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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不可能被儿女情长左右


谈话不欢而散。

宗玉笙回到寝室,还一肚子气,她不知道邵崇年特地跑到学校来干什么?专程来和她找茬吗?

邵崇年从学校出来,也是闷得慌。

他就直接去了“夜色”,“夜色”是海城最大的酒吧,老板是贺子宴。

“夜色”虽然是贺子宴的产业,但他平时其实很少来,今天正好过来巡店,就被经理告知楼上的顶奢包间被启用了。

“谁来了?”

“邵总。”

“邵崇年?”

“是的。”

贺子宴勾唇一笑,邵崇年在他们这个圈子里是出了名的禁欲,平时去个会所打牌都要三催四请的,今天怎么主动来酒吧喝酒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

他得去看看热闹,八卦八卦。

贺子宴直接去了楼上的包间,一推开门,就看到邵崇年坐在包间的吧台前,正仰头喝下杯中琥珀色的威士忌。

他身边一个人都没有,暗光中,他宛如孤单的神。

“拜托,这瓶酒价值连城,我自己都舍不得开,你竟然在这里灌水牛一样的喝?”贺子宴走过去。

邵崇年转头看他一眼:“你怎么来了?”

“这是我的店子,你都能来,我怎么就不能来了?”贺子宴伸手拍了拍他的后背,“怎么回事,一个人过来喝闷酒,遇到什么麻烦了?”

邵崇年没有说话,只是又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宗玉笙这事,麻烦倒说不上,只是有点闹心,哪里闹心,又说不清楚,总之,就像心口堵了团棉花,痒着你,一拳上去又没感觉。

“到底怎么了兄弟?”贺子宴追问。

“没事,就想来喝一杯。”

“我明白了,一个月总有那么几天身体疲惫,心情不佳,男士例假,对吧?”

“滚。”

“我也想滚,这不放心不下你吗?”贺子宴主动给邵崇年倒了一杯酒,“真的兄弟,别把自己绷得那么紧,什么时候你坐在这里喝酒是因为女人问题,我才会觉得放心。”

邵崇年沉默。

在这振聋发聩的沉默声中,贺子宴忽然醍醐灌顶:“怎么?你真是因为女人问题啊?谁啊?宗二?”

邵崇年因为贺子宴脱口而出的“宗二”两个字蹙眉。

他并不觉得自己对宗玉笙有过任何外放的情感,能明显到让旁人一眼就看出来。

结果,他的蹙眉,又落进了贺子宴的眼里。

“哇哦,真的是宗二,瞧我发现了什么新大陆。”贺子宴洋洋得意,“从你第一次把她带回望海居的时候,我就知道了,你肯定要栽进去。”

“栽进去?”邵崇年冷笑,“你是不是太小看我了?”

“你不觉得自己对她的事情插手过多了吗?”

“我是看在宗盛珒的面子上。而这次把她带回明月湾养伤,是因为她救了悠悠。”

贺子宴耸了下肩膀,一针见血:“那你今天来这里喝酒,又是因为什么呢?”

是啊,因为什么呢?

邵崇年一口喝尽杯中的酒,不愿深想,但是他知道,栽进去,绝对不可能,在他的世界里,事业和家人永远高于一切。

他能走到今天,就绝对不可能被儿女情长左右。

**

周一,宗玉笙就开始正常上课,只是因为还没有完完全全恢复,既不能跳舞,也不能去做兼职,让她觉得有点焦急。

平时总觉得时间不够用,突然被迫闲下来,她有事没事就去图书馆看看书,发发呆。

周六上午,她刚起床正准备去看望奶奶,忽然接到姐姐宗清影的电话,宗清影在电话中哽咽着说,周爷爷去世了。

这对宗家两姐妹来说,无异于是个晴天霹雳般的噩耗。

周家爷爷去世,就意味着挡在宗清影前面那道挡风遮雨的墙倒了,从此,风雨都将直面她们而来。

“追悼会是明天,你准备一下,明天一早来周家。”

“好。”

