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6章 那是他的夫人（两更合一）
秦真真抬着睁着都困难的眼睛看着闻子仁。
闻子仁看向百里明砚。
百里明砚：“……”师父你说不出口的，你就让我来说，这未免也太坑了吧！
一个是师父，一个是哭得凄惨无比，等待解惑的师妹，百里明砚叹了口气道：“方才你一直在哭，我也就没有找到机会跟你说。”
“几位太妃年轻的时候受到过许多暗害，被丢进冷宫过后更是受了不少折磨，尤其是先帝最开始去世的那几年，老妖婆时不时的都要去折磨折磨她们找乐子，她们的身体早就是油尽灯枯之相，她们一直都不过是在强撑着罢了。”
“今日用这样惨烈的方式牺牲，她们是想要加重让老妖婆受到惩罚的筹码，让老妖婆那一脉的人闭嘴，让其余的人因为这些事情而愤怒，让皇上处置老妖婆的时候不会被周国的官员们指责不孝。”
“只有让那些人亲眼看到有多么惨烈，那些没有沾边的官员，才会帮着皇上说话。”
百里衡想要处置周国太后，并非是他想要处置就可以处置的，即便是证明了周国太后残害皇嗣，残害后妃但那些人都已经死的死，无权的无权，朝堂上的都是人精，没有人会去为死人说话的。
而且还是跟他们没有关系的死人。
且，这后宫的倾轧本来就残忍。
只是今日郭太妃她们把这腐肉给揭开来给大家看了，而以往大家知道有腐肉，但没有揭开来看，所以也都就装作不知道，只看这表面的和谐。
秦真真当然是知道周国太后有欺负郭太妃她们，但她不知道她们的身体已经是油尽灯枯之相了，她看着百里明砚问：“你怎么知道的？”
百里明砚道：“郭太妃她们能在冷宫活着还没有被折磨死，是因为吴太妃以前的从的时候救过一个太医的命，那个太医会偷偷寻了机会去给她们送药什么的，这个情况是那太医说的。”
秦真真当时情况不对，百里明砚就让人把她送回来了，免得被看出什么端倪。
但他也留意到了其他人对于太妃们的死的不同表现，其中就有一个太医忍不住崩溃大哭了起来。
“先生，殿下，孟老将军求见。”
闻子仁和百里明砚明白对方是因为什么而来，闻子仁道：“请孟老将军进来吧！”
他说完这话，都忍不住叹息了一声。
秦真真这会儿脑子是混沌的，没有反应过来孟老将军是谁。
孟老将军进来之后，隐忍的道：“请殿下将温太妃的遗体交予我。”
百里明砚道：“原本就是要交给将军的。”
孟老将军没有想到事情会如此的顺利，他先前听到温太妃自戕的消息过后，不管不顾的冲进皇宫，找百里衡要温太妃的遗体，但百里衡却说被百里明砚带走了，还说他不能做主。
当时他把百里衡杀了的冲动都有了，他觉得百里衡把温太妃的尸体给百里明砚，就是在侮辱温太妃，人都死了，却还要被他们皇室作贱。
这样的皇家，这样的周国，毁了又如何！
但百里衡接下来的一句话让他稍微冷静了一下：“你若去要，砚儿他们应当会给你的。”
他就忍下来了，想着先把温太妃的遗体要回去，先入土为安，这皇家不是人，谁知道他们会把人的遗体拿去做什么。
于是他便马不停蹄的过来了，他以为要周旋一番，却没有想到百里明砚会这么说。
一时间看着百里明砚的目光有些错愕。
百里明砚道：“温……夫人有一封信让我们转交给您，您稍等一下。”他觉得，她们应该不喜欢被称作太妃的，应该不想要跟皇室有半分关系的。
孟老将军听见百里明砚的称呼，心中动容。
听到百里明砚的话，更是迷惑了。
百里明砚从那个箱子里找到温夫人的信，把信双手呈给了孟老将军。
孟老将军看着百里明砚打开的那个小箱子，手上的青筋迸现，那箱子，是他亲手给她做的。
先看信再说，现在看来大殿下对他们是没有恶意的。
孟老将军打开信的时候，手忍不住微微发抖，闻子仁道：“孟将军，坐下慢慢看吧！”
