了句，“大将军，完颜显戎……该如何处置？”
“从他嘴巴里问清楚，当日他究竟是如何给我下的药，他在我身边又究竟安插了多少人？”完颜显峰撂下了一句话。
周宅中。
“虎哥儿，再吃点好吗？”青娘端着一碗蛋羹，是她亲自为孩子炖的，蛋羹上还撒了一层肉蓉，闻起来香气四溢。
虎哥儿却是摇着脑袋，拍了拍自己的肚子，“我吃饱了。”
青娘笑了，将碗放下，拿出帕子为孩子擦了擦唇角，“那就去玩儿吧。”
虎哥儿点了点头，一溜烟地跑去了院子，青娘凝视着孩子的身影，唇角已是止不住的浮起了笑涡，听见身后的脚步声，青娘转过身去，就见是周臻臻走了过来。
“周小姐。”青娘温声道。
“夫人，您别喊我周小姐了，您唤我臻臻就好。”周臻臻莞尔。
青娘微怔，看着周臻臻清亮的眼眸，终是唤出了那一句，“好，臻臻。”
见青娘唤出自己的名字，周臻臻心里十分高兴，她默了默，大着胆子问了句，“我喊你青娘姐姐，成吗？”
青娘念起这些日子自己与虎哥儿一道住在周宅，沈归仪忙着照顾着丈夫，平日里并不如何出门，母子俩的衣食住行都是周臻臻照顾，周臻臻十分心细，将自己母子都是照料得十分妥帖，几次相处下来，青娘也察觉到周臻臻并无什么小姐的架子，自己比她年长几岁，她若愿意喊自己一声“姐姐”，也并无什么不可。
瞧着青娘点头，周臻臻笑了起来，“太好了，青娘姐姐，我家中只有我一个孩子，我没有兄弟姐妹，往后……我就将你当姐姐了。”
青娘听着周臻臻的话，心里只觉得有些好奇，“臻臻，周将军和夫人感情那样好，怎么就你一个孩子呢……”
话刚说完，青娘顿觉自己有些冒失，这般打听人家的私事总归不礼貌，可周臻臻似乎并不曾往心里去，与青娘道，“我儿时也时常这样问母亲，那会儿我特别想要一个哥哥，总觉得有一个哥哥很威风，又能保护我，可我每次提起，娘都不大高兴。”
周臻臻的眼神微微黯了黯，又是继续说了下去，“我爹爹忙着打仗，和我娘成亲时已经三十多岁了，后来他们又一直聚少离多，所以……我是家里的独女。”
“不好意思啊，臻臻，我和你问起这些私事儿。”青娘有些过意不去。
周臻臻笑了，“没有，在这儿平时也见不到什么人，我很希望能有人能陪着我说说家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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