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2章 对不起，让你等了这么多年

“束雅，我们先走吧，”完颜珏心里一叹，轻轻挽住了束雅的胳膊。

“完颜将军，完颜伯伯……”束雅仍是不愿离开，她眼眸含泪，上前攥住了完颜显峰的衣角，“伯伯，我知道我父王做了很多错事，您可以收走他的兵力，收走他的财富，您也可以囚禁他，或者打他一顿出出气都可以，可是，求您了，只要留他一条命……”

“我自幼没有母亲，只有一个父王，我只有这么一个爹……”束雅落下泪来。

完颜珏满是心疼的看着她，终是将她扶了起来，哄着她离开了大帐。

看着两个孩子的背影，完颜显峰也是烦闷地闭上了眼睛。

“还在为如何处置达烈王的事情发愁？”

晚间，青娘坐在了丈夫身边，将一碗刚刚熬好的汤药送到了完颜显峰手边。

看着那一碗汤药，完颜显峰点了点头。

“你打算如何做？当真全部听陛下？”青娘问了句。

“你想我怎么做？”完颜显峰伸出胳膊，将青娘抱在了怀里。

许是因为这一场大战已经结束，又许是因为有了解药，完颜显峰的身体已经在慢慢恢复，青娘的气色看起来也是好了许多，她偎在他的臂弯，轻声道，“说句实话，我也希望，你能稍稍假公济私一次，留达烈王一条命。”

“我知道，达烈王罪不可恕，可谁让他是束雅的父亲？若没有束雅送来的解药，我真的不敢去想……”青娘说到这，眼睛里仍是透出了一丝恐惧，她轻轻闭了闭眼睛，继续说了下去，“她对咱们家有恩，这是事实，虎哥儿又与她相爱，这也是事实，若当真杀了她爹爹，只怕她和虎哥儿也没法子在一起了。”

“我知道这样有些自私，达烈王害死了那么多将士，若就因为我们的私事这样饶恕他，实在愧对那些枉死的将士，我就想，这个人即便死罪可免，但也活罪难逃。有时候，死亡不是最痛苦的，像他这样将权势看得比身家性命还重要的人，若让他失去权势，一无所有，被关在监牢里潦潦倒倒的过一辈子，兴许比死亡还要让他难以忍受。”

青娘之前的话完颜显峰并不认同，但直到现在，完颜显峰的眼睛亮了亮。

看着他亮起来的眼睛，青娘松了口气，晓得他是有主意了。

“陛下已经做出了决断，将你父亲废为了庶人，流放到大漠山，会有人一直看守他，终身……监禁。”完颜珏的声音有些艰涩，语毕，既是担心，又有些小心的向着束雅看去。

束雅心里明白，这已是最好的结果了。

“我知道了，这是他应得的下场，完颜珏，我感谢你，也感谢你父亲，我知道，你们在里面一定求了情。”

“我不要你感激，只要你不怨我就好。”完颜珏轻声细语，束雅摇摇头，将脸庞埋在了他的怀里。

完颜珏抚着她的发丝，听着她又是和自己说道，“等他走的那天，我可以去送一送他吗？”

他们都知道，这一送，很可能就是父女之间的最后一面了。

“当然可以，我陪你一起去。”完颜珏吻了吻她的发丝。

三日后，束雅换了骑装，在完颜珏的陪伴下去送了达烈王一程。

“父王……”束雅的眼圈有些红，一声父王刚唤出口，她很快想起眼前的男子如今已再不是王爷了，她改了口，又是喊了一声，“爹爹。”

达烈王一身囚装，看起来老了十岁不止，他看着束雅的眼睛，倒是没了往日的怒火与怨怼，“束雅，你以后，多多保重自己。”

束雅的鼻尖酸涩起来，“爹爹，您不要恨女儿。”

达烈王长叹一声，“都是命，都是命啊。”

语毕，他转过身，向着完颜珏看了过去。

“小子，以后好好对我闺女。”

完颜珏向着他拱手行了一礼，“请放心，我定会好好照顾束雅。”

“好，”达烈王唇角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他没有再去看女儿，只转身踏上了流亡之路。

束雅看着他的背影，泪水夺眶而出。

晚间，大帐。

大帐中央支起了一口锅，锅里煮着羊肉汤，那汤里加了一些药草，炖了一锅扑鼻香的药膳，帐子里也没有外人，只有完颜显峰与青娘夫妇，以及完颜珏，束雅，小宝儿三个孩子。

待汤熬好，完颜珏当先伸出手，先是为束雅盛了一碗汤来，一旁的完颜显峰夫妇看着，彼此相视一笑，青娘揶揄道，“臭小子，你爹娘都在这儿坐着，你也没说给咱们盛上一碗，这还没娶上媳妇就忘记娘了？”

完颜珏被母亲说的不好意思起来，只连忙起身又是恭恭敬敬的盛出了两碗汤分别送在父母面前，“爹娘请喝汤，请原谅孩儿。”

“行了，快坐吧。”青娘抿着唇，不再取笑儿子。

一家人用了晚膳，倒也没有即刻离开，只围在一起烤着火，小宝儿偎在母亲怀里，青娘一手扶着女儿的面庞，一面向着丈夫与孩子看去，眉眼间满是知足之色，他们一家人已经很多年没这么轻松惬意过了。

“爹爹，娘，咱们回大梁吧，”完颜珏突然开口，“我们回松阳。”

听着儿子的话，青娘心中一动，完颜珏所说的，又何尝不是她所想的呢？

但她没有出声，只向着丈夫看去，她会尊重完颜显峰的选择。

完颜显峰迎上了妻子的目光，对于青娘的心思，他又怎能不明白？这些年，他亏欠了她那么多，又怎么忍心继续亏欠，让她担惊受怕下去。

“孩子说的不错，青娘，我们回去吧。”完颜显峰微笑着牵住了妻子的手。

青娘一怔，“你不要回燕京了吗？”

“不回了，战事已了，我们是该过些轻松愉悦的日子了，”说完，完颜显峰向着儿子与束雅看去，温声道，“咱们的儿子都要娶妻了，我只想和你一起回松阳，过些含饴弄孙，逍遥自在的日子。”

青娘的视线模糊了起来，完颜显峰瞧着只觉得心疼不已，他伸出粗糙的大手抚上她的面容，低哑而温柔地哄着她，“对不起，让你等了这么多年。”

青娘却是有些赧然，“孩子们都在呢。”

“娘，您不用顾忌我们，”小宝儿欢快地跳了起来，“爹爹，您快亲娘一口吧，您亲娘一口，娘就不哭了！”

“你这孩子……”青娘更是羞窘。

完颜显峰并没有训斥女儿，他只是笑，大手却已是搂住了青娘的腰，果真俯下了身去。

青娘的心跳的快了起来，看着丈夫越来越近的眉眼，神思间却仿佛回到了许多许多年前，自己刚嫁给他的时候。

一时间，青娘只觉得心里充满了柔情，她没有再挣扎，轻轻地闭上了眼。

完颜显峰许是顾忌着有孩子们在，并没有吻上青娘的嘴唇，而是去亲了亲她的眉心，孩子们都是笑了起来，青娘脸庞微红，唇角也是浮起了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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