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 39 章
第39章
宗室和皇太后之间关系诡异,不想要见到皇后的位置继续被白家女霸占着,这姑姑做皇后皇太后,侄女又继续进宫做皇后。天子的后宫都被这家子女人给包圆了。皇太后都还不是天子的亲生母亲,都已经这样了。要是白家女真的出了一个帝母,那怕不是要得寸进尺。
威武王话说的难听,天子坐在那里,面上神情看不出有多大的变化,可是周身莫名的冷了下来。
天子看向李缘这边,李缘从开始入殿到现在一直都保持沉默。哪怕对上武威王这难听至极,丝毫不客气的话,也没有太多的表示。
“李令怎么看”
“立后之事容不得用任何的差错。”李缘开口道,“就算是平常人家娶妇,也要小心观察女子品性。马虎不得。”
武威王颇有些奇怪的去看李缘。
李缘坐在那儿,对着武威王古怪的打量纹丝不动。
天子沉寂的眼睛里终于有了点别的情绪,他的目光落在李缘的身上。
“若论出身,她是太后的侄女,还有什么需要顾虑么”
武威王的胡子差点又要吹起来,显然刚才那话,天子根本没有听进去。
李缘低头,“要不还是问问太后,毕竟庶人家里娶妇,也得是家中父母做主,父母不在,还有叔伯。只有头上的长辈都不在了,才能轮到自己做主。如今陛下立后,何不问过太后的意思。”
“既然问过太后,那么陛下叫我们来,那也没有什么必要了。”
李缘又道,“立后实在是关系重大,实在不行,可以占卜一二,看可行不可行。”
前生的一切几乎又在元茂的眼前重演。
她和废后相争,废后被废黜后位送出宫之后,紧接着就是再次立后。朝堂上也是有不少人反对他立后。
甚至提出以占卜来定天意。一如现在。
他那时候大权在握,根本就不把朝臣的这些螳螂挡车一般的劝阻放在眼里。
他知道那些朝臣心里在想什么,不外乎就是觉得她和废后之前相争,他下定决心的事,旁人再说上许多也没有用。更何况他已经向她许诺一定给她皇后位置。
他只是道了一句昭仪是已故皇太后的侄女,身份尊贵,无需再谈。将那些朝臣的反对全部压了下去。
“此事”
“陛下,此事如果没有和皇太后商议好,中书省即使可以拟定诏书,门下省那里怕是不会奉诏。”
元茂抬头,眼神看过去。开口的朝臣被天子锐利的目光一逼,顿时低头下去。
他抬手请宗室等人下去,唯独留下了李缘,“太后对人选不满”
李缘敛袖道,“臣不敢猜测皇太后的意思。不过也是皇太后娘家的侄女。皇太后身为姑母,哪里不希望娘家小辈们好。只是皇太后也是陛下的母亲,更希望陛下能与皇后琴瑟和谐。因此不得不多出几分顾虑。还请陛下体谅皇太后的苦心。”
元茂颔首,“好,朕知道了。”
李缘退下之后,元茂在太和殿里留了一会。皇太后在世的时候,他之前知晓皇太后在朝政上的本事,所以也随便了。但是年月日久,他倒是忘记了,皇太后
喜欢事无巨细的将他所有事全都掌控在手。
哪怕是后宫嫔御们的底细都要一清二楚。
唯一不管的便是他晚上到底召哪个嫔御侍寝。
更何况还是立皇后这样的大事。
元茂想要回想一下前生那个废后的一些细节,不知道她到底是哪里招了皇太后的喜好。但不知道是隔着的岁月太久,他想不起那个废后的点滴,连长相都是一团模糊的。哪怕他用了点努力去想,也依然想不出来。
元茂放弃了想出前生废后的长处,想不起来的人,忘记了还是个好事,没必要强迫自己想起来。
回太华殿的路上,想着要怎么和白悦悦解释立后暂时失利的事。
然而到了太华殿,却没有见到白悦悦的人。一问才知道她被太后传召入长信宫了。
白悦悦被元茂连哄带骗的弄进宫以来,还是头一回到长信宫。
便宜姑母对她并不怎么在意,就算是头回进宫,皇太后对她也是打量居多。白悦悦觉得皇太后打量她的时候,与其在看个人,更多的感觉在看个东西似的。
所以她除非有宣召,要不然绝对不会来长信宫。
她在殿内等了一段时间,皇太后才姗姗来迟。
皇太后比她忙多了,各种国事要忙,而且身边也有年轻俊美且出身极好的男子陪伴,没把她给彻底的忘记在殿内就算不错。
“你来了。”皇太后道。
皇太后二十多岁守寡,到了今年差不多三十好几将近四十的年纪。但她保养的极好,加上手持大权,看上去远远比她实际年纪还要年轻。