孟老将军没有推辞，寻了个位置坐下。
他深吸一口气，心中万分复杂的打开信。
“将军，您看到这信的时候，我应该已经不再了，不要恨，不要恨任何人。我从未后悔嫁给过将军，但我有一事骗了将军，当年我进宫的时候已经怀有身孕，那孩子我生下来了，是个儿子，在郭姐姐、吴姐姐她们的帮助下生了下来，寻了一个要告老还乡的老太监，让他帮忙把孩子偷偷带出宫了。”
“老太监是会宁县人，我们的孩子眼角有一颗泪痣，左手腕有一个小月亮胎记。我给他留了两样东西在身上，一是刻了他名字的长命锁，我给他取名长安，叮嘱了老太监往后给他取名长安，一样是当年将军送的锦鲤玉佩。”
“若是将军不想认这孩子，觉得他脏，那这些就当我未曾跟将军说过。若是将军想认这个孩子，可以去寻一寻这孩子，寻到之后，且跟我说一声孩子是否安好。若是孩子过得好，我恳求将军就不要去打扰他的生活，若是孩子过得不好，还求将军照拂一二，但不要让他回孟家。”
“郡主和殿下都是好人，是他们帮忙让我们有机会找翁若兰报仇，便是没有杀了她，能这般狠狠打她一顿，我已经满足了。若将军还念着我们过去的情谊，恳请将军将我埋在左所海。听郡主说，左所海里有许多许多白色的花，到了秋天的时候开放得格外的美丽。郡主是个好姑娘，还望将军多多照拂。”
“也希望将军，勿要再怀念我，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健康长寿，百岁无忧。”
落款：淑君。
孟将军仔仔细细的将信收起，珍惜的贴身放好，再抬头的时候，已然是双眼通红，眼里的泪水也随时都要夺眶而出的那种。
他起身，对着秦真真和百里明砚一礼：“多谢殿下和郡主。”
百里明砚同还有些呆愣的秦真真道：“真真，去最后送温夫人一程吧！”
孟将军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道：“殿下，往后还是称呼她为孟夫人吧！”那是他的夫人，他的夫人，曾经冠着他的姓氏的夫人啊！
秦真真这下反应过来了，嗓子干哑的问：“您就是孟老将军？”
“您就是温奶奶的夫君？”
孟老将军点头，惨惨一笑：“我不配，我无能，我没有护住她，可我却不想让她成为孤魂野鬼，她应该葬入我孟家祖坟。”
“这箱子，是我为夫人亲手做的，郡主能留我做个念想吗？”孟老将军这会儿也留意到秦真真那哭肿了的眼睛。
秦真真点头，仔细的把里头的东西都清理了出来，然后将箱子递给了孟老将军，孟老将军在看到秦真真清理箱子里头的东西的时候，看到他曾经送给孟夫人的簪子，但他没有问秦真真索要。
他明白这大抵是她留给秦真真的。
秦真真清理箱子，也看到了太妃们留给她的东西，除了没人留下的要交让秦真真帮忙转交的东西之外，就是一件能代表她们这个人的贵重之物，还有就是她们给秦真真和百里明砚绣的百福袋。
秦真真看着看着，眼泪花就又冒出来了。
她抹了抹眼泪，把东西交给了孟老将军，孟老将军把贴身放着的信取了出来放进箱子里，无比珍惜的抱着。
而后他们一行人去看太妃们的尸体，她们都用很好的棺材安放着的，都整整齐齐的睡在里面。
百里明砚带着秦真真去了孟夫人的棺材边上，秦真真看着面容安详，带着笑意的孟夫人，同她道：“夫人，您夫君来带你回家了。”
孟将军一直忍着的眼泪，看着多年未见的人的容颜，听着秦真真的话，彻底兜不住了。
他走上前来，抬手无比温柔的抚摸着孟夫人的脸，她竟然这么瘦，他认识她的时候，她就是个胖姑娘，跟其他的那些瘦弱的女孩子截然不同，他一眼就看到了他。
然后他们成亲了，成亲之后她跟着他去了边关，边关日子毕竟没有京城好过，然后她就慢慢的瘦下来了，虽然瘦下来了，但也未曾这般瘦。
