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 意欲何为
留在原地的众臣面面相觑,片刻后也陆续退出,小内侍在前面提着灯笼送他们到宫门。
魏然苦着脸道:“我一个晚上能想出什么法子?我又不能变出银子。”
曹彦瞥了他一眼,道:“你去找沈尚书,说不定他能有法子。”
魏然的脸更苦了:“他今日被圣上痛斥,我还不一定能见到他呢。”
“那你就只求多福吧。”曹彦道。
出了宫门,众人各自登上马车回府。
陆茂林上了马车,没走两步,就听到魏然的声音在外面说道:“陆右相,请留步。”
陆茂林撩起车帘一角问道:“何事?”
魏然向他作揖道:“想烦请陆右相同下官一起去沈尚书府,问问沈尚书可有法子?”
孟恪远自四月生病在家休养,萧晏祯就让陆茂林接手孟恪远不少的事,孟良徽等人对陆茂林颇有敌意,沈世诚是孟良徽的岳父,自然是同孟良徽站在同意阵营。
“只怕沈尚书不欢迎本相。”陆茂林看着他。
魏然抬起头,笑道:“陆右相没去过,又怎知沈尚书不欢迎陆右相呢?”
陆茂林心中一动,沉吟片刻,对车夫道:“去沈尚书府。”
沈世诚府外,两侧有几个卖宵食的小摊贩,嘴里有一下没一下的吆喝着,好不容易有食客过来问询,却爱答不理的说准备收摊不卖了,眼睛却一直盯着沈府。
两辆马车驶来,分别在两侧停下,陆续下来几个男人,向宵食小摊走去,小摊贩嘴里说道:“不卖了,准备收摊了。”
男人们没理会,径直上前,等到小摊贩意识不对劲人已经到跟前,那几个男人手刀一挥,几个小摊贩应声倒下,被抬上马车拉走,那几个男人分别站在小摊贩原来站的位置,吆喝着。
不一会,又有两辆马车驶来,停在沈府的前面,魏然先下了马车,快步走到另一辆马车旁恭候着,车帘撩起,陆茂林下了马车。
魏然上前叩门,府门很快打开,一个锦服中年男子把他们迎了进去。
陆茂林同魏然跟着那中年男子,从穿堂而过,沿着正厅后的回廊往里走,来到一处烛火通明的院落。
中年男子站在门口,对他们躬身道:“二位大人,请进。”
陆茂林走进去,正屋没有人,屏风后倒是隐隐传出说话声。
魏然走上前,对他道:“陆右相,这边请。”
他带着陆茂林绕到屏风后往里走,来到一间屋子。
陆茂林看到里面的人,吃了一惊。
沈老太君端坐在上首,下面依次坐着岐山王,沈世诚,秦楚。
陆茂林心下虽诧异,面上却不现波澜,他上前向沈老太君行了礼,又向岐山王行礼。
沈世诚和秦楚起身向他作揖,请他坐下,魏然在他身边坐下。
沈老太君对他笑道:“陆右相,想不到你会登我们沈府的门。”
陆茂林向她颔首笑道:“朝中遇到一些事,魏侍郎说沈尚书或有法子,让我同他过来讨教。”
陆茂林官阶高于沈世安,但他用了“讨教”二字,从他一进门就绷着脸的秦楚神色放缓了。
“右相客气了。”沈世诚对他道。
沈老太君笑道:“王爷是老身重孙女的未婚夫婿,孟府出事,他惦念着我们,所以过来看老身与世诚。可巧秦楚来找世诚议事,大家都是自己人,听听闲话也无妨,陆右相,你说是不是。”
陆茂林向她笑道:“老太君说的是。”
到了这个时候,陆茂林已然看出这是沈老太君刻意安排的,他心下思绪纷杂。
从圣上用他做棋子铲除林宏,他便知道自己处于众矢之的。朝中的同僚忌惮他,面上恭维热络,底下却嘲讽疏远,他装作不知。
今晚如此这般坐在同僚府上,还是林宏一案后的第一次。
沈府同孟府同气连枝,孟府今日虽被查抄,沈世诚也被圣上痛斥,但他们背后的根基,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清除的。
沈老太君让他前来,是想让他加入他们的阵营保住孟府?还是另有打算?
不问朝政的岐山王在此,又意欲何为?
“秦楚,你继续说。”沈老太君道。
秦楚起身道:“我大周世卿世禄之制,国库每年发放给勋爵世家几乎占十之一数,而且这个数目只增不减,太平之年尚可应对,但若天灾,战事,国库将不堪一击,这两年已经体现出来。而且,勋爵之人并非都是有才能之人,比如长平候窦侯爷,克扣粮草军饷,贪下伤残阵亡将士的安置善款,此乃人神共愤,历朝历代鲜有人为之,而我大周的朝堂却仍有其站立之位,真乃奇耻大辱。”
他直言说出,陆茂林心下大惊,面上却依旧沉静。
秦楚继续说道:“我提出的任贤重农,其“任贤”就是针对世卿世禄,削减勋爵丰厚的俸禄,只衣食租税。赏罚分明,有贤能者做出功绩后,自会有优厚的俸禄。”
他停下,喝了一盏茶,接着说道:“重农,则在尽地力。同样的田亩,勤则收成多,懒则收成少,因此地方官员要谨记鼓励督促农人事田。”
他站着,双目炯炯,“此法如能同尚书大人的赋税新令一起推行,不出五年,我大周必会国库充盈,兵强马壮。”
沈老太君端着茶盏,看了一下萧晏泽,道:“王爷,你当年是统领过三军的人,依你之间,如粮草不够,该如何打这一仗?”
陆茂林把目光转向萧晏泽。
萧晏泽转动着手中的墨玉佛珠,淡淡一笑:“围魏救赵。”
秦楚拱手道:“还望王爷明示。”
萧晏泽徐徐道:“漠北之军粮草充足,就让他们以最快之速击退赤那之军,然后让塔拉知道,漠北之军要截断他的退路,戎狄的几位皇子正在争储,如果塔拉被围,其他人会不会去救他,那可不好说。”
陆茂林暗暗点头,果然是十四岁就统领过三军的人。
沈老太君放下手中的茶盏,对陆茂林微笑道:“陆右相,老身今晚请你来,是因为我们这些人不能到御前,大周如今危难重重,这些话或许能有些许用处,陆右相回去思量,若觉得妥当,便可告知圣上,只是,有些人,还望陆右相不要说出。”
陆茂林起身,向沈老太君躬身行礼道:“得老太君如此,是大周之福,老太君放心,不该说的,微臣不会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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