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人造子宫
十分钟后, 姜昱到达餐厅，双胞胎之萨萨已经帮他占好了位置，提提则站在自助餐吧台那里给姜昱点菜，沈问风来得也比姜昱早, 他一脸高冷地坐在萨萨对面, 看见姜昱以后他没有像萨萨那样对姜昱高兴地挥手, 抬抬下巴, 这就算是打招呼了。
……
又十分钟之后。
这五个人占据着餐厅里位置最好的圆桌，既属于中心范围, 可以听清餐厅正中钢琴发出的美妙音乐，还不至于离卫生间太远, 导致去个卫生间都要翻山越岭。
左边是自助餐的甜品饮料区，学校餐厅主餐是不会变的, 但大厨偶尔会突发奇想, 端上一盘大家都没见过的小点心，坐在这方便大家近水楼台先得月；右边则是角度适当的落地窗, 提摩西认真计算过了, 只有坐在这扇窗户旁边, 才能保证一整个学年都不被太阳晒到，实在是学生用餐的圣地。
…………
不管这对双胞胎性格怎么样, 至少在心细方面他俩没得说，而且他俩的执行力非常高, 哪怕有什么提摩西搞不定的, 萨缪尔也一定能帮他搞定。
之前他俩没有安全感的时候喜欢抢功劳，现在他们都顺顺利利复课了, 自然不至于再什么功劳都要抢一下了, 今天他们都没提抢位置的事, 只尽快地安排好一切，因为帝国学校午休时间很短，只有一个小时的时间，除去吃饭、来回的路程、再加上短暂休息，几乎就不剩什么了。
他们正在说姜昱今早给全校一个下马威的事，提摩西笑着对姜昱说：“真想不到殿下还有这一面。”
沈问风轻哼：“胆小鬼，我就想得到。”
提摩西：“……”
萨缪尔插了插盘子里的菜，他问姜昱：“殿下什么时候学会操控精神力细丝的，我记得前几天殿下还说想要和陛下重新学一回。”
姜昱不好意思道：“昨天爸爸教我怎么伸出细丝，我试了一遍，然后就学会了。”
他说完了，对面的几个人却沉默了。
提摩西：“等，等等，你的意思是，陛下昨天才教给你的？”
姜昱点点头。
萨缪尔跟着问：“他没教给你怎么操控精神力细丝？”
姜昱摇摇头。
沈问风一只胳膊放桌子上，他看起来比别人更无法接受：“那你是怎么学会绑人、网人、还丢人的？！”
姜昱眨了眨眼：“还需要学吗？”
对面三人：“…………”
发现他们的表情太过一言难尽，姜昱连忙改口：“我的意思是……我不需要现在学，我们在永恒议会还没出发的时候，我爸爸就在我身上就用了一次，当然他只是绑住了我，没有把我网起来和丢出去，仔细想想，我应该就是那时候学会的。”
对面三人：“…………”
这跟不用学到底有什么区别。
提摩西幽幽地看着姜昱：“比不了。”
姜昱：“拜托，你们有得是比我强的地方。”
萨缪尔：“可是你学习速度快，现在比你强不代表以后比你强。”
姜昱：“那我精神力还是S级。”
沈问风：“精神力不是也能接着涨吗？”
姜昱：“又不知道到底能涨多少。”
对面三人异口同声：“那也能涨啊。”
姜昱：“……可能需要好长时间。”
对面三人依旧异口同声：“不还是能涨吗？”
格温多琳坐在姜昱身边，她一直默默观察着这几个人，老实说，她感觉这三个人有点咄咄逼人了，再看姜昱，更是已经被他们逼得红了脸。
虽说她不知道过去姜昱是怎么和这三个人相处的，但姜昱是殿下啊，殿下出点风头，何必这么不给他面子。
姜昱的嘴唇张张合合，大概已经不知道能说什么好了，格温多琳本来不想管，可是眼睁睁看着他们欺负姜昱，她又没办法漠视。
只是就算她决定要帮姜昱，她也没打算立刻帮，她垂下眼，在心里默数三下，打算着如果姜昱还是不知道怎么反击，那她就帮他一把。
一、二、三——
格温多琳倏地站起，而姜昱红着脸、嗫嚅着唇，最终，他还是选择正视自己的内心。
骄傲地一扬头，姜昱特别痛快地承认了：“我也这么觉得，我现在就好厉害了，而且我还能涨，那我以后肯定会更厉害！”
说着，姜昱忍不住笑起来，看见他这个模样，对面那三人笑得比他还开心。
只是笑完了，他们不太明白地看向格温多琳。
