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第52章
沈妄突然的出现让整个包厢陷入安静。
严泽棋双眼瞪大,有些莫名其妙这人突然的言行。
林漾神情仍是愣住的,她怔然地坐在沙发上,手指尖还维持着刚才握烟的姿势,清亮的双眸一眨不眨地盯着眼前人,生怕那是和以前一样的幻觉,怕他下一秒就要消失。
直到——
严泽棋莫名其妙地:“兄弟,你说什么呢?”
沈妄极具有压迫性的视线向林漾转来,他薄唇咬着林漾刚才的那根烟,一张脸隐在半明半昧的光线中,却利落干净。
林漾指尖不受控制地缩了下,因为震惊心脏跟要跳到嗓子眼似的,平静过后,就是涌上眼尾的酸涩和湿润。
她忙瞥过头,抿了抿唇,再回头时已经调整好了神情,深呼吸了瞬,勉强牵扯了个笑:“哥,好久不见。”
“什么情况啊,什么哥,林漾你叫谁呢,你还没叫过我哥呢?”严泽棋站出来跳脚,“沈妄,你给我说清楚啊,到底怎么回事,你跟我妹什么关系?”
沈妄因为刚才吸烟的事本就对他不爽,抬手摘了嘴里的烟扔进垃圾桶里,间隙时瞥到林漾身上的男人外套,他黑眉皱的更深。
下一秒,沈妄伸手。
他直接把林漾身上的西服扔到严泽棋手上,又解了自己的衣服披在林漾肩上。
林漾:“……”
严泽棋:“……”
众人:“……”
“沈妄!”严泽棋咆哮。
“棋哥。”林漾忙站起来,夹在两人中间。
见她下意识地把自己护在身后,沈妄唇角向上勾了下,慢悠悠地抬头和严泽棋对视了眼,带着挑衅的。
林漾硬着头皮介绍:“棋哥,沈妄是我哥。”
“沈妄是你哥?”严泽棋看看她,又瞅瞅沈妄,终于慢半拍地反应过来,“你是说他就是那个……”
后面的话严泽棋没说出来,他想到了当年林漾说不叫他哥的原因——
“二哥,我以前有过一个哥哥了。”
“我不想,你跟他一样。”
所以这个哥,是沈妄?
严泽棋缓慢的转头。
沈妄挑了挑眉,拉着林漾在沙发上坐下,然后才略带不爽地开口:“你这几年说的妹妹是林漾?”
“不然呢?”严泽棋哼了一声,在林漾另一侧落座。
庄晶晶和殷畅都目瞪口呆:“林漾,你这是有两个哥?”
还一个比一个帅。
林漾尴尬的笑了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最后还是庄晶晶看出她的不自在,解围:“赶紧切蛋糕吧,饿死了。”
林漾作势要起身,手腕被人拉住。
她回头。
“今天是你生日?”沈妄盯着她问。
“不是。”林漾没直接说要去海京,抽出了自己的手,垂眸道,“那天我有事,棋哥给我提前过的。”
“棋哥”这个称呼沈妄怎么听怎么刺耳,偏林漾跟毫无察觉一般,起身到桌子旁没再给他分过来一个眼神。
像是全然忘了他的存在。
这次换严泽棋略带挑衅地看过来。
沈妄眯了眯眼,视线仍凝在林漾身上,话却是对严泽棋说的:“你出来下。”
他站起。
严泽棋本想拒绝,但因为这事他也纳闷,所以两人最终还是一前一后出去。
门被打开后又关上。
林漾那些同学拍拍胸脯,感慨道:“你这两个哥感觉不太对劲啊,会不会打起来啊?”
“是啊,尤其是后来的那个,那眼神,真吓人。”
“林漾,你是不是跟他不熟啊,感觉你跟他很生分?”
切蛋糕的那把刀迟迟没切下去,林漾恍惚了下,直到被庄晶晶碰了下胳膊她才堪堪回神,摇头:“吃蛋糕吧。”
庄晶晶看出她的心不在焉,低声道:“他是不是就是那个人?”
当年林漾生病住院的那段期间庄晶晶才知道她心里一直藏着个人,还是不能见天光的人。
林漾用纸巾擦着沾染蛋糕的手指,终是没再否认,抿唇点了点头。
“唉。”庄晶晶长长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大家都说你这几年的状态越来越好,但其实我知道,你半夜时常惊醒,我好几次都听见你喊他的名字。”
“林漾,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一点没忘,反倒是越来越深了?”