后面他们有了孩子，长子出生之后，爹娘他们都想见一见孩子，他们等着孩子一岁多就带着孩子回来过年。
就是这一回，是他们此生噩梦的开始，那个时候外界还没有传出皇上喜欢长得跟原配嫡妻相似的女子。
他们进宫参加宫宴，她竟然被皇上看中了，皇上更是丧心病狂的要强抢了她。爹娘怕她连累家族，她自己也不想连累他和孩子，所以就进宫了。
怕皇上因着他们先前的关系发疯害他和孩子，她让他在她进宫之后就去边疆，永远的留在那边，不要回来。
等皇上驾崩，他偷跑进宫去看过她，但她却将他骂走了，说此生至死方见，告诉他要警惕太后。
但孟家的兵权是实打实的，他也不是当年那个被爹娘下毒困在家中，没有掌管家中权利毫无还手之力的人了，所以太后几次想要对他下手都无果。
他不知道她那个时候已经怀有身孕了，若是知道，他便是弑父都要把家中的兵权抢过来，大不了就反了！
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
他听说，她进宫之后就得到了皇上的盛宠，他不敢想象她如何辛苦才保全了腹中的孩子。
她听说，她只是被皇上宠爱了一个月之后，因为皇上找到了跟皇后更加相似的女子，就被晾在了一边，那个女子，就是郭太妃。
然后又得罪了皇后被打入了冷宫，从此之后就再无她的消息。
他知道要在冷宫里头生一个孩子下来，并且要瞒天过海的把孩子送出宫有多么的困难。
他完全不敢想象，她是承受了多少。
她那样的性格，她那么的聪慧，完全可以不用那么快失宠的，若是她想要争的话，但她肯定是不愿意争的。
看着悲恸不已的孟老将军，所有人都无声的流着眼泪，便是百里明砚和闻子仁都别过头擦了擦眼角。
他们自然是都知道这些事情的，知道孟家的密辛的。
外面的人只知道，孟老将军的原配妻子是突发病症死了的。
却不知道这个人一直活着，一直在冷宫里头孤苦的活着。
外面的天，不知道什么时候黑了，廊下的烛火有人轻手轻脚的过来点燃了，屋内的烛火也有人进来无声的点燃了。
孟老将军擦掉眼泪，同闻子仁拱手道：“让闻先生见笑了。”
闻子仁道：“人之常情，老将军莫要过于悲伤，照顾好自己的身体，我相信这也是尊夫人的夙愿。”
孟老将军将眼里的泪意逼了回去，点了点头。
他同百里明砚和秦真真道：“我就先带着夫人的遗体回去了。”
秦真真和百里明砚点头。
送走了孟老将军，闻子仁同秦真真道：“真真，天黑了，先去吃些东西，然后去休息吧！剩余的事情，就交给我和你师兄了。”
秦真真点头，她现在眼睛都睁不开了，哭多了，眼睛疼，脑袋也疼。
但吃的时候，却是没有什么胃口。
孟老将军大悲的扶着棺樽归家，炸的孟家的许多族老长辈都深更半夜的赶过来了，听到孟老将军说要办葬礼，一个个的都跳起来说不允许。
孟老将军直接提剑，直接将剑比在了其中一人的脖子说，冷漠的道：“若再多说一句，你明日也可一并办葬礼。”
那人哆嗦着不敢再说什么。
“你们也是一样。”
其余的人也不敢再说什么了，他们知道孟老将军做事有多么冲动，当年他恢复过后，差点把关了他的爹娘都杀了，差点就要从进宫弑君。
被他们抱着现如今的孟将军威胁才作罢了。
这些人从将军府离开，都道：疯了，真的疯了。
而孟将军同身边的人吩咐道：“去请少将军回来，加急赶回来。”
“派人去会宁县找一个人，眼角有泪痣、手腕有月亮胎记，名叫长安的人。”
“将军，去年的新科状元就是会宁县人，眼角有泪痣，手腕就有这月亮胎记，姓刘名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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