提摩西：“没看见你吃几口，你不会吃饱了吧？”
萨缪尔：“你要去卫生间吗？”
沈问风打量她：“你想现在就去拿甜品？”
连姜昱都不明就里地看了过来，格温多琳顶着四双眼睛的压力，憋闷地嗯了一声，然后转身离开了。
他们四个不解地看着她，只见格温多琳先把餐盘放到了收餐区，然后又去甜品区拿了一块小蛋糕，接着她马不停蹄地前往女卫生间，门一关，他们就再也看不到她的身影了。
四位男同胞：“……”
奇葩。
*
吃完午饭，他们没有立刻离开，而是依旧坐着消食。多数人都没有他们几个的闲心，人家要么忙着回去休息，要么忙着回去学习或训练，餐厅里渐渐只剩下三分之一的人了，周边的桌子也差不多都清空了，沈问风这才收回看着全场的目光，他对其他人说：“我还以为吃饭的时候会发生点什么，我都做好准备了，结果什么都没用上。”
提摩西问他：“你做好什么准备了？”
沈问风对提摩西挑挑眉，他没解释，而是直接行动，强大的精神力顿时冲着提摩西一个人袭来，沈问风把他的精神力控制得非常好，哪怕就坐在旁边，姜昱也感受不到一丁点沈问风的精神力。
格温多琳倒是在沈问风行动的时候感受到了一些敌意，她顿时一愣，这个人是精细型精神力，还是2S。
这几乎就是精细型精神力当中的3S级别了，比爆发型凤毛麟角太多了，难怪沈家一直护着这个独苗苗，既不让他搬来帝都星，也不让人们过去打扰他。
格温多琳尚未成年，所以对精神力的敏感度低了一些，沈问风他不是2S，而是2S+，离3S一步之遥，让他保留了别人无法匹敌的实力，还不至于让他迈入短命的行列。
要不说千年难遇呢，如果真有宇宙意志存在，那不得不说，宇宙意志对沈问风太好了点。
……
有实力还有背景，所以沈问风从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就算他暗地里不喜欢提摩西，可表面上他们还是极为亲密的同伴，用精神力压制别人是非常不礼貌的行为，沈问风就是因此挨顿揍也不算冤枉。
提摩西脸色一变，紧跟着就有种想要逃跑的冲动，但在他露出更加激烈的反应之前，突然，一股和沈问风不相上下的精神力瞬间爆发出来，这回姜昱感受到了，他不仅感受到了，还受了点影响，要不是他反应过来自己不是这股精神力攻击的目标，估计他也想把自己的精神力放出来了。
沈问风这辈子头一回有泰山压顶的感觉，这滋味是真够难受的，他虽然不至于出丑，但他要拼尽全力反抗这股精神力才行，这一瞬间沈问风才意识到这股精神力和他不分伯仲，而他是精细型、对方是爆发型，所以在面对面抗衡这方面，他比不过对方。
沈问风看向旁边，提摩西已经从压制中缓了过来，他正在喝水想要缓解身上的尴尬，而在他的另一侧，萨缪尔撑着下巴，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萨缪尔对沈问风柔情似蜜地眨巴眼睛，说出的话却让人脊背发凉：“还想要你那颗宝贝脑袋的话，就不要轻易挑衅哦~”
沈问风：“…………”
下一秒，萨缪尔撤了精神力压制，沈问风还没什么动作，他们对面的姜昱和格温多琳先松了口气，听到对方叹气的声音，姜昱忍不住看向格温多琳。
格温多琳也看着他，从这倍感无奈的叹声中，他们突然发现互相之间有了一个相似点。
……
而对面，沈问风稍微安静三秒，他就又生龙活虎了。
他的声音听起来非常不可置信：“你们不是双胞胎吗？双胞胎居然还有不同的精神力等级？！”
萨缪尔懒洋洋地回复他：“双胞胎怎么了，双胞胎就非得全都一样，还不允许我们一个长好一个长残了？”
提摩西：“……”
沈问风：“这跟长残不长残没有关系，精神力是先天决定的！后天帮助激发，但是不能决定上限！”
萨缪尔：“啧，你直说你接受不了别人比你强就是了，扯什么双胞胎呢。我就是比你强，我就是比你强，哎你猜怎么样，我就是比你强。”
沈问风：“…………”