要不然刚刚的林漾不会那么魂不守舍。
“行了,别纠结了,出去看看吧。”
从刚刚沈妄和严泽棋一块出去,林漾的眼睛就没从门边移开过,分个蛋糕都分的心不在焉的。
手上的纸巾被她攥了又攥,怕两人真打起来林漾心底越发不安,她叮嘱:“你帮我招待下朋友。”
“行,知道了,快去吧。”
外面的走廊里也没人,林漾又站在窗户口处往楼下看了好几圈最后才发现站一楼斜墙角下的两个身影。
她快步往电梯口跑去。
关于沈妄是严泽棋说的那位同学的事林漾是真的意外,她对于严泽棋的这位同学从没放在心上过,她不关心,更不在意。
却没想,她和沈妄会在今日以这样的身份见面。
原来,即便两人隔了那么远的距离,沈妄还是在这离开的几年一直参与到她的生活中,不曾缺席过。
林漾说不上来此时此刻的感受,只知道在看到他的那一秒,她只想多看几眼,她怕,怕沈妄会像梦中一样,在她眨眼的间隙中就消失不见。
即便林漾明知这是不该,但她也不得不承认,那一瞬,震撼和错愕后更多的,是再次见到沈妄后的惊喜。
两个男人在听见脚步声时就同时抬头望过来了,严泽棋手上拿着吸了半根的烟,见林漾过来,沈妄拧眉,示意:“灭了。”
“……”
严泽棋不爽归不爽,但还是把烟掐灭了,忍不住吐槽:“她这吸烟的习惯也不知道是因为谁,某人也好意思。”
夏日的晚风扬起沈妄衣摆一角,他眼皮垂了下,没说话。
“怎么下来了?”严泽棋不赞同道,“衣服也不扣好。”
这个季节的天气其实一点也不冷,但林漾生了病后身子弱了不少,所以在冷暖这方面家里人都尤其注意。
他上前,要给林漾扣好她身上的西服。
但有人已经比他快了几秒。
沈妄将西服往她身前拢了拢,只扣好了腹间的一颗,淡声道:“我和他是大学四年的同学,他什么德行我清楚,我不会跟他动手。”
说完这句,沈妄适时的抬头:“看在他这几年照顾你的份上,他若真打了,我也不会还手。”
“……”
严泽棋怀疑这兄弟就他妈是故意的。
他鄙夷的嗤笑了声,越过两人往门口走,边走还不忘嘱咐林漾:“赶紧聊,聊完赶紧进来,爸和阿姨催我们回家,现在外面坏人多,要离远点。”
林漾:“……”
会所门口的灯光是柔色的,打在两人的周围,拉长了地上交错的两个人影。似是觉得不妥,林漾往后退了一步,问他:“你今天怎么会来南都?”
“出差。”沈妄说。
没等林漾再开口,他先问了:“这几年,你过的不好。”
他用陈述的语气。
“挺好的。”林漾仰头笑着说,红唇的弧度隐在半明的光亮中。
“林漾,你骗不了我。”
沈妄视线攫着她,眼底的火压了压,还是没压住:“真过的好你怎么会瘦成这个鬼样子?”
“林漾,你真以为我不是你哥就管不了你了是吧?”
这语气明显动了怒,林漾也跟着慌了下,喊他:“哥,你冷静点。”
“哥?”这个字眼让沈妄觉得可笑,他抬手,修长的五指在林漾脸颊的碎发上停留,然后缓慢地、又磨人地把那缕头发夹到她耳廓,才缓缓出声,
“林漾,我已经不是你哥了,四年前就不是了。”
他说:“你不用再叫我哥,我们已经不是兄妹了。”
这句话的含义林漾不是不清楚,但她不愿去深想,只是摇头:“有些事,一开始就不可能,现在也不可能。”
沈妄指腹在她发梢间停留,看着林漾心虚闪躲的神色,他轻笑:“林漾,从来就没有不可能,我当年是尊重你,跟其他人无关。”
他只是放手,让林漾选择了她自己想要的生活。
林漾烦躁,她往后退了一步,和沈妄隔开了足够的安全距离,整理了下乱七八糟的情绪,开口:“我说过的,我不喜欢你。”
“你觉得我他妈会信那些鬼话?”沈妄从来就没把她当年离开时说的那话当回事,“我沈妄有眼、有耳朵,我自己会看,我自己会听。”
“老子不瞎也不聋!”
