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第 87 章
刚刚踏进房门的祁祯立在门槛处, 周身冷滞。
玲珑身旁伺候的女暗卫心道不妙,有心提醒玲珑看清楚眼前人,轻唤了玲珑一声:“姑娘……”
可暗卫再如何, 却也始终不敢直言提醒玲珑认错了人。
故而这一声轻唤后,便欲言又止的住了口。
房门处, 祁祯就握着那坠子立着。
他抬眼望向玲珑, 抿唇静默不语,等着她认出自己后的反应。
然而出乎祁祯意料的是,沈玲珑看了他许久, 脸上都丝毫未见什么浓烈情绪。
她看着他时, 神色间未有半分剧烈变动更不曾流露出什么过激的情绪。
只是见他久久不往内室里走,才微有不解的拧了眉头,抱怨了句:“你在门口立着作甚,开着房门透进的冷风更吹得人头疼了。”
她这副模样, 不对劲。
玲珑若是认出了眼前的他并非李睦, 不该是此时的神情作态。
更不该, 有如此的平静。
祁祯扫了眼昏黄摇曳的烛火, 想着, 或许是灯火昏黄, 以至于,她看不清人的面容,才会错认。
此时祁祯因为这一夜的波折变动, 素来冷静清醒的思绪,也难免乱了。
甚至都未曾反应过来, 昏倒前还歇斯底里的玲珑, 为何会在醒来后突然这般平静。
他只是怔仲低眸, 抿唇默了瞬, 便启唇吩咐暗卫带郎中和药童先行离开。
待众人都踏出房门后,祁祯才回身阖上了房门。
内室安静下来,只有玲珑揉着脑袋嘟囔着疼的声音。
祁祯握着门闩,垂首静默良久。
在他身后,玲珑正倚靠在床榻软枕上揉着脑袋。
玲珑揉了有一会儿,也没将脑袋的疼意给揉散,于是她便拧着眉头,唤了房门处的他。
“李睦,我这后脑疼的厉害,自己怎么揉都揉不散,许是后头磕出了淤血,你快来帮我揉一揉。”
祁祯握着房门门闩,听着身后玲珑的言语,心头的情绪纠葛难言。
他想要让她好好看一看眼前的他究竟是谁,甚至想要告诉她,李睦早倒在外头雨幕中,不日便将去见阎罗。
可在房门处从药童手中接过安神汤时,那药童的话言犹在耳,祁祯实在不愿在刺激玲珑的情绪,终是压下了冲动怒火,逼着自己带上假面。
他不愿开口直言,更不想刺激玲珑,于是转过身来,步步走近床榻,想着让玲珑自己看清楚站在她跟前的人究竟是谁。
可玲珑许是脑袋疼的厉害,早早阖眼趴在了软枕上,只留给他个后脑勺,示意他给自己揉揉后脑处。
祁祯停步在床榻旁,鬼使神差的抬手为玲珑揉了后脑。
揉了有一阵儿后,玲珑后脑的疼意稍缓。
她舒服的将脸埋在枕上,慵懒的话音从枕中透出。
“唔,我不知怎的了,感觉像是做了场噩梦,梦里怕得厉害,醒来却什么都不记得了,许是从前就爱忘记事情的旧症又复发了,我脑子现在乱的厉害。都怪你,定是你砸在我身上时,我后脑被磕了下。”
砸在身上,后脑被磕,忘事旧症……
祁祯听的玲珑这番话,那受着自己杂乱的情绪影响的混乱思绪,总算是正常了过来,脑海中跟着也有了猜测。
玲珑脑后疼意散去,舒服的半眯着眼,翻过了身来。
祁祯垂眼看着她,确信此时二人距离之近,便是再昏黄的烛火,也能将人的面容看的真切。
他喉头微动,沉声低语道:“玲珑,你睁开眼好好看看,我是谁?”
玲珑正眯眼歇着,刚欲阖眼睡去,听了身旁人这话,不悦的掀开眼帘。
这一掀开眼帘看去,自然也就清晰的瞧见了身旁人的面容。
她眼睛澄澈,看着眸光紧锁在自己身上的人,眉头微蹙,不解反问:“你作甚这般问我?”
祁祯并未解答的她的疑惑,反倒看着她这双澄澈的眼睛,愈发坚定了心中的猜测
他抿唇微默,避开玲珑的问话,瞬息后,接着同玲珑道:“玲珑,你可将我的面容看的真切?认得我?知道我是谁吗?”