“拜见皇太后。”白悦悦拜伏下来。
皇太后没有立即让她起来,她坐在上首,仔细的打量她。当初这个侄女头回带进宫的时候,她曾经看过,不过那时候她只是用看女人的眼光去看。
现在她的心境和当初完全不同。
地上跪伏的少女背脊笔直,动作一丝不苟。她是过来人,知道这个姿势有多么辛苦。
她迟迟没有出声,而下面的少女也就保持着那个动作。
“天子和我说,要立你为皇后。你知道吗”
白悦悦道,“知道。”
“所以你就跟着他一块在长秋殿里大摇大摆的逛来逛去”
“我听说你在里面看的还蛮高兴的”
“儿之前并不知道去的是长秋殿,后来才知道。当时陛下也在,儿实在是不好拂了陛下的兴致。”
皇太后听着这话,脸上露出个古怪的笑。
“你这还真的没有什么皇后的模样。”
当然没有了。都是狗男人搞出来的
白悦悦一边哀嚎自己的腰,一面腹诽。
“身为皇后,应该时时劝导天子,他行为有不恰当的地方,皇后就应该上前劝止,不应该顺着他的性子胡来。”
哦,那这个皇后怕不是皇帝看到她就差点没一口气上不来。开口就是不要做这不要做那,管的比亲妈还多,怕是过不了多久皇帝看见皇后就要心塞,紧接着皇后就可以光荣下岗,回自己家提前退休了。
“姑母以前也是经常劝导先帝的么”
她仰首来了一句。
这话问得
太后话语一哽,竟然有小半会差点不能说话。
太后和先帝就算是皇太后的身边人也不怎么敢提。
先帝更宠爱的是另外一个李贵人,哪怕行军打仗也要带着,还是皇后的皇太后当时长时间留守国都,在外打仗哪怕最短也要一年有余,若是时日长了几年都有可能。皇太后根本就见不着先帝几面。
御驾亲征不带上她,田猎也只是带上宠妃前去。
再加上无子,是还得小心宠妃借着肚子发作来抢位置。过的步步为营。
别说劝诫进谏了,连说上几句话也难。
旁边的王潮脸色一变,就往太后脸上看去。果然见到太后脸色已经不能看了。
“看来你是想要讥讽我了”皇太后笑着反问。
皇太后和元茂都是一样的做派,越是发怒,就越是平静。
白悦悦很无辜的说不是,“只是觉得姑母一定是深有体会,才会说这话。”
“长辈们传授晚辈们人生道理,都是自己亲生体验过,才会殷殷教导。”
皇太后听着,嘴角挂着笑。
她手指在凭几上,“你这话说的倒也对。”
白悦悦低头。
“好吧,那就让我看看你是个什么样的人吧。”
说罢皇太后闭眼,整个人往后座里一靠。
等白悦悦退下,冯育开口,“三娘子看着口舌倒是厉害。”
“不仅仅口舌厉害,狐媚的本事也是一流。”皇太后闭着眼,“我方才看到她,就看到了李贵人。”
这下王潮和冯育都不怎么敢说话了。
“尤其是那强词夺理和蛊惑男人,更是一等一的像。”皇太后说着,颇有些头痛的扶住额头,“我年纪大了,能撑住多久,我自己都不知道。”
“所以来做皇后的人,必定要是个大气沉稳。到时候不管到了什么场面,都能主事。皇后不仅仅要面对天子和后宫,还有两大家子的人。”
“她当不起来。她也就吃喝玩乐,管管她自己。另外拉着天子陪着她一块胡闹。长秋殿是她能随便去的地方天子拉她去,她不知道。到了地方她难道不知道推辞么”
长秋殿是她曾经安身立命的地方,现在被天子拿来哄另外一个女子的欢心。
她心底憋着一口气。
“罢了,到底是我侄女。我愿意在后宫给她一个容身的地方。毕竟后宫不能只是她一个白家人。到时候皇后入宫了,也需要有自家人的辅佐。她没有做皇后的资质,做一个宠妃倒是恰如其分。”
她说完看了一眼冯育,冯育呵腰,“太和殿内,陛下和武威王李令商议立皇后,武威王说不妥。陛下看上去像是没什么,不过下面的人觉得,陛下还是有些生气。”
皇太后被冯育说的话逗笑了,“挺好,年轻人就是应该遭一点事,受受挫折挺好的。要不然以为自己是皇帝,所以他想要做的事,事事都能顺心如意,那还得了就算是我,这么多年,想要做成一件事也是要费上不少功夫。”
“更大的事,不能直接以我的诏令发出,还得拿着他的名头在前面顶着,才能少些阻挠。”
皇太后点点头,“他到年纪了,也该承受这一切了。要不然到时候又怎么能扛起这
么一副担子。”
白悦悦走出长信宫浑身上下都松了口气。