从见到沈妄那刻就涌上胸口的烦躁这会堵得更深了,林漾深吸一口气,闭眼,再睁开后有些气恼地瞪了他一眼,下意识地去摸自己口袋。
里面空空的什么也没有。
她低头,才想起自己身上还披着沈妄的衣服。
没和衣服置气,林漾伸手往里面自己衣服的口袋里去摸,毫不意外地,掏出了一包烟。
只是下一秒,面前的人直接伸手夺了她的烟、当着她的面把烟扔进了不远处的垃圾桶里……
“沈妄你干什么?”林漾气极了直接吼了他名字。
四目相对,沈妄脸色漆沉:
“我不管你现在烟瘾有多大,从现在开始,我沈妄盯着你戒烟。”
这烟就是他家公司生产出来的,对身体有没有影响他最清楚。
林漾太阳穴突突直跳,当年和沈妄的很多记忆都涌入脑海,可到最后,耳朵里久久回响的永远是沈柏裕那平淡又无谓的一句:“你妈跟我提出离婚了。”
这个坎,永远是横在她和沈妄间的一道沟壑。
“没用的。”林漾说,她用着极为平静的语气跟沈妄说,“沈妄,我们真的没有以后,你从长川来南都出差,而我后天就要从南都去海京了,我们两还是会错过。”
“你说你后天要去海京?”
“是。”
沈妄笑了,他向前走了一步,眸色深邃:“林漾,你选择在后天你生日这一天去海京,是为了满足我当年让你去海京的那个生日愿望吗?”
是满足他,也是成全自己。
林漾没想到会被他轻而易举的看破,她摇头,还是否认:“不是。”
这个回答已经不重要了,沈妄再次上前,视线垂下,落在她细指上。
“林漾,我说过的,如果再让我看见你,我一定不会放手。”
“所以这次,决定权不在你手上,该换我了。”
-
再回到包厢,林漾显得越发心不在焉。庄晶晶给她倒了杯水,问她没事吧。
林漾摇摇头:“没事。”
大家也都是有眼色的,知道人接下来有事都主动提出离开,庄晶晶没急着走,直到沈妄和严泽棋一起推门进来。
她先喊了声“棋哥”,又转向沈妄,有些欲言又止。
沈妄淡淡瞥了她一眼,冷声道:“有事?”
庄晶晶虽然不知道林漾跟他的这些纠缠,但见过林漾最脆弱的那段期间到底还是有些不忍心,神色严肃地丢下一句:“林漾这几年过得很苦,你如果这次还是选择放手的话就别再来招惹了。”
她说完就离开。
角落里的林漾还在收拾着东西准备回家,沈妄沉默驻足了几秒,起身过去,他就站在她身后,看她极纤细的腰身以及瘦的极突出的手腕,第一次那么深切意识到,他当初同意林漾离开的那个决定,有多混蛋。
“她因为心理原因住了很久的院,每天吃不下去饭,一直吐,身体瘦的只剩皮包骨头,你看到的她现在这模样都是养了许久才恢复点,”
“抽烟也是在那个时候学会的,她说只有抽烟能麻痹她自己不想你,只有抽烟才能让她喘息。”
“林漾最苦的这几年,你都不曾参与。”
这是严泽棋之前在外面对沈妄说的话。
刚刚林漾的同学又提到这事,沈妄难以想象,在彼此空白的这几年里,林漾到底过着什么样的生活。
林漾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家,转身看到沈妄的一瞬间她错愕了下,又低头去解西服。
“穿着吧。”沈妄抬手虚挡了下,“外面冷,穿回去吧。”
“我这也有!”严泽棋高调地扬了扬自己手上的衣服。
沈妄眼皮轻掀,睨了他一眼,递过手机:“号码给我。”
他对林漾说。
林漾没动。
他自然地转向严泽棋:“她号码多少?”