姜昱想带着椅子去别的桌子坐，但他也知道这没有意义，反正到了明天，人人都知道他和这几个人是一起的。
姜昱低着头，尴尬地摸着自己的脖子，他四下乱看，突然，他看向格温多琳面前的小蛋糕。
格温多琳发现他的眼神不动了，她看看自己这边，然后心领神会：“这个看起来很好吃，我陪你再去拿两个？”
姜昱顿时小鸡啄米一样地点头。
这五个人里沈问风年纪最小，格温多琳年纪最大，如果是格温多琳的妹妹来，他们就一样二十岁，但格温多琳上个月刚过完生日，她今年已经二十一岁了。
只要不把姜昱当成殿下，而是当成一个比自己小一点的男生来照顾，格温多琳身上的机器人感就淡了一些，他俩起身要去拿蛋糕，对面的两个幼稚鬼还在吵，提摩西不想加入，干脆坐着看智脑。
在这各干各的氛围当中，突然有一行人从他们身边走过，看着他们的鸡飞狗跳，这一行人里发出毫不掩饰的嗤笑声。
一下子，这五个人全都看过去，从校服的制式上看出来这一行全都是高年级的学生，有三年级、还有四年级，姜昱条件反射地停下，他注意到里面有个熟人，于是他多看了那个熟人几眼。
西昂也在看他们，和姜昱对视上以后，他又露出一个颇为礼貌的笑容，将手放在太阳穴上，做了一个再见的手势，然后他就带着这群人走到钢琴那边，绕着旋转楼梯上楼，紧跟着他们就进了二楼的独立餐厅。
一片安静当中，姜昱做了那个打破沉默的人。
他问：“二楼提供的菜品是不是更好吃？”
另外四人：“……”
这就是你关注的重点？！
提摩西无语道：“那是高年级委员会的人，最前面那个是他们的首席，听说他快成年了，在学校里基本上就是傲视群雄的状态，他和萨萨是一样的精神力，而他不变成第二形态，也能打败学校里的所有人。所以——”
他警告地看向沈问风：“你别去找死。”
沈问风：“……”
他不高兴道：“他没惹我我为什么要惹他，我就是觉得这个人有点眼熟……”
萨缪尔刚想阴阳怪气一句，你个花园星的农夫还能在这看见熟人了，但另一个冷静地声音超越了他。
“西昂·巴斯洛。”
四个脑袋呆呆地转向格温多琳，这还是他们第一次听到格温多琳主动说话。
格温多琳望着二楼关闭的门，也没注意到他们的表情，她继续说道：“他是巴斯洛家主和现任夫人生的孩子，巴斯洛家崇尚自然生育，巴斯洛家主找了一堆女人给他生孩子，生一个就给一大笔钱，没天赋的打发到别的地方去，有天赋的就留下来认回家中，而那些格外有天赋的孩子，巴斯洛家主会娶他的母亲，还带他们出去交际。西昂·巴斯洛的妈妈就是凭着生下了他才成为巴斯洛夫人的，西昂的天赋确实很强，他一下子就打败了前面那些哥哥姐姐，不过我听说巴斯洛家主还在努力地生孩子，也不知道他这辈子还有没有娶第四位夫人的机会。”
轻描淡写地讲完了一个庞大的畸形家庭，格温多琳把头转回来，然后她就对上了四双睁圆的眼睛。
一下子，这四个人全都凑了过来，很好，没一个比她高的。
……
他们争先恐后地提问。
提摩西：“你认识他？！”
沈问风：“你该不会和他青梅竹马吧，我想起来了，他不就是前段时间永恒议会总在提的私生子吗？喂，他和咱们是敌人，你该取舍了，要他还是要我们！”
萨缪尔：“格温知道应该是因为他们都是贵族，话说回来你不也是贵族，为什么你不知道这些事？”
沈问风：“我住在花园星，哪知道这边的人际关系，我妈妈也不常回家，就是回了也不跟我说这些。好了，我没有一个爱我的妈妈，你满意了吧你这个混蛋！”
萨缪尔：“…………”
姜昱默默看了一眼他们，然后他也问向格温多琳：“为什么？”
格温多琳直接忽视了那三个人，她用不解的目光看着姜昱：“什么？”
姜昱：“为什么要生这么多孩子，为什么要这么做？”
旁边那三人听到这问题，也静了静，他们都知道答案，不过他们不想说，正好姜昱是对格温多琳提问，他们可以心安理得地装鸵鸟了。
格温多琳：“……因为大家都认为自然孕育比科技孕育更容易出现高天赋的小孩，巴斯洛家是最崇尚武力和原始的贵族，那么多年他们家族就是这样靠着极端的优胜略汰继承下来的。”