她回想方才的一切,在宫道上乐得差点没笑出声。
皇太后看上去对她很不满,就更别提做皇后这事了。
游戏里玩玩也就算了,自己亲自上,白悦悦还真不想在宫里待着。做个众小老婆之首。
还得管小老婆的吃喝拉撒,要是生了孩子。连孩子都归她管
有时候还得安排排班表,让小老婆们照着日期,去和狗男人睡觉。
说实话,白悦悦觉得皇后这位置有时候更像个老鸨。
万一小老婆和她生的孩子要是有个什么不对劲,狗男人伤心过度,搞不好头一个就找她的麻烦。
得和狗男人睡觉,还得要生儿子继承皇位。还得照顾到所有的小老婆和她们的孩子,还得安排她们每日里不落去和狗男人睡觉。
嘶,真的是越想越酸爽。
前面元茂挑担子一头热,觉得她一定很高兴,她只能嗯嗯哈哈的附和。毕竟她人还在宫里不好闹腾过头。现在皇太后倒是给她递过来梯子。
皇太后再怎么说也是姑母,对着她就算生气,也不会真的来一句拖出去砍头。上周目她各种作死蹦跶,把元茂后宫来来回回的刷,又在皇太后面前各种造作。最后也只是去庙里敲木鱼。
她不介意再去敲木鱼的。
要知道,只要去了庙里,那就有无数的鱼在那儿对她摇尾巴招手。
这次还更好,上周目是给元茂戴帽子,还有元茂发现的风险。这回就算捞几条那都管不着
白悦悦走的脚下是虎虎生风,浑身上下的欢乐气息连前面带路的宫人都察觉了,忍不住回头看看她。
“是陛下的仪仗”前面领路宫人突然低呼,赶紧退避到一边。
元茂在辇上听到中常侍道,“陛下,三娘子在那呢。”
元茂立即让行辇停下,叫人把她带过来。
元茂看着白悦悦跟着俩宫人过来,她脸上红扑扑的,额头上全是汗。但眼里有笑,看着不像是累坏了的样子。
他把她上下仔细打量了一番,没见她有丁点损伤。才松了口气。
那一口松下来,元茂想起皇太后对自己娘家人十分爱护,前生她那样顶撞阳奉阴违,也只是被褫夺了封号,送到瑶光寺。
回到太华殿,白悦悦就要喝水。
她喝水不喝加了蜂蜜的蜜水,只喝干净的白水。元茂在一旁看她喝了几杯才缓过劲。
“太后叫你去做什么了”
白悦悦一听抱着手里的青瓷盏,“还能是啥,”
她看了一圈周围不说了。
元茂让那些宫人黄门都下去,待到殿内人都退下,白悦悦才道,“还不是因为上回去长秋殿的事。”
她把太后的问话学着模样给说了。
元茂听得眉头微蹙。
等说完之后,她愁眉苦脸的叹了口气,手撑着脸,“看来姑母这次挺不高兴的。”
“也难怪,我在她曾经住过的地方东跑西跑。姑母生气也是理所应当。”
她看向元茂,“陛下你说,姑母是不是特别讨厌我”
“我没听说过前头两个姐姐
说过太后对她们有发过火。”
元茂微蹙的眉头松开,他手放在她的头顶,“没事,”
可是白悦悦不愿意顺着他的话下去,“姑母说皇后不是我那样的。姑母不愿意我做皇后吗”
她仰首满脸的不解。
元茂放在她头顶上的手顿了下,像是哄孩子一样道了一句不是,“你是她的侄女,她怎么会不想呢”
白悦悦摇摇头,“陛下不必骗我,我又不是小孩子,姑母看着对我很不满。说我没有皇后的样子。”
她看见元茂眼底的不满逐渐浓厚,不说话了。
“姑母还是不喜欢我,陛下。”她低头嘟嘟囔囔,满脸不高兴。
“我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被人训斥成那样。”
她又问,“陛下,我难道真的和姑母说的那样,不是当皇后的料么”
所以赶紧放她走吧
元茂坐到她身边,轻轻将她拢到怀里,“这世上人有很多种。皇后是国母不错,但也和朕是夫妻。夫妻过的和朝臣那样,那又有什么意思御史台的人挑朕的错处也就上朝的时候,夫妻日日夜夜天天盯着朕,见着朕的面,就说朕这里不该做那里不该。这还是夫妻么”
白悦悦在他怀里笑了,“我觉得也是,日日对着这么一个老是挑错的人,恨不得让她离的远远的,别在我面前出现。”
再活一生,她这脾气还是没什么改变。
前生她和废后相斗,众目睽睽之下,她拒绝给废后行礼,过后她直接明了的对他说,“你废了她,换我做皇后。我受不了她那张菩萨脸了。”
她的野心明明白白,连遮掩都懒得。而他偏生就是喜欢她这样的。
他道了一句好。