宗玉笙整整一个晚上没有睡着,她翻来覆去,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接下来的一切。

隔天一早,她换上黑色的上衣和裤子,赶往周家。

周家在海城也属于是有权有势的人家,周爷爷去世的噩耗传出去之后,周家已经聚集了很多前来吊唁的人了。

宗玉笙一眼就在人群里看到了邵崇年,他平时就穿黑西装居多,今天的黑西装少了袖扣的装饰,看着比平时更素。

他将一朵白花放在周爷爷的遗照前,俯身鞠了躬,又去慰问坐在轮椅里的周奶奶,周奶奶伤心欲绝,已经不想和任何人说话,唯独邵崇年的面子不得不给。

不过,邵崇年也没有过多地打扰老人家,稍加安慰,就走出灵堂。

邵崇年刚走出灵堂,就见露天停车场那里走过来一个女人,扬手和他打招呼。

“崇年。”

邵崇年点了下头,站在原地等她。

女人穿着黑白千鸟格的套装,戴着墨镜,脚踩细高跟,娉娉婷婷的,哪怕是在气氛肃穆压抑的葬礼上,都走出了光芒四射的效果。

是黎曼琳。

宗玉笙一眼就认出了她,相比电视和照片上,她本人更有风情。

果然,邵崇年不喜欢没有经验的雏儿,就喜欢这种充满熟女韵味的姐姐。

宗玉笙虽然漂亮,但这种被时间淬炼出来的风韵和气质,是她想学也学不会,想装也装不出来的。

“你已经进去过了吗?”黎曼琳问邵崇年。

“是的。”

“那你等我一下,中午我们一起吃个饭,我有点事情和你讲。”

邵崇年点了下头,没有拒绝。

“宗二。”

宗玉笙正看着邵崇年和黎曼琳,身后忽然有人叫她。

她回头,看到了魏启明。

“魏少。”

“你站在这里干什么?”

“我来吊唁周爷爷。”

“正好,我也是,一起。”

宗玉笙本来说自己要先去找姐姐,一转头,看到邵崇年正朝他们望过来,立刻对魏启明点点头:“好。”

两人朝灵堂方向过去。

魏启明看到邵崇年和黎曼琳站在一起,眼睛一亮:“崇年曼琳,难得看到你们这对异地鸳鸯同框啊。”

“启明,好久不见。”黎曼琳笑着和魏启明打招呼,然后目光转到宗玉笙的身上:“女朋友?”

魏启明老油条,也不否认,只是问:“你觉得呢?”

“我觉得你女朋友很漂亮,你们郎才女貌,还蛮配的。”

魏启明笑起来:“那真是谢谢了。”

宗玉笙站在魏启明的身边,她其实可以否认的,但她没有开口。

四人两两对立,邵崇年沉静的目光始终落在宗玉笙身上,宗玉笙却没有多看他一眼。

**

宗玉笙和魏启明一起走进灵堂,周家耀一看到她就蹙起了眉,那神情摆明了是嫌弃宗玉笙,觉得她没有资格来吊唁爷爷。

除了周家耀,周家人无一对宗玉笙有好脸,只有周知淮,对宗玉笙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

吊唁完周爷爷,宗玉笙和魏启明道别,转身去找姐姐宗清影。

宗清影现在正在房车里吊水,周爷爷去世对她的打击太大,她一直没有缓过来。

“姐姐。”宗玉笙坐在宗清影的床沿边,“你还好吗?”

宗清影一身素服,脸色苍白,眼神无光,整个人看起来疲惫又憔悴。

“我还好……只是爷爷走得太急,很多事情我还来不及安排妥当,我现在有点迷茫,不知道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

宗玉笙何尝不是呢,但是,她不敢在姐姐面前表露情绪。

“姐姐,船到桥头自然直,你先养好身体,别想太多。”

宗玉笙话音刚落,就见周家耀和谢颖心往这边过来了。

“嘭”的一声,房车门被踹开。

“宗清影,你要装到什么时候?”周家耀上车,没好气地说,“所有人都在灵堂里熬着,只有你这个瞎子躲在这里舒舒服服地享清净,枉我爷爷生前最疼你,没想到,他老人家一走,你狐狸尾巴就露出来了,连送都懒得送一程。”

“我姐姐不舒服。你没看到她脸色很差吗?”