“你觉得我会告诉你?”严泽棋巴不得看沈妄吃瘪呢。
“你要是想让我直接黑你电脑系统就直说。”
沈妄这一句顿时让严泽棋闭嘴了,妈的,这兄弟本来就是计算机大神,能从他口中说出这句话真不是玩笑啊。
“一会发你。”严泽棋极鄙夷地看了他下。
林漾:“……”
两人都开了车,一起到停车场时沈妄没急着到他那辆车旁,反倒是跟着林漾走到了严泽棋的车旁,才开口询问:“后天去海京怎么去?”
“飞机。”怕他继续再问,林漾忙开了副驾驶的车门,喊严泽棋,“棋哥,我困了,回去睡觉。”
“好嘞,这就走。”
她摇下车窗,依然喊沈妄“哥”:“哥,你早点回去休息吧,时间太晚了。”
沈妄垂眸,还没说话,严泽棋一脚油门已经将车子开走了。
后视镜里沈妄的身影逐渐变成一个光点,再变得模糊直至拐了弯彻底看不清。林漾合上窗户,泄了气一般往座椅上靠,闭眼了好一会,才轻声询问:“棋哥,他这些年,过的好吗?”
严泽棋单手打着方向盘,分神往旁边瞥了眼,收起了刚才在沈妄面前玩世不恭的模样,叹气:“他没谈过恋爱,话也没今晚这样多。”
大学里的沈妄几乎不跟女生接触,就是平常在宿舍里跟他们几个舍友交流的都很少,除了必要的学业上交涉。
连导师都说他这人不应该这样的状态。
喜怒哀乐完全是一个表情,面部神情整个一毫无波澜,对什么事都不上心。
但今晚在林漾面前的沈妄,是严泽棋第一次看见他会紧张、会害怕、会焦急、也会高兴。
他这几年过得,其实不比林漾好多少。
回到家,卓季芳还没睡,因为林漾后天就离开南都,她一直在客厅等着,想着能在这两晚再多跟林漾说几句话。
但林漾从一进门的神情就显得心神不定的,卓季芳不免有些担心:“发生什么事了?你两个不是去过生日了吗?”
这参加个生日宴会怎么一点也不见喜色。
严泽棋在林漾身后,他手上转着车钥匙,身上还穿着西服外套。卓季芳看看他,再看看林漾,发现不对:“林漾身上的衣服是谁的?”
那一看就是男士的。
林漾坐在沙发上,揉揉眉心,实话实说:“妈,我今天见到沈妄了。”
“谁?”卓季芳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惊诧地又问一遍,“你说你见到谁了?”
林漾眸色平静:“沈妄。”
卓季芳错愕。
严泽棋在另一边的沙发上坐下,他也没瞒着,把自己和沈妄是大学同学的事跟卓季芳说了。
时隔这么久突然听到这个名字让卓季芳消化了好一会,她想起当年沈妄找自己说的那些话,从心底涌上的心虚和恐惧逐渐蔓延。
她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不安地拿起面前的冷水喝了一口,目光闪躲地问:“他怎么会来南都?那他找你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他就是来南都出差,过两天就走。”林漾没发现卓季芳的异样。
倒是严泽棋率先觉得不对,意识到卓季芳可能因为自己在这里有些话不方便和林漾说,他起身先上了楼,把空间腾给母女两。
卓季芳过了好一会才缓过神,因为愧疚,她更不敢直视林漾的眼睛,只是侧着身子低声问林漾:“这些年,你怨过我当年带着你离婚,带着你离开沈家,离开沈妄吗?”
怎么会怨呢?
要不是因为她这件事,卓季芳又怎么会跟沈柏裕离婚呢。
林漾摇头:“妈,这是你的生活,你本就有权选择,跟我、跟任何人都无关。”
所以不管是卓季芳最开始和林贺离婚后嫁入沈家,还是如今又嫁给严宏祥,对林漾来说,这都是卓季芳的人生,本就该她自己选择,她林漾没有任何权利去怨、去恨。
“可是你也有权利选择你自己的生活啊,无论是当初还是现在,你都是有权利选择沈妄的。”那一刻,卓季芳再次后悔自己当年的软弱,她忙说,“其实当年我……”
“妈。”林漾打断她的话,“没用了,再也没用了,他要回长川,而我也要去海京,我们两个,还是一样会错过。”
就跟当年分开时,他要去海京,而她留在长川一样。
再来一遍,两人却是阴差阳错的换了个地点,彼此却还是错过。
林漾和沈妄,好像是上天注定的——
不会有以后。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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