沈问风嘲讽道：“无稽之谈，我就是科技孕育的，谁的天赋能比过我，我可是2S+的精神力。”
萨缪尔听着他的得意，轻笑一声道：“谁不是呢。”
沈问风：“……”
以后他不能再用这一点装逼了，如果还想用，那他最好加一个定语——精细型的。
既然说到这了，沈问风就问了一嘴：“你们是同卵双胞胎，应该是自然孕育的吧。”
提摩西摇头：“我们是在培养仓里分裂开的，这种情况很罕见，但以前也不是没有过。”
沈问风看向格温多琳，这时候的格温多琳又回到了言简意赅的状态：“科技。”
沈问风：“……”
行吧，全员科技。
午休过半，他们不能再继续待在这了，一起出去的时候，姜昱有点走神。
全都是科技孕育的啊。
这是巧合吗？还是他爸爸故意选了这些人，就为了让他感到合群。
*
姜昱对自己从人造子宫里长大没什么看法，毕竟永恒议会也有科技孕育，只是人们选择的比较少，能自然孕育的话，人们还是会选择自然创造一个婴儿。
嗯……也有可能是因为科技要钱，不是所有国家都和帝国一样这么大手笔，直接自掏腰包替公民生孩子。
……
至于科技和自然的区别，姜昱总感觉不会太大，人类的干预的确会让种族走向不同的方向，但微观角度上巨大的历史分水岭，在宏观角度其实就是偏移了一点点距离，经过几千几万年，这点距离又慢慢消除了，生物最终还是会走向自然为它们选择的结局。
只是巴斯洛家畸形的环境让姜昱感到不太舒服，他想知道帝国这边对自然孕育到底有多崇拜，于是趁着没上课，姜昱在星网上搜了一下。
他都不用向沈问风那样去地下网或是别国星网查看，直接看帝国的，里面的尖锐对立态度就把姜昱吓了一跳。
帝国人比他想象中的更加重视这个问题。
而且他们有各种数据做支撑，个别例子不算在内，科技孕育的孩子就是比自然孕育的孩子平庸，当然，科技孕育也有好处，可以提前筛掉那些残疾的、或是质量不好的胚胎，于是科技孕育的孩子综合水平要比自然孕育的强，自然孕育会出现不算残疾的笨蛋，但科技孕育不会。
一个求稳，另一个求爆，于是两边都有许多支持者，渐渐地这种风气还延伸到了大人身上，两边互相歧视互相看不起，即使繁育中心天天都在努力消除这种对立，但人们是有区别的，区别会滋生阵营，人们又天生喜欢站在相同的阵营里，吵成这样也是正常的。
单纯吵架当然不算什么，反正吵完了大家还是该过过该活活，谁也不会真的因为某人是科技孕育出来的，就真的断绝了和这个人的所有关系。但在这种情况下，吵架不是重点，重点是那些走极端的人。
比如巴斯洛家族，比如那些心智不完全、很容易受影响的未成年人。
姜昱翻看着人们在星网上留下的各种痕迹，总感觉让人们吵成这样的不是孕育方式上的区别，而是帝国人慕强的本能。
那帝国人又为什么这么慕强呢。
是因为强者可以累积财富？好像不对，帝国人并不热衷赚钱。
还是因为强者可以带来荣誉？这个可能沾点边，但帝国人崇尚的荣誉是实打实创造的，而不是从别人手里抢来的，帝国人自傲，他们认为荣誉有很多，打败一个人的方式也不是抢走他们的勋章，而是创造更加辉煌的记录，得到一枚含金量更高的勋章。
又或者是因为……强者的生存率更高。
姜昱一愣，他突然想起一个都快让他忘记的事情，帝国人均皆患基因失序症，虽然真正的数据是百分之八十二，但这样的数据放到现实当中，基本就是人人都会得了。
虽然或早或晚，但精神力高的人确实会晚一点得，就是得了，也不至于那么快就恶化到令人绝望的地步。
姜昱这才意识到，他在伊利亚宫被保护得真是太好了，他不知道外面风景怎么样，也不知道帝国人真正的生活怎么样，他住在艾略特为他打造的安乐窝里，根本看不见真实的帝国。
老师进来了，新一轮课程又要开始，姜昱关掉智脑，重新看向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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