“她自从嫁进周家开始,脸色什么时候好过?”周家耀一脸嫌弃,“丧门星,我爷爷就是被这个女人吸干了血才死的。”

“你胡说什么?”宗清影气急,“我比谁都尊敬爷爷,爷爷分明是和你吵架,被你气得心脏病发作才离开的!要不是你,爷爷会这么快去世吗?”

“我为什么和他吵架你心里没有点逼数吗?我可是才知道,爷爷竟然暗中在帮你们宗家还债,这个老糊涂,越老胳膊肘越往外拐!我告诉你,等这边办完葬礼,我就会去银行拉流水,老爷子给宗家还的债,你得一分不剩地吐出来还给我们!这是周家的钱,凭什么给你们宗家的人花?”

谢颖心在一旁煽风点火:“我还以为她瞎了能安分点,没想到,瞎了一样能搞事情,贱人,你到底是怎么哄骗周爷爷拿钱替你们宗家还债的?该不会,是你勾引了爷爷吧?”

“闭上你的臭嘴!爷爷已经去世了,逝者为大,你竟然敢在这里如此侮辱爷爷他老人家的人格!”宗清影气得心口疼,“我从来没有哄骗爷爷,是爷爷一直念着我爷爷当年在战场上对他的救命之恩,他得知宗家欠债,主动说要帮我还的!”

“他说要帮你还你就敢要?你脸真大!”

“这笔钱我当然不会白白要,我和爷爷说好了,日后,我一定会将这笔钱还给他或者周家儿孙!”

“拜托大姐,你以为是一万两万吗?这前前后后加起来都有一亿三千万了,你怎么还?”

“如果我的眼睛没有变成这样,一亿多又是什么难事?”宗清影愤愤道。

宗玉笙知道,姐姐并非吹牛,宗家倒台之前,姐姐已经表现出过人的商业天赋,父亲也打算让她接手宗氏,真的只差一点,她就可以带领宗氏重振雄风。

当初周爷爷选择姐姐做儿媳,除了宗家爷爷曾经有恩于他之外,更重要的,也是因为看中了姐姐的商业才华,想让姐姐进门帮着周家耀这个不成才的振兴周家家业。

只可惜,事不遂人愿,姐姐进周家之后,还来不及大展拳脚,就被谢颖心害成如今这样。

“你可真会吹牛,麻烦你去照照镜子吧。”谢颖心说着,又嘲讽一句:“诶唷,忘了,你是个瞎子,也看不到镜子。”

“我姐姐变成这样,还不是因为你!”宗玉笙瞪着谢颖心。

谢颖心耸肩:“没凭没据,你可别诬赖我!”

“人在做,天在看,你迟早会有报应的。”

“是嘛,那我倒要看看,是我的报应先到,还是你姐姐横刀夺爱的报应先到。”谢颖心说罢挽住周家耀的胳膊,“家耀,你答应我的,爷爷一去世你就跟这个瞎子离婚,现在爷爷也走了,你也该履行诺言了吧?”

周家耀冷哼一声:“放心,我不但要离婚,还要让她把在周家得到的好处全都吐出来。”

**

周家耀说动手就动手,老爷子葬礼结束的第二天,他就逼迫宗清影签下了离婚协议书,要她净身出户,离开周家。

宗玉笙没办法,只能把宗清影带回了奶奶的出租房,无奈出租房太小,两张床都铺不开,宗清影只能暂时睡在地上。

若困难只是到此,她们忍一忍还能熬过去,但是,周家耀并不放过她们,他开始雇佣各种催债大汉,三番四次地上门要债,不是泼红油漆就是贴大字报。

房东最先奔溃,勒令奶奶和姐姐立刻搬走。

宗玉笙只能把她们先带到了酒店,可这些催债的人如影随形,无孔不入,他们分成两拨人,一拨人守在酒店附近晃悠,一拨人则每天跑去宗玉笙的学校闹事。

穷途末路。

这是宗玉笙能想到的唯一可以形容现状的成语。

她压力大到整晚整晚的失眠,一睡着就梦到奶奶和姐姐出事,仿佛得了神经病一般每天战战兢兢的。

可她不能倒下,奶奶已经年迈,姐姐眼睛又看不见,她是她们三个人中唯一可以扛事的人了,如果她都倒下了,那就真的没有人可以保护奶奶和姐姐了。

宗玉笙决定再去求一求周家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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