玲珑瞧着他这番模样,扑哧笑了声,撑着软枕半起了身,抬手抚过祁祯眉眼,话音俏皮,又带着调笑,伏在他肩头,唇抵在祁祯耳畔,轻声道:“是我夫君……”
这般言语,如此称呼,温柔爱怜字字满是情意,惹得祁祯像是被下了蛊的人,纵使明知虚妄,却还是沉于其中,不愿深思玲珑如今这再明显不过的不对劲。
可他想如此不问不想沉于虚妄,现实却不会允许。
下一瞬,祁祯便听到了玲珑接下来的耳语。
她在他耳边低语:“是我夫君……”
不过瞬息后,这段话语的下半句,那玲珑唤的轻柔爱怜的,让祁祯恨得切齿的名字,便从玲珑唇齿,落入祁祯耳畔。
她喊的是——“李睦。”
她唤着祁祯夫君,却认为,她的夫君,是李睦。
祁祯周身僵硬,总算明白过来。
她不记得祁祯,甚至可能也不记得从前,她只记得,她今日出嫁,夫君名叫李睦。
或许是李睦那身血腥骇到玲珑,又或者是旁的什么缘故,玲珑也不记得李睦的脸,却将祁祯认成了李睦。
祁祯猜测的都不错,可他唯独不知的是,玲珑将他认作李睦的缘故,是他们的眉眼本就相像。
偏生玲珑最钟爱的,也是这副眉眼。
玲珑指腹仍旧抚在祁祯眉眼,祁祯阖上眼帘,久久无法言语。
半晌后,才终于有了动作。
他握着玲珑手腕,把人从自己身上拉下,拉起被子将人好生盖住。
做这一番动作时,始终低垂眼眸,遮掩自己心中错杂难辨的情绪。
总算将人安顿好后,才启唇安抚道:“你好好睡着,我有些事要问一问郎中。”
玲珑本就因着前头的头疼加上半夜未眠生了困意,又服了安眠的安神汤药,实在是困倦,拉着软枕点了点头便阖眼睡下,也没心思多想什么。
祁祯看着玲珑阖眼睡着,一直等到她均匀的呼吸声响起,确定她是真的睡下后,才起身离开。
祁祯劝玲珑睡下时同她说的话倒是实话,他的确去寻了郎中。
郎中年纪大了夜里难免觉少,这个时辰小药童早打着盹睡去了,郎中却仍在药房里收拾药材。
祁祯过去时,郎中瞧见他先是随口问了句怎么还不歇下,便示意他到一旁落座。
可祁祯并未落座,他也没心思落座。
祁祯挂心着玲珑的情况,快步到了药架子前停步在了老郎中身旁。
郎中抬首看了他一眼,在祁祯开口之前问:“是你娘子的身子有那么不适吗?”
郎中问这话时还一边收拾着药材,想着服了安神汤,此刻那位姑娘该好生睡下才是,纳闷那姑娘的身子还有什么不适。
祁祯闻言先是垂眼看了下药架子,抿了抿唇,才又抬眼看向老郎中,同他道出玲珑的情况。
“她、好像是忘了些事情。”
老郎中闻言,头都没回,仍旧自顾自收拾着药材,摆手道:“忘了就忘了呗,既是不记得了,也就说明本就不是什么必须记下的事情。”
祁祯闻言,掌心微攥,并未言语。
老郎中话落,见祁祯久未言语,意识到或许那姑娘忘掉的,是她这夫君在意之事,才搁下药材,重又将视线落在了祁祯身上。
语气严肃认真,交代道:“你家娘子是受了刺激昏过去的,老朽我虽不知具体是何事能在新婚夜将新娘子给气成了这番模样,却也知晓定是不快之事。你家娘子忘了的记忆,若是与她受刺激之事相关,我劝你还是不要想着让她此刻记起的好,以免弄巧成拙,反倒让你家娘子郁郁不欢再度伤了身子。你家娘子体寒身弱,可受不住刺激。”
老郎中话落,祁祯眸光低垂,微攥的掌心紧了好些,却始终抿唇不曾言语。
见他如此,这郎中长叹了声,接着劝道:“依老朽看,那忘了的事情,便是再重要也得缓一缓,待你家娘子养好了身子,再从长计议不晚。”
祁祯眸光微沉,郎中又道:“你可想清楚了,是那忘了的什么事重要,还是你家娘子的身子要紧。”
这话入耳,祁祯总算是抬了眼眸。
他喉头酸涩,终于开口回道:“在下明白了。”
是啊,于玲珑而言痛苦的记忆、痛苦的他,和此刻玲珑的身子安康相比,孰轻孰重?
答案再明显不过了。
祁祯也清楚知晓。
他眸光黯淡,回身离开药房,准备回返内室。
刚踏出几步,身后便又传来那老郎中的叮嘱话音。
“你家娘子脉象乱的很,脑袋好似也遭过伤似的,身子如今又弱,可受不得刺激,日后你可得好生顺着,万万不能刺激她的情绪。”
祁祯闻言脚步微滞,缓声回道:“多谢郎中,在下记下了。”
话落,便抬步出了药房,往厢房走去。
郎中瞧着他背影离开走远,摇头嘟囔了句,“记下了也得好生照做才是,这年轻人啊,也不知明不明白老朽的苦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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