“这就是了,皇后是国母,也是朕的发妻。朕何必要挑一个让别人觉得端庄有礼又懂得进谏的,而不是自己喜欢的人”
“这一生要说太短也太短了,朕实在是没有那么多的心思浪费在自己不喜欢的人身上。”
他抱住她,“为了避免连累无辜,还是你我在一块比较好。”
白悦悦听着他话下的调笑和深情,脸都要苦成一团。
“可是太后那里,封后恐怕不容易吧。”她说罢想到了什么,立刻又在他怀里抬头,“事先说好,我可不做嫔御,就算是昭仪我也不稀罕。”
要是莫名其妙变成了嫔御,那比现在都还惨。
“不会。”元茂斩钉截铁道,“只是需要的时日和耗费的功夫久一点。”
他低头看着她的眼睛,像安抚个孩子一样,“你和朕一块,多有些耐心,那个位置除了你,朕没想过给别人。”
这话如同一个响雷在白悦悦的头顶。
她故作娇羞的埋在他的胸口,两眼发直。
“姑母不喜欢我,所以会很难么”
她轻声问。
“中书令是她的人,门下省内也有不少人是她提拔起来的,没有她的首肯,就算中书省起了诏书,门下省也会驳回。”
元茂笑了笑,只是笑容没到眼底。
这个感觉对他来说颇为新奇,他就耐着性子好好的和嫡母磨一磨了。
“所以别着急。”
元
茂提出立后,如同上回在太和殿,太后提拔上来的人说要慎重。一看就知道是太后的意思,而宗室们见状沉默寡言,他们不太明白皇太后为什么不想要让自己侄女做皇后,但他们也乐见其成。
元茂和这些人一番缠斗下来,竟然各自毫不相让,僵持不下。
长乐王持着笏板从太和殿出来,这次天子和中书令那些人针锋相对,各不相让。听得旁边的人全都捏了一把冷汗。
高阳王从后面追上来,两人一身朝服,“今天陛下差点没把李缘的脑袋给拧下来。”
高阳王的话语里全都是幸灾乐祸。
朝堂上君臣之间剑拔弩张,天子是个和煦的人,平常对臣下也是礼贤下士,和颜悦色。但是这次罕见的动了怒。
“如果那些个不是有人在后面撑腰,恐怕陛下怕不是把他们的脑袋都给拧下来。”
长乐王暼了他一眼,“小心你那话传到长信宫耳朵里,谨言慎行你学一点吧。”
高阳王毫不在意,“这话我也就和你说一说,除非你亲自去和长信宫告密,要不然谁知道。就算长信宫知道了,又能如何。我说的是实话。”
高阳王觑着,“看来你是没事了”
他说着还心有余悸,“当初宫里传消息的时候,你那脸色,我都不敢看第二眼。现在你想开了也好。反正只要你点头,王妃哪里会没有。”
高阳王还要说,长乐王脚步停下来,眼神冷冷的暼他。高阳王被迫闭嘴。
他这下也不敢在长乐王面前多嘴多言了。
“这种事,不觉得奇怪么。”长乐王开口,“陛下要立的人是长信宫的娘家人。按道理来说,长信宫实在是没必要去阻拦。”
“这谁知道呢,那位做事从来是她一人独断,不合她的心意,里里外外各种理由找麻烦。”
长乐王听后沉默小会,他没有说话,径直往前去了。
署中今日没有太多的事物,也没有轮到长乐王在署中值守。到了时辰,就早早的回府了。
他没有成家,太妃今日去寺庙里斋戒要住上几日,府邸里冷冷清清,他直接回了书房。
屏退左右之后,他从一只漆盒里取出一只匣子,打开之后是一只赤金花蝶闹蛾冠。
冠一眼看上去是给年岁不大的女孩子戴的,上面的花蝶和蛾都是赤金打造,被能工巧匠用金圈链接在冠上,只要戴冠的人动一动,那么上面的花蝶等物也会随着左右摇曳。
长乐王静静的看了一会,将这顶金冠再次放到匣子里封藏好。
他才把东西放好,门外家仆前来禀告,“大王,宫里来人了。”
长乐王闻言起身,他走到外面,见到天子身边的中常侍。
中常侍见到他满脸都是笑,“陛下说过三日,和大王一块上城郊游猎去。”
“陛下说了,这次是微服出宫,所以一切从简。”
然而长乐王三日之后到了约定地点的时候,见着天子身边跟着几个人。离天子最近的是个着胡服的少年,少年郎看上去唇红齿白,面色白皙,完全不是个男人样子。
他一眼就认出那个少年是谁。
白悦悦也没有想到在这儿碰见长乐王,一时间相对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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